第二十一章 闻香识女人

    今天门口站岗的是陆天、陆地。站得挺拔，一见陆钟就来了个右手敬礼，这个军礼自然是陆钟教的，看着很精神。\t\t\t\t\t\t\t\t\t\t\t\t\t\t\t\

    陆钟的家其实不算很好，至少没有唐寅在苏州的桃花坞好，但这是陆钟的一片拳拳之心，唐伯虎还是很高兴的。\t\t\t\t\t\t\t\t\t\t\t\t\t\t\t\t\t\t\t\t\

    宁王也征召过他，但是宁王一点都不尊重，陆钟这封信唐伯虎承认是打中了一点自己的内心的，他是想干一番济世安民的事业的，何况吴必在苏州还自行发挥，来了程门立雪的精神，也由不得唐伯虎不感动。\t\t\t\t\t\t\t\t\t\t\t\

    舒华现在在院子里面练武，拿着一把钢刀虎虎生风，唐伯虎不会什么唐家霸王枪，他也不会武功，但是舒华的招式极美，唐伯虎张口就念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是杜甫的诗，写的是公孙大娘，但是唐伯虎认为这句诗放在眼前也是很恰当的。\t\t\t\t\t\t\t\t\t\t\t\t\t\t\t\t\

    舒华这一套功夫练完，才发现陆钟带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来了，见礼道：“有失未迎，还请相公勿怪。”\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清了请嗓子道：“这位是苏州的唐寅先生，快准备些饭食来。”\t\t\

    整个大明朝谁不知道唐伯虎的，但是唐寅就没听过多少了，舒华不学无术，也没当回事，只当是陆钟的朋友，安排着去弄点饭食来。\t\t\t\t\t\t\

    “这是拙荆，自幼好武，如有粗俗之举，还请见谅。”陆钟亲手给唐寅倒了一碗茶。\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习武有益身心，岂是粗事，况且令正之行，好似子美之诗，何污之有？”唐寅端起茶碗来，清香四溢，这个是桃花茶，是香菱摘的。\t\t\t\t\t\t\

    唐寅拿起茶碗一闻，仰起脖子一喝：道：“好，好，好。”\t\t\t\t\

    “哦，先生有什么说法？”陆钟对于饮茶一道，倒是没什么见解。\t\t\t\t\

    唐寅道：“花甘，色红，花之上品；水清，味甜，泉之上品；手纤，技佳，女之上品。”\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觉得有点玄，道：“先生竟然能从一壶茶里面瞧见泡茶人的品格来？”\t\t\

    “寅一生不遇，唯得青楼之薄名，这天下的女子，我便光是闻一闻，便能知道她们是什么样子的人。”这份笑容，神采飞扬，这才有了一些江南才子的意味来，他是一个闻香识女人的人。\t\t\t\t\t\t\t\t\t\t\t\t\t\t\t\t\t\t\t\t\t\t\

    “香菱，苏州的唐先生夸你呢。”陆钟大手一挥，就把香菱叫进来。\t\t\t\t\

    唐寅只见进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进来，眉间那一点胭脂记，更显韵味，十五的年龄，在唐伯虎的心里便是最佳，只可惜脚乃天足，未得金莲风流，文人雅趣。\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唐寅倒：“县令大人好福气，有如此婢女。”\t\t\t\t\t\t\t\t\t\t\t\

    “鱼糕来咯！”孙婉儿端着鱼糕进来，婉儿才十一岁，唐寅就不好点评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事情常常发生，但是这个鱼糕滑嫩可口，唐伯虎吃了是连声叫好。\t\t\t\t\t\t\t\t\t\t\t\t\t\t\

    实话说唐伯虎对陆钟家里的生活感到奇怪，仆人很少，家具也很简洁，却肯花一千两银子一年的价钱来找自己为幕僚。\t\t\t\t\t\t\t\t\t\t\t\t\t\t\t\t\

    唐伯虎当然没有看到另外一个院子里面操练的十四个家丁，当然陆钟的家具确实很朴素。\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看着唐寅，念了一首诗：“险夷原不置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唐寅品味了这首诗，叹道：“大人好胸怀。”\t\t\t\t\t\t\t\t\t\

    “这不是我的诗，这是王伯安的诗。”\t\t\t\t\t\t\t\t\t\t\t\t\t\t\t\t\t\t\t\t\

    王伯安就是王守仁，王守仁和唐伯虎差点成为同榜的进士，不过唐伯虎却因为陷入了科场舞弊而落榜。\t\t\t\t\t\t\t\t\t\

    “王伯安确实是一世英杰，我不如他。”唐寅的神色灰暗了下来，他很纠结，他从前以狂傲寄世，但是陆钟的那份信就让他感受到了自己内心还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但是他自认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件破事，自己现在应该已经位列阁臣，匡扶社稷了。\t\t\t\t\t\t\t\t\t\t\t\t\t\t\t\t\t\

    境遇的不堪和理想的高昂让唐伯虎现在很拧巴，陆钟看着唐伯虎的神色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的走出来。\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道：“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王伯安千里奔逃，流放贵阳才有了今天，可就是今天，他也是重病在家。”\t\t\t\t\t\t\t\t\t\t\t\t\t\t\t\t\t\t\t\

    “他怎么了？”同辈人里面名气最大的两个人，一个是王守仁，一个就是他唐伯虎。\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王守仁当然是告病，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病，陆钟说道：“国事颓唐，众宵盈朝，忧谗畏讥，安得不病？”\t\t\t\t\t\t\t\t\t\t\t\t\t\t\t\t\t\

    唐伯虎想了片刻，否认了陆钟的说法，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伯安，但我知道他觉得不是忧谗畏讥的人，这点事情压不倒他，我猜是因为小人暗谀，他才不得不告病，以观其变。”\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唐寅的眼光确实不错，当年他也看出宁王的不轨了，真不知道朝里面的杨阁老怎么没有看出来？

    说实话，陆钟觉得杨廷和的战略眼光是有点差的。\t\t\t\

    陆钟道：“却是我考虑的不周了，谢先生赐教。”\t\t\t\t\t\t\t\t\t\t\t\t\t\t\t\t\t\t\

    唐伯虎却是立刻得意洋洋了，他确实不是一个当官的料子，喜怒形于色。\t\t\t\

    \t陆钟又给唐伯虎倒了一碗茶，两人对着品，门外传来了声音道：“老爷，李太医来了。”\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孙固这个小子总算来了，迟了那么多天，看见了李言闻，陆钟道：“李家太爷的死果然不出先生所料。”\t\t\t\t\t\t\t\t\t\t\t\t\t\t\t\t\t\t\t\t\t\t\

    李言闻叹了口气，他不明白李老太爷那么和善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绝了根。他说道：“陆大人，我这几日在楚王府给王妃治病，所以迟了，请大人见谅。”\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陆钟当然见谅了，本来就是请他来看李家的事情，谁知道就凭一个道士就把问题给解决了，他说道：“无妨，李太医，这里有人，我还请你看一看。”

    陆钟手成掌型指向唐伯虎，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唐伯虎还有三年就要死了，正好李言闻在，让他瞧一瞧，替名人延寿，是多少人的梦想。\t\t\t\

    李言闻一听，就号起唐伯虎的脉来了，李言闻道：“好酒及色，无药可治。”\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好家伙，你还真干脆啊，陆钟刚想说：“要不您再号一号？”，却听见唐伯虎哈哈大笑：“果然是太医，比宁王府的那个好多了。”\t\t\t\t\t\t\t\t\t\t\t\t\

    陆钟现在一听宁王，下意识的紧张，害怕唐伯虎说出一些犯忌讳的话来。\t\t\t\t\t\t\t\

    陆钟看着李言闻道：“这位便是苏州的大才子唐伯虎，请问李太医，这还有什么办法。”\t\t\t\t\t\t\t\t\t\t\t\t\t\t\t\t\t\t\t\t\t\

    李言闻想了一会儿道：“单纯是好色也没什么问题，汉朝张苍好房中术，亦寿百年，但是他心中又有牢骚之气郁结，哀风悲月，这个我没有办法，我开点药吧。”\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唐伯虎一听“牢骚之气“这句话有点受打击，他以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无所谓，超然于物外的。\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李言闻对着唐伯虎道：“看过枚乘的《七发》吗？”\t\t\t\t\t\t\t\t\t\t\t\

    瞧不起谁呢？唐伯虎还能没读过这个。《七发》是汉代辞赋家枚乘的赋作。这是一篇讽谕性作品，赋中假设楚太子有病，吴客前去探望，通过互相问答，构成七大段文字。吴客认为楚太子的病因在于贪欲过度，享乐无时，不是一般的用药和针炙可以治愈的，只能“以要言妙道说而去也”。

    于是分别描述音乐、饮食、乘车、游宴、田猎、观涛等六件事的乐趣，一步步诱导太子改变生活方式；最后要向太子引见“方术之士”，“论天下之精微，理万物之是非”，太子乃霍然而愈。\t\t\t\t\t\t\t\t\t\t\t\t\t\t\t\t\

    不过唐伯虎闻弦歌知雅意，道：“敢请圣人之言。”\t\t\t\t\t\t\t\t\t\t\t\t\t\t\t\t\t\t\t\t\

    李言闻一看唐伯虎的反应那么快，说道：“汉朝贾谊的《鵩鸟赋》多读一读，有益身心。”\t\t\t\t\t\t\t\t\t\t\t\t\t\t\t\t\t\t\t\t\t\t\t\t\t\

    唐伯虎拱手道：“受教！”\t\t\t\t\t\t\t\t\t\t\t\t\t\t\t\t\t\t\t\t\t\

    这个时候吴必也回来了，给唐伯虎安排了一个年租五十两的三进大宅子，今天也没有事情，就让唐伯虎休息去了。\t\t\t\t\t\t\t\t\t\t\t\t\t\t\

    \t晚上在县里最好的酒楼，陆钟摆了一顿酒，给唐伯虎接风洗尘，聊了点朝局，喝了点酒，吹了点牛，画了点饼。\t\t\t\t\t\t\t\t\t\t\t\t\t\t\t\t\

    \t酒后杯盘狼藉，饭后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