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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七章

    “四季蜂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栋大楼守卫森严,关卡重重,每日人流数以万计,最关键的是监控毫无死角,随处可见,我们根本无所遁形。

    “江先生,您是在开玩……”

    “陈医生,我是认真的……”江洛言语坚决,“不仅是在四季蜂巢,还要在第三十层,江氏集团的股东会议厅!”

    他继续说,“明天九点整,江氏集团有个股东例会,每个股东都会出席,包括我……”电话那头一字一顿,条理清晰,“我大哥有个习惯,每次都会提前一小时到达会场比对流程,而保镖都会在门外守候。到时整个会议厅就他一人,这就是您所说的造梦时机!”

    我还是无法理解。

    “哪怕届时会议厅就江总裁一人,那我们该如何混进去?”

    “这您不用担心。”

    江洛早已心中有数,“为了保障股东的人身安全,以前江氏集团就在会议厅内修了部直达电梯,位置在负一层停车场的C3出口旁。我和大哥两人都有一张权限卡,加上面部识别就能使用……”

    “所以我们八点开始,九点结束。”

    “理论上是这样……”

    江洛不可置否,“但是8:50后股东会陆续进场,加上前期的准备工作,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能给您创造的时间只有四十五分钟。”

    四十五分钟……

    按照造梦团队的换算,我在梦中只有四个半小时可以行动。

    我嗓子眼吊着的石头仿佛更重了,紧张感顷刻遍布全身,连手臂上也都起了鸡皮疙瘩。

    “给我个定位,我会派人亲自去实验室搬运造梦机。停车场我也会提前布控,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行动并提前制定造梦计划……”

    “江先生,这个计划您确定可行吗?”

    江洛沉思了三四秒,缓缓道来,“两年了……这个计划我筹备两年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明显激动了很多,“江浮他必须做出他应该做的选择了……”

    “所以……我们这次到底要植入什么样的想法?”我抛出了心底里最后一个疑问。

    他顾左右而言他,“陈医生,您相信报应吗?”

    “我信。”

    我是无神论者,从小到大一直唯物至上。

    人类历史距今大概550万年,从南方古猿的起源,到5000多年前人类文明的出现,简单的文字发明却需要横跨五万五千个世纪。而第一次工业革命成为了现代人类的奠基,仅仅不到三百年的时间,人类就把物质文明推向了古人难以设想的高度。

    人类发现了火,也发现了信仰;人类运用了火,也创造了世界。信仰滋生出了宗教,富裕了人类的精神世界;劳动创造了科学,也升华了人类的生命价值。

    我崇尚后者,是因为我所相信的报应,是源自于千百年来人类活动总结出的报应,是通过无数个理论分析所得出的报应,是祖先们运用大数据告诉了我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报应。

    “我想植入的想法就是让江浮去自首……”

    江洛的声音变得沉闷了,“让他承认自己草菅人命,利用人体进行新药研发的实验。”

    人体实验!!?

    这种存在于上世纪初的历史遗物,如今却发生在与我息息相关的城市,我顿觉头晕目眩,肚子也止不住地翻江倒海。

    若真如江洛所说,那我所推崇的科学价值观即将分崩离析,哪怕社会一直在进化,但时代却在倒退。

    “陈医生,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六点,司机会准时到您家楼下。”这是江洛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回到家后,我仍然无法安心入眠。

    如果江氏集团真的在进行人体实验,那古立到底知不知情?

    这牵涉的可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了。

    我的脑海中时不时回闪着一些画面,像是黑白电影中的惊悚情节,荒山野岭的某块空地,一个个并排着的房间淌着浊水,偶尔会有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走过,他们提着消毒器对着各个角落进行清洗,而房子内的惨叫声却不绝于耳。

    ……

    想着想着,迷糊中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5:50。

    江洛的司机来接我了。

    我顾不上洗漱,换了身衣服就朝楼下走去。

    此时月明星稀,天仍未亮,空荡荡的街道上无一行人。只是偶尔听到几声微弱的叫唤,那些都是躲在犄角旮旯中的野猫野狗。

    蒙恩也坐在车内,他两眼惺忪地跟我摆了摆手,接着又呼呼睡了过去。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一路上车开得不快,但时间却在飞驰,可能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没一会我们便驶到了四季蜂巢的附近。

    根据先前的部署,江洛把我们安置在了四季蜂巢不远外的一个私人仓库中。

    当我进去时,人员已差不多到齐了。符主任正在安排工作,其他人也各尽其责,而造梦机被一块军用伪装布包裹着,旁边的手工桌上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电线。

    “陈医生,你来了……”见我进门,符主任便把我叫到旁边,“昨晚休息得如何?”

    看着老人愈发憔悴的眼神,我故作轻松点了点头。

    昨晚在和江洛通话完之后,我把要植入的想法传达给了众人,经过紧锣密鼓的讨论和推算,前期的准备工作在昨晚已经基本结束。

    龙一年给我模拟了两层梦境,第一层是江浮的童年,第二层便是江浮的婚礼。

    如果要赶在江浮拥有积极情感的时候植入想法,那以上两个场景就是绝佳的突破口。

    经江洛自述,在江浮八岁之前,家里经营的还是个小作坊。那段时光是江浮最快乐的时光,母亲王芬还未病逝,虽然父亲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但慈爱的母亲并没有让江浮感受到任何亲情上的缺失。

    当时家里不算富裕,但每个星期母亲还是会带着江浮去市里的儿童乐园游玩。当时江浮最爱的就是旋转木马,哪怕从头到尾都没有婉转动人的音乐,哪怕老旧的机器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江浮还是会拉着母亲一起坐在那架被蹭掉油漆的马型木头上,享受着童年那无拘无束的短暂时光。

    而在王芬逝世之后,能让江浮重新拾起笑容的便是他的妻子秦淮。

    秦淮是农村姑娘,他们也是大学同窗,在江浮最失意的时候,是秦淮带他走出了人生的阴霾,也是秦淮给了他唯一的希望。家世悬殊的两人虽不被祝福,但经过十几载恋爱长跑,最终也修得了正果。

    而在婚后的第五个年头,秦淮因过失杀人被判七年,如今刑期仍未结束。

    这次行动的核心就是我在植入梦境之前,先伪装成王芬和秦淮的模样,从两方面去化解积压在江浮心中的怨恨和执念。

    所以龙一年再次帮我植入了伪装的概念。

    那是一面特殊的镜子,只要能在特定的场合找到它,我就能执行变装的指令。

    “符主任,我……”我想把关于人体实验的事情告诉老人,却不知如何开口。

    “陈医生,我昨晚计算了一下,这次给你使用的剂量大概只是上一次的五分之一……”正当我犹豫之际,温文走了过来,“所以这次造梦需要靠你自己的专业知识去抗衡生理上有可能出现的波动……”

    “我在梦中能注射的剂量是多少?”

    “只能是上次的十分之一。”

    温文扶了扶镜架,看着手中平板的数据,“我和老师对比了一下睡眠前后脑电波的数值,在做梦的时候,β波最低值能降到14Hz……”

    “之所以是14Hz,是因为仪器能检测出的最低值只能是14Hz……如果稍微超出一点剂量,那恐怕你会陷入昏迷。”温文忧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察觉到了担心。

    嘭——!

    正当我们聊着,仓库门突然应声而开。

    “啪啪啪……”一阵击掌声随之响起,“好啦好啦,大家都辛苦了……”我回过头,江洛正从仓库的大门外徐徐走来。

    “我们行动正式开始!”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7:40。

    该来的,终于来了。

    “江先生,我们需要您本人先进入会场,悄悄给江总裁注射一支地西泮……”我走到江洛的身旁低声私语,把造梦的计划简单跟他对了一遍。

    而地西泮就是临床所说的安定。

    “造梦过程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所以等会我需要您在现场把控好场面,绝不能让外面的动静影响到会议厅内的人。”

    “我把控?不不不……”江洛又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那个谁,你你你……过来一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蒙恩不可思议的脸庞。他狐疑地指了指自己,看到江洛点头后,便迈着步子朝我们走来。

    “怎么啦江先生……”蒙恩问。

    “看你人高马大的,等会实验开始,现场的秩序由你来指挥。”

    “他!!?那江先生您……”我也犯糊涂了。

    “对,他。”

    江洛轻轻低下了头,靠近我的耳边。

    “因为我要跟您一起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