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陈医生，不打紧吗?”兴许是看出了我的情绪变化，蒙恩下意识地把搭着我肩膀的右手朝上抬了抬，“是不是我太重了?”
看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的脸庞，我也只能暂时打消内心的疑虑。
“没事，咱继续走吧。”
出于职业敏感，在接触每一个陌生人之前，我都是秉着先质疑再求证的目的去考量他们的本性，蒙恩面容虽然憔悴，但却一直没有失掉固有的坚决。
心理学科中有个小众的分支叫作面相学，至今很多学究认为这是一门伪科学，可是不少临床实验通过数据比对仍能从中找到很多的共性。
面相柔和的人在初始印象上始终比面相冷峻的人更容易接近，蒙恩天庭饱满，眉粗鼻阔，气宇轩昂的五官本就被赋予了的十足的安全感，这种与生俱来的正气不是靠投机取巧就能伪装而来的。
假设字条不是次世界的蒙恩所为，莫非……
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玩过的一个小游戏，天黑请闭眼。
这是一个心理博弈的小游戏，最简单的玩法就有杀手和平民两种身份，除去一名特定的主持人，玩家要求在互不知晓的情况下通过抽签获得自己的身份，然后对立的两方凭借回合制去制裁自己觉得可疑的人。
在游戏进程中，杀手需要在其他玩家闭眼的时候选择下手的目标，而平民就需要在开头取得人数优势的时候票决出隐藏在身边的杀手。
如果次世界的蒙恩和我们一样都是平民，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也是一种打乱游戏平衡的可能。
杀手还拥有着另外一层特殊的身份。
这层身份，就是“主持人”。
唯有主持人把控着游戏的节奏，也洞悉着事态的一切。
那谁是主持人?
恐怕只有……
我正思考着，蒙恩突然说了话。
“陈医生，我们到了。”
“这是……”我环视四周，竟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我们不知何时已绕进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只见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遍是黑压压的垃圾袋，眼前那块废弃的场地足有两亩之大，但弥散着恶臭的厨余废土却让这块采光通透的地方徒增了一丝窒息。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嘿嘿……”蒙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每天都会来这里。”他轻车熟路地跳进一摞尼龙袋中，开始翻拣起来，“别看这么脏，可还是藏了一些宝贝的……”
“得得得，刚刚还病恹恹的，看到垃圾倒还兴奋起来……”江洛阴阳怪气地白了蒙恩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下来吧，蒙恩。”我朝他摆摆手，“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风衣，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便讪讪地走开了。
接着我问向江浮，“你确定要试一试吗?”
“对。”
江浮面无表情打量了一圈四周，很快便选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盘坐下来。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瞬间没了声息，仿佛一具失去了生命体征的空骸。
转过头，发现此时蒙恩的目光也不约而同与我对到了一起。
“保持冷静。”我再次提醒了他，接着把话抛给了江洛，“你负责那边……”我指向了其中一个巷口，“我的‘物件’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边说着，我边开始对着空气比划了几圈，脑海里也开始不断进行描绘，仅四五秒的时间，我指向的巷口处便凭空出现了一层镀膜玻璃。
这是一面纳米单项透视玻璃，对于里头的我们是块玻璃，对于外头却是块镜子。三米多高，一米五宽，大小刚好把整个入口封堵得滴水不漏。
“只能暂时拖延，潜意识可以通过任何感官搜索到我们存在的痕迹……”我继续对江洛说，“一旦发现他们，立马通知我！”
话毕，我便径直走向东南处的另一个巷口，同样大手一挥，另一面镀膜玻璃跃然映现眼前。
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频繁的跃层与造物使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不容多想，此刻我只能全神贯注盯着玻璃外的一举一动，尽自己所能为江浮营造一个安静稳定的生像环境。
不多时，我便感应到周围的气压在逐渐升高，空气的密度也在变大，就连脚下的地球引力也随之加重起来。
天空变得阴郁，数团乌黑的浓云慢慢朝着我们上方聚拢，犹如落絮般的雨水陆陆续续打在了我的身体上。
我往后一看，场景奏效了！
就像一场大型魔术，一排建筑竟拌夹着钢筋水泥现出了雏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砖瓦也似叠乐高般砌起了四面二层楼高的石壁，隐约还能在罅隙之中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这哪是魔术，简直就是魔法！
我不禁对江浮深不可测的精神力心生敬佩，也不免感叹这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天方夜谭！！
放空了几秒，我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了玻璃外的小巷之中。虽然并未发现其他可疑，我却不敢掉以轻心。但此时的江洛却若有所思地蹲在西北处的巷口，眼光不知落于何处，对我刚才的吩咐置若罔闻。
自从进入平行宇宙之后他性情大变，不知是有意为之或本是如此，不仅完全没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连之前谈起江浮时的那份冷峻也早已不知所踪。
联想起刚才江洛给我的纸条，再次心如乱麻。如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深信，奈何疑点太多，一时靠自己也无法立马解决。
“嗞嗞……”
我耳边猛地穿来刺耳声响，我侧眼一顾，两张双目无神的人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脸上何其苍白，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而硕大的眼珠子干枯暗沉，竟看不到一丝瞳孔。只见他俩机械性地舞动着双臂，像是重蹈着刻板行为的猫科动物。
我心头一紧，差点栽了个趔趄！
是蒙恩的潜意识！
但好在面前隔了一道屏障！
“嗞嗞～咚～嗞嗞～咚咚！！”
那俩潜意识用指甲滑动着玻璃，时不时还在蓄力猛撞。深巷中迸发的声响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潜意识，他们身形各异，却都有着一副苍白可怖的脸庞。
很快，源源不断的潜意识们挤满了整条小巷。他们簇拥着朝我压来，前头的人最终不堪重负，密密麻麻地全都贴在玻璃上无法动弹。
那些离我只有半米距离的丧脸经过挤压变得异常狰狞，肢体虽然扭曲，他们虽看不到我们，但也并未停止对玻璃的捣毁。
“呲呲呲……”
置我前方的玻璃突然被压出了几道歪歪斜斜的裂缝，而此刻后方的江洛也大声喊了起来。
“陈封……陈封……！”
“陈医生……！！”
我惊恐回头，只见江洛瞬间被点醒一样，神情慌张地顶着西北方的玻璃。而他的另一侧，成群结队的潜意识也不断在敲打着玻璃，恨不得把被困于此的我们全都吞噬掉。
此刻雨越下越大，天上像是被挂上了一块黑色的帷幕，可见度也越来越低。我慌忙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另一块更加坚固的镀膜玻璃。
就像是本属于我生命中的一块物件，我每天擦拭，每天与它共眠。我默念着它的名字，这块三米多高，一米五宽的非晶体，在我的思维里逐渐具象化……
“哐！！”
我打开朦胧的视线，一条比我还高的裂纹呈现眼前。
此时数不胜数的潜意识正“嗷嗷”朝我怪叫，之前的那块玻璃慢慢倾斜，卡着小巷两侧的边缘已被磨出了粗糙的棱角。
我生像的新玻璃并没有出现！?
我的精神力已经透支了！?
雨水顺着发梢滑入我的眼膜，酸酸的，涩涩的。
我竟抱怨起来。
为什么我要参与造梦?为什么我如此自以为是?好好当个普通的心理医生，不好吗！？
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陈……”
江洛的声音穿过密不透风的大雨朝我奔来，却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我绝望地再次朝他的方向看去，江洛……
江洛他竟然瘫倒在了地上，一摊深红色放液体顺着他的耳后根汩汩而出。那摊液体渐渐扩散到了他身下的土地，随之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打出了无数的泡泡。
我顺着江洛倒下的方向望去，虽然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但他前方的玻璃还在。
是谁?
“江洛……江洛……”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此刻我前方的屏障也将倒塌，实在无暇顾及其他，“江……江……江浮……”
我喉咙一紧，突然想起仍在生像的江浮！正欲往那块空地看去，后颈猛然一阵发疼，随之心生晕眩！！
我两眼一黑，身体失去了控制，不自主地朝前倾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从我的后脑勺传来。
“都跟你说过，不要交……”
我意识开始模糊，已然听不见他后头说了什么，只是嘴里仍然不断念着，“江浮……江……江浮……”
看着他那副纯良无害的脸庞，我也只能暂时打消内心的疑虑。
“没事，咱继续走吧。”
出于职业敏感，在接触每一个陌生人之前，我都是秉着先质疑再求证的目的去考量他们的本性，蒙恩面容虽然憔悴，但却一直没有失掉固有的坚决。
心理学科中有个小众的分支叫作面相学，至今很多学究认为这是一门伪科学，可是不少临床实验通过数据比对仍能从中找到很多的共性。
面相柔和的人在初始印象上始终比面相冷峻的人更容易接近，蒙恩天庭饱满，眉粗鼻阔，气宇轩昂的五官本就被赋予了的十足的安全感，这种与生俱来的正气不是靠投机取巧就能伪装而来的。
假设字条不是次世界的蒙恩所为，莫非……
我突然想到了以前玩过的一个小游戏，天黑请闭眼。
这是一个心理博弈的小游戏，最简单的玩法就有杀手和平民两种身份，除去一名特定的主持人，玩家要求在互不知晓的情况下通过抽签获得自己的身份，然后对立的两方凭借回合制去制裁自己觉得可疑的人。
在游戏进程中，杀手需要在其他玩家闭眼的时候选择下手的目标，而平民就需要在开头取得人数优势的时候票决出隐藏在身边的杀手。
如果次世界的蒙恩和我们一样都是平民，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也是一种打乱游戏平衡的可能。
杀手还拥有着另外一层特殊的身份。
这层身份，就是“主持人”。
唯有主持人把控着游戏的节奏，也洞悉着事态的一切。
那谁是主持人?
恐怕只有……
我正思考着，蒙恩突然说了话。
“陈医生，我们到了。”
“这是……”我环视四周，竟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我们不知何时已绕进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只见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遍是黑压压的垃圾袋，眼前那块废弃的场地足有两亩之大，但弥散着恶臭的厨余废土却让这块采光通透的地方徒增了一丝窒息。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嘿嘿……”蒙恩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每天都会来这里。”他轻车熟路地跳进一摞尼龙袋中，开始翻拣起来，“别看这么脏，可还是藏了一些宝贝的……”
“得得得，刚刚还病恹恹的，看到垃圾倒还兴奋起来……”江洛阴阳怪气地白了蒙恩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下来吧，蒙恩。”我朝他摆摆手，“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风衣，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便讪讪地走开了。
接着我问向江浮，“你确定要试一试吗?”
“对。”
江浮面无表情打量了一圈四周，很快便选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盘坐下来。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瞬间没了声息，仿佛一具失去了生命体征的空骸。
转过头，发现此时蒙恩的目光也不约而同与我对到了一起。
“保持冷静。”我再次提醒了他，接着把话抛给了江洛，“你负责那边……”我指向了其中一个巷口，“我的‘物件’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边说着，我边开始对着空气比划了几圈，脑海里也开始不断进行描绘，仅四五秒的时间，我指向的巷口处便凭空出现了一层镀膜玻璃。
这是一面纳米单项透视玻璃，对于里头的我们是块玻璃，对于外头却是块镜子。三米多高，一米五宽，大小刚好把整个入口封堵得滴水不漏。
“只能暂时拖延，潜意识可以通过任何感官搜索到我们存在的痕迹……”我继续对江洛说，“一旦发现他们，立马通知我！”
话毕，我便径直走向东南处的另一个巷口，同样大手一挥，另一面镀膜玻璃跃然映现眼前。
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频繁的跃层与造物使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不容多想，此刻我只能全神贯注盯着玻璃外的一举一动，尽自己所能为江浮营造一个安静稳定的生像环境。
不多时，我便感应到周围的气压在逐渐升高，空气的密度也在变大，就连脚下的地球引力也随之加重起来。
天空变得阴郁，数团乌黑的浓云慢慢朝着我们上方聚拢，犹如落絮般的雨水陆陆续续打在了我的身体上。
我往后一看，场景奏效了！
就像一场大型魔术，一排建筑竟拌夹着钢筋水泥现出了雏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砖瓦也似叠乐高般砌起了四面二层楼高的石壁，隐约还能在罅隙之中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
这哪是魔术，简直就是魔法！
我不禁对江浮深不可测的精神力心生敬佩，也不免感叹这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天方夜谭！！
放空了几秒，我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了玻璃外的小巷之中。虽然并未发现其他可疑，我却不敢掉以轻心。但此时的江洛却若有所思地蹲在西北处的巷口，眼光不知落于何处，对我刚才的吩咐置若罔闻。
自从进入平行宇宙之后他性情大变，不知是有意为之或本是如此，不仅完全没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连之前谈起江浮时的那份冷峻也早已不知所踪。
联想起刚才江洛给我的纸条，再次心如乱麻。如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深信，奈何疑点太多，一时靠自己也无法立马解决。
“嗞嗞……”
我耳边猛地穿来刺耳声响，我侧眼一顾，两张双目无神的人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脸上何其苍白，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而硕大的眼珠子干枯暗沉，竟看不到一丝瞳孔。只见他俩机械性地舞动着双臂，像是重蹈着刻板行为的猫科动物。
我心头一紧，差点栽了个趔趄！
是蒙恩的潜意识！
但好在面前隔了一道屏障！
“嗞嗞～咚～嗞嗞～咚咚！！”
那俩潜意识用指甲滑动着玻璃，时不时还在蓄力猛撞。深巷中迸发的声响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潜意识，他们身形各异，却都有着一副苍白可怖的脸庞。
很快，源源不断的潜意识们挤满了整条小巷。他们簇拥着朝我压来，前头的人最终不堪重负，密密麻麻地全都贴在玻璃上无法动弹。
那些离我只有半米距离的丧脸经过挤压变得异常狰狞，肢体虽然扭曲，他们虽看不到我们，但也并未停止对玻璃的捣毁。
“呲呲呲……”
置我前方的玻璃突然被压出了几道歪歪斜斜的裂缝，而此刻后方的江洛也大声喊了起来。
“陈封……陈封……！”
“陈医生……！！”
我惊恐回头，只见江洛瞬间被点醒一样，神情慌张地顶着西北方的玻璃。而他的另一侧，成群结队的潜意识也不断在敲打着玻璃，恨不得把被困于此的我们全都吞噬掉。
此刻雨越下越大，天上像是被挂上了一块黑色的帷幕，可见度也越来越低。我慌忙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另一块更加坚固的镀膜玻璃。
就像是本属于我生命中的一块物件，我每天擦拭，每天与它共眠。我默念着它的名字，这块三米多高，一米五宽的非晶体，在我的思维里逐渐具象化……
“哐！！”
我打开朦胧的视线，一条比我还高的裂纹呈现眼前。
此时数不胜数的潜意识正“嗷嗷”朝我怪叫，之前的那块玻璃慢慢倾斜，卡着小巷两侧的边缘已被磨出了粗糙的棱角。
我生像的新玻璃并没有出现！?
我的精神力已经透支了！?
雨水顺着发梢滑入我的眼膜，酸酸的，涩涩的。
我竟抱怨起来。
为什么我要参与造梦?为什么我如此自以为是?好好当个普通的心理医生，不好吗！？
我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陈……”
江洛的声音穿过密不透风的大雨朝我奔来，却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我绝望地再次朝他的方向看去，江洛……
江洛他竟然瘫倒在了地上，一摊深红色放液体顺着他的耳后根汩汩而出。那摊液体渐渐扩散到了他身下的土地，随之被倾盆而下的暴雨打出了无数的泡泡。
我顺着江洛倒下的方向望去，虽然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但他前方的玻璃还在。
是谁?
“江洛……江洛……”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此刻我前方的屏障也将倒塌，实在无暇顾及其他，“江……江……江浮……”
我喉咙一紧，突然想起仍在生像的江浮！正欲往那块空地看去，后颈猛然一阵发疼，随之心生晕眩！！
我两眼一黑，身体失去了控制，不自主地朝前倾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接着从我的后脑勺传来。
“都跟你说过，不要交……”
我意识开始模糊，已然听不见他后头说了什么，只是嘴里仍然不断念着，“江浮……江……江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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