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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顽劣少年

    “放儿!放儿!放~咳咳!”

    几道苍老而混沌的男声回荡在昏暗阴冷的窑屋之中,里间床榻上躺着的一位形容憔悴的老人,想要撑着劲儿起身。

    尝试了几次,终是没能成功。

    此时,距此十里开外的冲阳镇上的一间赌坊内正热闹非常,赌徒看客们五六成群,扎堆围成一个个牌圈。其中,尤以居中门首的一处看台气氛最为热烈,起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掀过一声。

    “孔家娃娃,看来今个的运儿可不在你这边啊!哈哈!”

    说话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神色倨傲的白面青年,身前的银票堆成了一摞,并着一些首饰银两,旁边两个跟班的随声附和着。

    与他对首的则是一名穿着普通、尚显稚气的的半大少年,此刻正面色涨红,满脸不肯服输的样子,看来是吃了不小的亏。

    站在中央的荷官向二人问道:“两位爷儿,是否继续?”话虽客气,但分明是瞧见少年眼下的赌资见肘,提醒他上注。

    白面青年浅笑两声,刚想再讥讽少年几句,却见少年突然站起,手指着人头外一处大喊道:“张茂!还我钱来!”说罢将面前所剩碎银往怀中一抱,飞一般追去了。

    “嘁!又来这套!”青年轻蔑的撂了撂手,神色颇有些扫兴。

    少年出了赌坊,没头脑乱走。肚里还琢磨着刚刚的几把输赢,“那把我不跟便好了,如果不跟的话…”“那一把的大牌,又偏没挺住,被他诈了!”

    越想越气恼不过,没留神在拐角和人撞了一胳膊。

    “嘿!小仙儿!”那人叫住少年道,“我说是谁!这么急,今个有活?”

    少年回头,见是平日一块帮活的沈六,便也回问道:“还没消息呢!您这是?”

    “去百万家玩两把!你去不去?一道!”

    少年的牌瘾瞬间又被勾了上来,心中万般想去,可道一来身上已没什么本钱,二来上次还赊欠了百万些许银子未还。当下强作颜色说:“今个天晚了,明日我去寻你们吧!”

    “说定了!那我先去了!”沈六惦记着那边的局儿,没再多说,和少年分了手径自去了。

    “没银子却不好玩!”少年闷闷的踢了一记脚下,心下计较起得些快钱的营生来。倒是有几个去处许久未去,或可赚些花销。又看了看日头将西,不如回家先报个安稳,晚间再出来。

    于是不紧不慢,先往家中去了。

    “孔放!”

    进家时,少年正想着晚间那几个去处,心里直痒痒。被这声吃了一惊,只见隔壁的李婶正站在自家门首,拿眼看他。

    “李婶!”孔放打了声招呼。

    “哥儿学问做的辛苦!到这黑天儿才回!”李婶道。

    孔放听出话声儿不对,并没接嘴,只往里去了。

    李婶径往自家去了。

    “爹,李婶来干嘛?”孔放走到偏房换了一身布衣大褂,戴上儒巾,走进里屋问道。

    没人应声。

    “爹?”孔放又喊一声。

    “她来看我死了不曾!”床榻上的声音有些阴沉。

    “什么道理?”孔放没敢上前,心下间嘀咕道。隐约有一件事情忘了,暂时却想不上来。

    “你从哪里回来!”老人患病在身,嗓音却未减几分,唬的孔放一声没敢言语。心里七上八下,恐怕老爹知道了自己的日里勾当。又不敢扯谎,只是蔫站着。

    稍顷,老爹发话道:“药煎了不曾?”

    是了!忘了给老爹抓药!

    昨日老爹病得比前几日更甚,唤了郎中来看,道是肝火郁积,积劳成疾;又着了恶风,故此难愈。新开了一剂药方,告早晚煎服。

    昨夜孔放在一处帮闲,只不放人,起五更才到家。接着便睡了,躺到晌午起来。得了些赏赐金银,手痒难耐,洗漱罢便飞外面了。临出门时,老爹叫他去抓几帖新药回来,孔放胡乱应了一声,没放心上。

    也是事有凑巧。原本老爹在外感染了些风寒,虽有些头疼脑热的症状,实属平常之疾。吃了几味成药,想着挨一挨便过去了。直至前几日到家里,开始恶心积痰,口苦乏力,才请郎中来问诊。

    没想昨日看过之后,到晚间发的严重,像是血肉的力气散尽了一般,只余五感还在。夜里孔放那般晚归,老爹心有怒气,熬到日间,身体竟不像所料的恢复半点。性子又偏要强,不愿在小儿面前服老示弱,只让孔放去抓药便了。

    哪想孔放竟是一去不回,又不知去何处顽劣。老爹卧病在床,身前连个使唤递信的也没有,才有这般怒火。还是李婶来还前日借的东西,见老爹不好,问答了几句,便要从自家拿些茶饭过来,正巧遇见了孔放到家。抢白了他几句,也将此事罢了。

    “正要煎了!”

    孔放尚不知老爹不能起身,见其不下来走动,只当他在养病。此时听言如临大赦,应了一声,一溜从里屋奔了出来。

    当下在外间寻了一遍,并没药方一点影儿。又不敢去问,一时又愁在那里。

    这边孔放回来,老爹心下定了大半,休息了一日,精神忽觉好些。孔放虽顽劣,本质却不坏,又实无忤逆之举。自己若从此严加管教,未尝不能令其改头换面,再作长远打算。

    自我宽慰一番,又教训了孔放几句,气也消散了些。当下竟能起身下床,欢喜不已。先解了夜尿,又从包裹里拿出此前云游从南边带回的马蹄肉来吃,甚是止渴生津。

    孔放在外只是急得冒汗。心道再寻那个郎中问药,时间怕来不及,又不识得他是哪一家的出诊,又是否被人请走了。

    眼看着越拖越久,如今怕是寻到了药方也赶不及去药店抓药了。

    索性还用原先的药材吧!孔放灵机一动道,大抵都是些苦味罢了!

    手上一边就把前面没用完的药材拢了出来,凭感觉多拣了些分量,拿去熬煎。并特意作一些声响,让老爹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