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谈
萧听风看到唐存的动作，赶紧道了个歉，独自走到一旁继续抽烟。
他不说话，唐存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于是寂静再次笼罩整个洼地。
一支烟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个人看星空了，这本是他前半生最喜欢的事。
不过这也没办法，生活在如此艰难的末世之下根本抽不出时间，每个夜晚不是在家里辅导孩子七窍生烟，就是在野外出任务不能分心。
哦，还有和老婆吵架的夜晚、躺在医院床上的夜晚、朋友们一起喝酒的夜晚、胜仗后举办庆功宴的夜晚……
“唉，末世之下的中年男人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吗？”
萧听风本想再来一支烟，可惜摸了摸烟盒，发现已经空了，只好拍着衣服又走了回去。
“你喜欢夜空吗？或者说……外太空？宇宙？”萧听风再次靠到了唐存身边。
“你大可以一直在那边抽烟抽到研究人员过来。”唐存道。
“没烟了……别这么冷淡嘛，想找你聊聊天都不行吗？”
“谈不上喜欢，也不能说讨厌。”
“你都没有对宇宙有过憧憬或幻想吗？我在灾难之前最喜欢独自眺望夜空了。”
“据我所知，大灾难之前很多人都喜欢看星星，他们喜欢那些神秘而宏大的东西。”
“不，我只是喜欢放空自己，夜空是个很漂亮的背景板。”
“……，灾难后为什么不喜欢了？”
“不是不喜欢，是没有时间。每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食物、居所、病痛、死亡……你可能感受不到，但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在末世之中生存下去，压力太大了。”
“虽然我确实感受不到太大压力，但我也是个普通人。而且你现在就有时间，为什么不去？”
面对唐存的疑问，萧听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抽完烟后他下意识的就来找唐存聊天，对那片夜空没有丝毫眷恋。
“可能……真的是不喜欢了吧，被生活耗尽了所有力量，连抬头都嫌累。”
“你今天有些奇怪，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太矫情，更像是一个烂借口。”
唐存扫了一眼萧听风。
“你在逃避。”
“我？我在逃避什么？恐惧？现实？”
萧听风有些好笑的转过头，对上了唐存锐利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直抵内心。
“你在逃避过去。”
唐存的声音很轻，但萧听风的内心却犹如被陨石砸中。他很想哈哈大笑着否定，但翻腾而起回忆堵在了嗓眼，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清晨，是他带着妻女来德国旅行的第三天，他们一家在一栋乡间别墅中醒来。妻子在客厅研究今天的旅程，女儿在书房翻看着漫画书，他在屋外清洗汽车。
灾难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世界巨大的变化让他甚至以为这是场噩梦。
他疯了似的在废墟中翻找，但最终只找到女儿冰冷的尸体，和被废墟压住奄奄一息的妻子。
他只能握着妻子的手，直到传来的温度逐渐冰冷，直到大雨倾盆，直到夜色降临。
他无神的双眼望着夜空，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独自放空最长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忘不了奔腾不息的长江，忘不了夜明如昼的上海，忘不了乡下低矮的平房……
那是他的祖国，是他长大成人的地方，是被他爱着和爱着他的人们所生活的地方。
可那里现在还剩下什么？他的朋友同事、他的父母亲戚现在怎么样？他不愿意也不敢去想像。
妻女的笑容、父母的关心、朋友的玩笑……这些是他内心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用最喜欢的事情封锁住了过去，他怕这些过去的美好，变得和那天废墟下的手一样冰冷。
萧听风有些颤抖的手伸向口袋，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旋即苦笑着又将烟盒放回。
长达数个小时的沉默。
就在唐存觉得能这样保持到最后时，萧听风再次开口。
“你对大灾难发生的前后还有记忆吗？有没有注意过太阳或者气温异常？或者有没有地震海啸频发？”
“你是想寻找大灾难发生的原因？”
唐存有些讶异。
“你被你的过去影响了，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等世界再次繁荣起来，自然有人会去做这些事。”
“有意义，我会知道到底是什么害死了我的妻女。”
“你就算知道了一切，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不能再这么当做无事发生的生活下去了，我无法再次将它们封存起来，我需要知道真相来告慰我妻女的亡魂。”
萧听风双眼微微泛红，和唐存的目光在空中对峙。
“这也是救赎我自己。”
唐存从未见过萧听风如此执拗的违抗自己，他收回了压迫性的目光，将视线投向远方。
“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对太阳变化和地壳运动并不了解，所以没有什么记忆。”
唐存回答了萧听风最开始的问题。
“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但你可以随便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未知因素’导致的大灾难，‘未知因素’导致的大面积污染，‘未知因素’导致的动物变异。难道你对这些问题都不感到好奇吗？”
萧听风不死心的想拉唐存一起。虽然这个队长还十分年轻，但不论学习研究、格斗射击、还是战术战略，都是最顶尖的天才，有了他的帮助，必定事半功倍。
“不好奇，我就当它是世界背景的设定，这并不影响我正常生活。如此巨大的灾难，要探寻其背后的真相必然凶险无比，且无利可图。”
“从生物学上来说，物种变异需要的时间要以‘万年’为单位，怎么可能短短十几年里出现这么多异种？这么违背科学常识的事情背后很难说没有利益存在。”
“也不一定要从科学角度来分析，有可能是外星人创造的，也有可能是上帝降下的惩罚，毕竟神学宗教和魔法异能我也不排斥。”
唐存也是在末世之中长大的，虽然因为父母教育的原因更偏向科学，但心里并没有完全否定宗教之流。
虽然上面只是他拒绝的借口，他内心也觉得异种的出现很突兀，但他是真的不想去调查什么起因。
萧听风被噎说不出来话，好一阵才嘴角抽搐着出声：
“好烂的借口……
好吧，那你对今天这些异种反常的聚集有什么头绪吗？你认为与‘神胎’有关，还是与那只白狼有关，或者说是因为这片废墟？”萧听风终于放弃了拉唐存。
“不好说，可能都有关系，也或许都没关系。”
“我很在意那只白狼，他不是普通的聪明，我总感觉它的举动放在动物身上很违和。”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它太过人性化了……说到这个我顺带提一下，我与你们遇到之前，跟一只双头狮子异种打了一架。”
“就是你提来的那个黄金狮子头对吧，有什么问题？不是被你杀掉了吗？”
“它和这只白狼行为模式很相似，都给我一种‘人’的感觉。而且它并没有被我杀掉，我砍下它一个脑袋后，被他给逃了。”
“砍下头都不死？”
萧听风倒吸一口凉气，他十几年的末世生涯对这种事闻所未闻，这已经不是生命力强可以形容了。
“这已经超越动物这种概念了吧。”
“不少昆虫都可以把头摘下来长时间不死，蚯蚓甚至可以再生成两条。”
“我是说一般的，猫、狗、狼这种概念的动物。”
“有一只叫做‘麦克’的鸡，在被砍掉头后活了18个月。还有……”
“好了！我明白了，不用再给我科普了。”
以萧听风对唐存的了解，唐存是认真在给他纠错，并不是找他乐子。
“又多了一件异常事情，一天之内能遇到这么多，看来魔法世界真的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待萧听风再问，唐存突然示意他禁声，并挥手让他隐蔽。萧听风也不多说，快步躲进了废墟内，刚隐藏好身形，一阵汽车声音便从远处响起。
“萧叔，可以出来了，是我们的人。”
不多时，萧听风听到了唐存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后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此时唐存正站在废墟高处，望着汽车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这声音，来的人不少啊，需要这么多研究人员吗？”萧听风抬头问。
“来的人你应该认识，哈弗基·莫尼奈。”唐存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莫尼奈？！科学研究院副院长？！”
“你之前说任务是直接越级发给你们的？”
“没错，就是你师傅——赵勤总长直接下达给我的任务。”
“他儿子赵禾也来了。”
随着唐存声音落下，一辆接一辆的运兵车从山头出现，随队而来的还有不少武器。
“坦……坦克？！”
萧听风看见了那从山上匀速而下的车队里，竟然混进了几辆坦克！巨大的炮管在月光下显得更具威慑力。
“一个破废墟让赵禾军团长亲自带队来？这阵势少说有两三百人啊，还有四辆坦克！！”
“你今天遇见的离奇事情不是一件接一件吗？”
唐存突然从奇怪的角度插话，转头看向萧听风，那眼神在夜色的映衬下，让萧听风心里有些发毛
“可能离你越来越近的并不是魔法世界，而是真相。”
他不说话，唐存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于是寂静再次笼罩整个洼地。
一支烟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个人看星空了，这本是他前半生最喜欢的事。
不过这也没办法，生活在如此艰难的末世之下根本抽不出时间，每个夜晚不是在家里辅导孩子七窍生烟，就是在野外出任务不能分心。
哦，还有和老婆吵架的夜晚、躺在医院床上的夜晚、朋友们一起喝酒的夜晚、胜仗后举办庆功宴的夜晚……
“唉，末世之下的中年男人就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吗？”
萧听风本想再来一支烟，可惜摸了摸烟盒，发现已经空了，只好拍着衣服又走了回去。
“你喜欢夜空吗？或者说……外太空？宇宙？”萧听风再次靠到了唐存身边。
“你大可以一直在那边抽烟抽到研究人员过来。”唐存道。
“没烟了……别这么冷淡嘛，想找你聊聊天都不行吗？”
“谈不上喜欢，也不能说讨厌。”
“你都没有对宇宙有过憧憬或幻想吗？我在灾难之前最喜欢独自眺望夜空了。”
“据我所知，大灾难之前很多人都喜欢看星星，他们喜欢那些神秘而宏大的东西。”
“不，我只是喜欢放空自己，夜空是个很漂亮的背景板。”
“……，灾难后为什么不喜欢了？”
“不是不喜欢，是没有时间。每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食物、居所、病痛、死亡……你可能感受不到，但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在末世之中生存下去，压力太大了。”
“虽然我确实感受不到太大压力，但我也是个普通人。而且你现在就有时间，为什么不去？”
面对唐存的疑问，萧听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抽完烟后他下意识的就来找唐存聊天，对那片夜空没有丝毫眷恋。
“可能……真的是不喜欢了吧，被生活耗尽了所有力量，连抬头都嫌累。”
“你今天有些奇怪，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太矫情，更像是一个烂借口。”
唐存扫了一眼萧听风。
“你在逃避。”
“我？我在逃避什么？恐惧？现实？”
萧听风有些好笑的转过头，对上了唐存锐利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直抵内心。
“你在逃避过去。”
唐存的声音很轻，但萧听风的内心却犹如被陨石砸中。他很想哈哈大笑着否定，但翻腾而起回忆堵在了嗓眼，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清晨，是他带着妻女来德国旅行的第三天，他们一家在一栋乡间别墅中醒来。妻子在客厅研究今天的旅程，女儿在书房翻看着漫画书，他在屋外清洗汽车。
灾难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当他从昏迷中醒来，世界巨大的变化让他甚至以为这是场噩梦。
他疯了似的在废墟中翻找，但最终只找到女儿冰冷的尸体，和被废墟压住奄奄一息的妻子。
他只能握着妻子的手，直到传来的温度逐渐冰冷，直到大雨倾盆，直到夜色降临。
他无神的双眼望着夜空，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独自放空最长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忘不了奔腾不息的长江，忘不了夜明如昼的上海，忘不了乡下低矮的平房……
那是他的祖国，是他长大成人的地方，是被他爱着和爱着他的人们所生活的地方。
可那里现在还剩下什么？他的朋友同事、他的父母亲戚现在怎么样？他不愿意也不敢去想像。
妻女的笑容、父母的关心、朋友的玩笑……这些是他内心最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用最喜欢的事情封锁住了过去，他怕这些过去的美好，变得和那天废墟下的手一样冰冷。
萧听风有些颤抖的手伸向口袋，摸出一个烟盒打开，旋即苦笑着又将烟盒放回。
长达数个小时的沉默。
就在唐存觉得能这样保持到最后时，萧听风再次开口。
“你对大灾难发生的前后还有记忆吗？有没有注意过太阳或者气温异常？或者有没有地震海啸频发？”
“你是想寻找大灾难发生的原因？”
唐存有些讶异。
“你被你的过去影响了，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等世界再次繁荣起来，自然有人会去做这些事。”
“有意义，我会知道到底是什么害死了我的妻女。”
“你就算知道了一切，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不能再这么当做无事发生的生活下去了，我无法再次将它们封存起来，我需要知道真相来告慰我妻女的亡魂。”
萧听风双眼微微泛红，和唐存的目光在空中对峙。
“这也是救赎我自己。”
唐存从未见过萧听风如此执拗的违抗自己，他收回了压迫性的目光，将视线投向远方。
“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对太阳变化和地壳运动并不了解，所以没有什么记忆。”
唐存回答了萧听风最开始的问题。
“我仍然坚持我的想法，但你可以随便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未知因素’导致的大灾难，‘未知因素’导致的大面积污染，‘未知因素’导致的动物变异。难道你对这些问题都不感到好奇吗？”
萧听风不死心的想拉唐存一起。虽然这个队长还十分年轻，但不论学习研究、格斗射击、还是战术战略，都是最顶尖的天才，有了他的帮助，必定事半功倍。
“不好奇，我就当它是世界背景的设定，这并不影响我正常生活。如此巨大的灾难，要探寻其背后的真相必然凶险无比，且无利可图。”
“从生物学上来说，物种变异需要的时间要以‘万年’为单位，怎么可能短短十几年里出现这么多异种？这么违背科学常识的事情背后很难说没有利益存在。”
“也不一定要从科学角度来分析，有可能是外星人创造的，也有可能是上帝降下的惩罚，毕竟神学宗教和魔法异能我也不排斥。”
唐存也是在末世之中长大的，虽然因为父母教育的原因更偏向科学，但心里并没有完全否定宗教之流。
虽然上面只是他拒绝的借口，他内心也觉得异种的出现很突兀，但他是真的不想去调查什么起因。
萧听风被噎说不出来话，好一阵才嘴角抽搐着出声：
“好烂的借口……
好吧，那你对今天这些异种反常的聚集有什么头绪吗？你认为与‘神胎’有关，还是与那只白狼有关，或者说是因为这片废墟？”萧听风终于放弃了拉唐存。
“不好说，可能都有关系，也或许都没关系。”
“我很在意那只白狼，他不是普通的聪明，我总感觉它的举动放在动物身上很违和。”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它太过人性化了……说到这个我顺带提一下，我与你们遇到之前，跟一只双头狮子异种打了一架。”
“就是你提来的那个黄金狮子头对吧，有什么问题？不是被你杀掉了吗？”
“它和这只白狼行为模式很相似，都给我一种‘人’的感觉。而且它并没有被我杀掉，我砍下它一个脑袋后，被他给逃了。”
“砍下头都不死？”
萧听风倒吸一口凉气，他十几年的末世生涯对这种事闻所未闻，这已经不是生命力强可以形容了。
“这已经超越动物这种概念了吧。”
“不少昆虫都可以把头摘下来长时间不死，蚯蚓甚至可以再生成两条。”
“我是说一般的，猫、狗、狼这种概念的动物。”
“有一只叫做‘麦克’的鸡，在被砍掉头后活了18个月。还有……”
“好了！我明白了，不用再给我科普了。”
以萧听风对唐存的了解，唐存是认真在给他纠错，并不是找他乐子。
“又多了一件异常事情，一天之内能遇到这么多，看来魔法世界真的离我越来越近了。”
不待萧听风再问，唐存突然示意他禁声，并挥手让他隐蔽。萧听风也不多说，快步躲进了废墟内，刚隐藏好身形，一阵汽车声音便从远处响起。
“萧叔，可以出来了，是我们的人。”
不多时，萧听风听到了唐存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后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此时唐存正站在废墟高处，望着汽车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这声音，来的人不少啊，需要这么多研究人员吗？”萧听风抬头问。
“来的人你应该认识，哈弗基·莫尼奈。”唐存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莫尼奈？！科学研究院副院长？！”
“你之前说任务是直接越级发给你们的？”
“没错，就是你师傅——赵勤总长直接下达给我的任务。”
“他儿子赵禾也来了。”
随着唐存声音落下，一辆接一辆的运兵车从山头出现，随队而来的还有不少武器。
“坦……坦克？！”
萧听风看见了那从山上匀速而下的车队里，竟然混进了几辆坦克！巨大的炮管在月光下显得更具威慑力。
“一个破废墟让赵禾军团长亲自带队来？这阵势少说有两三百人啊，还有四辆坦克！！”
“你今天遇见的离奇事情不是一件接一件吗？”
唐存突然从奇怪的角度插话，转头看向萧听风，那眼神在夜色的映衬下，让萧听风心里有些发毛
“可能离你越来越近的并不是魔法世界，而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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