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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疫苗

    年轻那会,在农村当青钩子娃儿。

    少年人,狗火旺,夏雨不伞,冬风不棉,追求的就一个风度。

    见惯了凄风冷雨的婆婆总是唠叨:“娃儿呢,顾惜点嘛,不管啥子病,都是凉寒起。”

    当时,把婆婆的话当成耳边风,而今李晴天的枕边风也基本不吹这些体己的关切,自然是想听也听不着了。

    不过,风水轮流转,倒是陈洛隔三差五再给李晴天普及“啥子病都是凉寒起”这话,当成了家训一般。

    巧了不是,李晴天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跟陈洛小时候一个模子。

    说到底,还是老话儿,人生在世,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身体都没有了,命就真正被阎王座下的黑白无常革掉了。

    在一个空闲的时间点,李晴天问:“是不是到给美美打最后一针疫苗的时候了?”

    陈洛微张着嘴,吐不出词汇。

    生活里的女人,总归是比男人要细致一点。

    见陈洛三闷棍打不出一个字,李晴天就会上小脾气,会觉得陈洛对这个家庭一点都不关心。

    是的,再小的问题,在某些逻辑的加持下,都会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回过神来的陈洛,肯定不愿意看到小小问题被激化,心里略一盘算,肯定地说:“是可以打最后一针了。”

    李晴天说:“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走,美美,我们出去玩儿。”

    每个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美美就喜欢听“出去玩儿”,这句话像极了“芝麻开门”类的咒语,能够瞬间加速美美的心跳,让整个狗愉悦起来。

    经过一些时间的相处,一家人之间也慢慢地有了默契。

    听到妈妈的指令,美美欢快地跑到李晴天的脚边,预备被套上绳子。

    李晴天低头看了眼美美,临时起意,加了个项目,梳毛。

    大多数人类的烦恼是掉头发,也不知道猫猫狗狗有没有掉毛烦恼。

    不得不说,美美的毛还是比较容易打结的,特别是穿了衣服之后,所以它比较抗拒穿衣服,喜欢裸奔,都是因为品尝了梳毛的苦。

    李晴天给美美梳毛,抓着它尾巴梳,提着它的双手梳,扭着它的下巴梳。一边梳,还一边给美美灌迷魂汤——哇,美美好乖啊,梳了毛之后一定最漂亮,可以去和小公狗玩了。那一个一个的结,在李晴天的梳理下解开,倒是把美美痛得龇牙咧嘴。

    梳子的齿缝里缠绕了数不清的柔软白毛。

    美美不是没有尝试过抵抗,想逃,但是被抓住了双手,被拽住了尾巴,被捏住了下巴,一切都是徒劳,不得不屈服在妈妈的淫威之下。它不是没给爸爸递过求助的眼神,可爸爸就像瞎了一样。唉,他瞎得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梳理过的美美确实漂亮多了,看看吧,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呢?

    美美套上绳子,和爸爸妈妈一起快乐地出门了。可怜它少不更事,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走到小龙桥路,美美想以最快的速度经过宠物店的门口,却被命运的绳索拉住了。

    这家宠物店大约是美美的噩梦了,每次到来,都会让它深切地体会到与爸爸妈妈分离的痛苦,然后经受陌生女人搓澡的摧残,最后是趴在方寸间的铁笼子里饱受思念的煎熬。

    人类的美容是美梦,宠物的美容是噩梦?

    所以,一到宠物店的周遭,美美都想掠过。

    但是,它反应过来,爸爸妈妈好像没有要把它往里面送的意思,真是虚惊一场,就放松警惕,在宠物店外头侦查。这是它最勇敢的一次了吧。

    李晴天早就和老板提过打疫苗的事情,一来二去熟络了,老板也愿意帮这个忙。这次被派遣出来充当打针师傅的是老板的老爹。

    陈洛把针药如数上交,大叔举着注射器出来了,站在宠物店外的榕树下。

    美美依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所以,认真“工作”的狗子,被受伤。

    李晴天说:“你把它抱着吧。”

    陈洛说:“这亲密接触的机会,你确定要让给我?”

    李晴天说:“拜托,这是在打针,怕它痛,怕它挣扎,相当于是限制了美美的行动,这个锅不得你来背?”

    陈洛无奈地翻个白眼:“你想让我父女关系破裂?”

    李晴天说:“放心啦,狗子的记性不大好,过一会儿就忘了。况且,我也会再一旁安抚它,分散它的注意力,算起来,我们是同谋。”

    总不能选择把美美敲晕再打针吧,陈洛把美美抱在怀里,站起身。

    大叔拿着注射器慢慢地凑过来。

    透明的注射器里灌注着透明的药水,穿过透明,可以看见里面变了形的街道和商铺,以及五颜六色。美美好像有点恍惚。

    李晴天便趁机开始施展迷魂大法:“哇,美美好漂亮啊,简直是天下第一漂亮,来,笑一个。”

    听着来自人类真假难辨的浮夸,美美更有点恍惚了。

    大叔瞅准时机,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拨开美美后颈的毛发,针头插入了美美的皮肤,再缓缓推动药水注入。

    也不知道药水进入身体是怎样的感受,美美似乎闭上了眼,又勉力睁开。灿烂的阳光落到眼睛里,有种头昏目眩的感觉。美美真的有点恍惚了。

    而需要的就是这种恍惚感觉,才不会心生恐惧。

    针头拔出,李晴天把准备的棉签按在针孔上。

    美美的恍惚劲才消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晴天,似乎在问:“妈妈!你拿的什么东西?按我干什么?”

    本来打疫苗是个小事情,自家就可以解决的。可是第一次做爸妈,难免手打颤。与宠物店大叔道了谢,拉着美美又逛荡一圈,才回家。

    晚间睡前,李晴天跟美美腻歪,顺手检查了一下打疫苗的针孔,然后就开始呼叫陈洛:“哥哥快来。”

    陈洛说:“怎么了?我被窝里这么暖和。”

    李晴天说:“快点。今天美美打针这儿起个了包。”

    陈洛磨磨唧唧地说:“哼,美美起个包,你这么关心,你看我,额头上这么个大哥逗逗也没见你送温暖。”

    李晴天焦急地说:“你快点啊,不开玩笑。”

    陈洛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凑到娘俩跟前,嘿,果真起了个包哎。

    李晴天问:“你说,是不是今天疫苗的后遗症?”

    陈洛说:“肯定咯。”

    李晴天猜测道:“你说只注射手法不对,还是疫苗过期了?”

    陈洛哑然失笑:“热心帮忙的大叔会寒心的。疫苗的保质期我也看了的,拿过来也是冷藏在冰箱的。”

    李晴天撇撇嘴:“那这个包是怎么回事嘛?”

    陈洛打趣道:“哎,你说,是不是它长的富贵包。”

    李晴天气道:“你信不信,我咬死你。”

    陈洛说:“好了,别着急,百度在手,天下我有。喏,你看,百度都说了,这是疫苗之后的常见现象,狗子也不痛不痒的,过个三五几天自然就消了。”

    李晴天接过手机,来回仔细地阅读,说:“百度还说,想要缓解,可以手揉或者热敷。”

    陈洛笑了:“这法子倒很像缓解我脑袋被门框撞的包,效果肯定显著。”

    李晴天盯着陈洛。

    陈洛心里没来由起一股凉气,绝望地说:“你该不是要我给美美揉包吧?”

    李晴天笑了:“恭喜,回答正确。”

    陈洛无奈地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李晴天坚定地说:“因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最好的爸爸。”

    高帽子已经被戴上了,陈洛也脱不掉,只要伸手从命。

    李晴天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说:“毛手毛脚的,你的爪子得先消毒啊。”

    陈洛叹口气,去厨房洗手,回来时,李晴天已经钻入了被窝,他可怜巴巴地说:“要揉多久啊?”

    李晴天随意地说:“先揉着呗,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叫你。手法一定要轻,不准故意把美美按痛了。”

    是的,惨叫声是陈洛发出来的,他突然感觉到家里又来了一位小祖宗。

    屋里灯光白晃晃的,陈洛干脆端个小板凳坐在窝前。

    不得不说陈洛的手法当真是可以,美美在他的轻揉之下,竟然鼻息渐浓,鼾声渐起。

    陈洛气不打一处来,气恼地屈指弹了美美的脑袋。

    在美美迷惑地眼神里,陈洛得意地关上客厅的灯,进了卧室,带上门。

    是的,每个睡觉打鼾的人,都会被身边人嫌弃。

    再看李晴天时,这家伙已经睡着了,手机还握在手里。

    陈洛轻手轻脚,放好手机,关了灯,往被窝里面缩,慢慢侧身,抱住李晴天。

    李晴天的脑袋就往陈洛的怀里蹭。

    夜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