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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宋朝西宁州,此地乃是大宋西北之边境,与吐蕃、西夏交接,隶属于陇西都护府。此地常年发生冲突,因此本地知州名叫刘仲武,字子文,乃是秦州成纪(今甘肃天水)人,熙宁中,试射殿庭异等,补官。这刘仲武乃是乃是西北良将,在军中颇有威信,吐蕃、西夏皆不敢轻易来犯。刘仲武的妻子乃是苏轼长子苏迈之女,生有九个儿子,其中最让刘仲武中意的乃是其二子刘锜。刘琦如今八九岁年纪,就喜欢舞枪弄棒,常常跟随父亲出入军营,军中将士也都喜欢这个小娃娃,刘琦小小年纪常常陪着军士一起训练,从不喊苦,使众人不由得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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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谷县,武大郎正在街上卖炊饼,忽然一个高大的少年到了他的近前,武大只觉得看着好生熟悉,这时候那高大少年笑着说道:“哥哥,我是武松啊。”武大再仔细端详,这不正是自己的弟弟武二郎吗?三五年的功夫,当初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高大威猛,仪表堂堂,武大喜不自禁,说道:“哎呀,好兄弟,你可想杀哥哥了。”说完泪流满面,两兄弟抱在一起哭泣起来。此时,旁边一个拿着篮子卖果品汉子说道:“嘿嘿,人家兄弟重逢都是喜笑颜开,你们倒好,当街抱头痛哭起来了!”

    武大这才放开武松,说道:“乔老哥,你却不知,从小我兄弟二人都父母双亡,只得我俩个相依为命,如今乍一分开数年,不由得甚是想念。”

    这乔汉子是在郓城中卖水果的,妻子早年得了病不幸离世,只留下一个儿子叫郓哥跟他相依为命,因此他也能体会到一些武大兄弟二人的感情。武大此时看了看一身风尘的武松,将他拉到一边,用手帮他拍打身上尘土,然后说道:“乔老哥,今天我兄弟回来了,我高兴中午叫上郓哥,咱们一起下馆子吃。”

    这乔姓汉子连连摆手,说道:“你们兄弟团聚,我怎好掺和。”说完不顾武大的邀请,提着篮子走了。他却是心知武大挣钱不易,不愿占他便宜,想到武大兄弟相逢,他心中也跟着有些高兴,在路边买了个糖葫芦用纸包起来给郓哥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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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刘唐,他暗中赶到郓城县,在郓城县转了几圈之后,打听到东溪村的方向后便想要去投奔晁盖。可是刘唐这人却有个贪杯的毛病,他在酒馆多吃了几碗酒后便提着朴刀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朝着东溪村方向而去。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刘唐在昏暗中还走错了方向,最后他趔趄着摸到一处地方,一脚踹开大门,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尊灵官泥胎坐在台子上,前面供桌上有些食物供果,有几只老鼠正趴在上面啃食。刘唐一阵发笑道:“这给神仙供的东西,却便宜了你们这些鼠蚁蛀虫,世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我刘唐非要整治一番你们这些鼠辈。”说完拿朴刀连着果盘拍死两只老鼠,其余老鼠惊叫着四散而来。刘唐哈哈大笑,然后说道:“灵官大人,今日我刘唐给你出了气,就借你的宝地住上一宿,想必你也没有意见吧?哈哈——”说完将那些供果盘子碎渣一下拨到地上,然后脱掉拿了香炉做枕头,躺在供桌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郓城县原来的张知县原是江南之人,因不适应北方水土久病不愈,因此他便向朝廷告病离开了郓城县,朝廷在年前派一人到郓城为县令,此人叫时文彬,他却不似那些个只懂得念圣贤之书的县令,对于政务、诉讼、刑狱、税收颇有见识,到任之后,他却装作行政不熟,任由手下官吏行事,他却在暗中观察。宋江却早早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因此行事愈加谨慎,他还叮嘱雷横、朱仝二人且不可欺侮新任知县无知,要做好自己的事务。果然过了年之后,这时知县便升堂执事,将前些时候不作为的官吏都一一处置,一时间众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再欺侮他。这时文彬处置过那批小吏之后,又新招一些精明能干之人担任要职,并更加倚重宋江等人,常常将他们邀请到自己家中做客。宋江趁机让鲍旭在时文彬面前展露本事,时文彬对其非常满意便将其安置在朱仝手下。李逵便常常向宋江抱怨,为何不将鲍旭送到他的身边,宋江只说让其先忍耐一番,新官到任三把火,等过了风头再说。宋江心中却想:若将此二人弄到一处,一旦闹起事来谁人能拦得住?

    知县时文彬呼唤朱仝、雷横两个上厅来,声了喏,取台旨。他道:“我自到任以来,闻知本府济州管下所属水乡梁山泊贼盗聚众打劫,官军不能奈何。亦恐各处乡村盗贼猖狂,小人甚多,你二人专管擒拿贼盗,今唤你等两个,休辞辛苦,与我将带本管士兵人等,一个出西门,一个出东门,分投巡捕。若有贼人,随即剿获申解,不可扰动乡民。我知那东溪村山上有株大红叶树,别处皆无,你们众人采几片来县里呈纳,方表你们曾巡到那里。若无红叶,便是汝等虚妄,定行责罚不恕。”雷横、朱仝领了台旨,各自回归,点了本管士兵,分头自去巡察。

    雷横当晚引了二十个士兵出东门,绕村巡察,众人边走边抱怨,雷横也是无奈,只能遍地里走了一遭,回来到东溪村山上采了那红叶,就下村来。众人行不到三里,就到了灵官庙前,雷横见殿门敞开,便说道:“这殿里又没有庙祝,殿门不关,莫非真有歹人在里面么?我们去查看一番。”众人进了庙门,拿火把一齐照将,只见供桌上睡着一个大汉,天气如今严寒,他却衣衫穿的确实不厚,拿个香炉作枕头,枕在项下,齁齁的沉睡着了在供桌上,此人正是刘唐。雷横笑道:“知县相公也真是神明,原来这东溪村真个有贼!将他拿了也好给相公交差。”于是两个士兵上前就要捆刘唐,刘唐此时被火光一照,惊醒了起来,见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要拿自己,起来两脚就将那两个士兵踹翻在地,刘唐见对方人多,拿起朴刀就要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去,却被雷横悍勇的拦住了去路,刘唐一时奈何不得雷横,那二十个士兵将一张铁网抛洒出去,刘唐犹如一条大鱼一般被罩住挣扎不开,然后众人用一条绳索将绑了,押出庙门。雷横心想,这里却是东溪村地界,此次抓住一个贼人要与那晁保正事先通个口信儿,免得日后知县问起来晁盖没个说辞。想到这里,雷横一行人压着刘唐便投东溪村晁盖庄上而去。

    雷横等人押着刘唐来到庄前敲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尚未起来,听得雷都头到来,慌忙叫庄客开了庄门,刘唐被众土兵吊在门房里。雷横带着几个知近人到草堂上坐下,晁盖起来接待,问道:“雷都头有何公干到这里?”雷横答道:“唉!我与朱仝奉知县相公钧旨,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乡村各处巡捕贼盗。因走得力乏,欲得少歇,径投贵庄暂息,惊扰保正安寝。”晁盖道:“这个何妨!”一面叫庄客安排酒食管待,先把汤来吃。晁盖问道:“敝村曾拿得个把小贼么?”雷横道:“却才前面灵官殿上有个大汉睡着在那里,我看那厮长相凶恶,不似良善君子,便将其用索子缚绑了,本待便解去县里见官,一者忒早些,二者也要教保正知道,恐日后父母官问时,保正也好答应。现今吊在贵庄门房里。”

    晁盖称谢道:“多亏了雷都头见报。”少刻庄客捧出盘馔酒食,晁盖喝道:“此间不好说话,不如去后厅轩下少坐。”便叫庄客里面点起灯烛,请都头到里面酌杯。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两个坐定,庄客铺下果品、按酒、菜蔬、盘馔。庄客一面筛酒,晁盖又叫买酒与土兵众人吃,庄客请众人都引去廊下客位里管待,大盘酒肉只管叫众人吃。晁盖一边陪着雷横吃酒,一面自肚里寻思:“村中有什么人被他拿了?我且去看看是谁。”相陪吃了几杯酒,便叫家里一个主管出来:“你陪奉都头坐一坐,我去净了手便来。”

    那主管陪侍着雷横吃酒,晁盖却去里面拿了个灯笼,径来门楼下看时,土兵都去吃酒,没一个在外面。晁盖便问看门的庄客:“都头拿的贼吊在那里?”庄客道:“在门房里关着。”晁盖去推开门,打一看时,只见高高吊起那汉子在里面,露出一身黑肉,下面抓扎起两条黑魆魆毛腿,赤着一双脚。晁盖把灯照那人脸时,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黑黄毛。晁盖便问道:“汉子,你是那里人?我村中不曾见有你。”

    刘唐见来了一人,身材魁梧高大,相貌堂堂,不知是谁,便道:“我是远乡客人,来这里投奔一个人,这帮人却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来拿做贼,我却是冤枉。”

    晁盖道:“你来我这村中投奔谁?”

    刘唐道:“我来这村中投奔一个好汉,唤做晁保正。”

    晁盖道:“你却寻他有甚勾当?”

    刘唐道:“他是天下闻名的义士好汉。如今我有一套富贵要与他说知,因此而来。”

    晁盖道:“你且住,我便是晁保正,却要我救你,你只认我做娘舅之亲。少刻,我送雷都头那人出来时,你便叫我做阿舅,我便认你做外甥,只说四五岁离了这里,今番来寻阿舅,因此不认得。”

    刘唐道:“还望晁天王提携则个,日后我刘唐必深感厚恩!”

    ……

    雷横带着众人离开了东溪村,晁盖临行之时送给雷横十两银子,又取些银两赏了众土兵,再送出庄门外。雷横引着土兵回去复命。

    刘唐看着雷横一行人走远,心中愤愤不平,骂道:“这帮狗官吏,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做贼,如今临走之时又要讹诈晁天王的银子。”

    晁盖却是一笑道:“与他们处好关系,这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呢?日后他们自会给我们行个方便。远的不说,就说今日,若非我与那雷都头有交情,仅凭咱们两人一面之词又岂能轻易将你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