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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

    马车上。

    苏清瑜望着正在闭目养神的玄烨,几次想开口,都生生将话语忍下。

    掌心的温润感觉还未彻底消失,缠绵在指尖,却蔓延在心里。

    苏清瑜想起了刚刚的画面。

    离开之际,一直沉默没有出声的苏清琼突兀开口。

    “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却一无是处,怎么比得上姐姐呢?还望五皇子勿怪。”

    虽然苏清琼并不后悔这么做,但五皇子今日对妹妹的维护,自己陪着回门的殊荣,还有那送进府里的珍贵回门礼,都还是她的。

    她要让苏清瑜知道,她现在得到的那些东西,不过都是借着她的名头。

    五皇子若是个聪明的,想必她苏清瑜今日回去之后的日子,怕是不那么好过了。

    这是她的敲打。她要让苏清瑜记住自己的身份。

    五皇子仍然带着笑,望向身侧的人,眼底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才转而看向说话的苏清琼。

    声音不大,却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清晰。

    “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不同我家娘子比,你就足够优秀了。”说完,不待苏清琼反应,轻轻执起苏清瑜的手,转身离开。

    出了院门,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苏将军嘱托道“苏将军也不用太给二小姐压力,物极必反。”

    考虑到苏清瑜的身高,玄烨步子迈得并不大,但等到他离开正院,由着小厮引向门口时,苏将军才想起起身相送。

    今日的回门宴绝对算不上愉快,先是四皇子与六皇子上门挑衅,接着又是苏清琼的提醒,苏清瑜不相信玄烨回无所察觉。

    只是玄烨自上了马车就沉默不语,因为身体的缘故,轻轻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车夫驾车驾得很慢,李安也在车外等候吩咐,马车里的苏清瑜却被忐忑填满。

    “咕噜噜,咕噜噜。”车轮行驶在青石官道上,非常平稳,四周是这种吆喝叫卖,虽然是苏清瑜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繁华,但思绪却不由被马车中的那人牵引。

    那人用手肘抵着软垫,右手虚虚握拳,抵着额头,一副放松的姿态。身上已经不见了在苏家的凌厉气息,整个人温和而无害。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他最后对苏清瑜与苏将军说的那句话警告意味那么浓,让苏清瑜想装傻都做不到。

    那么他回府后会怎么处置自己呢?像苏家那样给自己找一个偏僻的院子住着?亦或是别的惩罚。

    他是怨自己的吧,本来为心心念念的妻子准备的一切,到头却便宜了自己这个冒牌货。

    他肯定是恨自己的吧!脑海中闪过昨日月光下的清俊容颜,又闪过那双修长如玉的双手,那句不是她本意始终说不出口,她其实有太多次机会向他言明情况,可却放任自己卑劣的享受他的体贴。

    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作何解释,苏清瑜颓唐的软下身体,任由马车拖着她行走。

    柳家与苏家并不一样,柳家是世家,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如今虽及不上往日风光,但柳老爷子却仍是居右相之尊,虽然儿子不争气,但孙子却是个能干的,年纪轻轻已经做到了工部侍郎。

    只是前日里出了件大事,让柳丞相大发雷霆,连带着这个最看好孙子也跟着受了牵连。

    而作为事件导火索的柳如莹终于能够从让她憋闷的院子里出来了,三天,整整抄了三天的佛经,柳如莹觉得外面的空气从未如此的清新。

    不过她不后悔,能见到太子哥哥娶亲的场面,她怎么也不算亏。只是直觉告诉她,那个新娘子绝对有问题,可她抄了三天佛经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的问题。

    苏家应当是没胆子欺君的,太子哥哥再怎么惹了皇帝伯伯的厌恶,也不是他们这些大臣可以欺辱的,替嫁这种打皇家脸的事,苏家应当是不敢做的。

    可是苏清琼那女人她了解,断不会放任自己嫁给这样的太子哥哥,而且那日的新娘,怎么也不想苏清琼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抄了三天佛经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揉了揉脑袋,柳如莹打算让弟弟带自己出去逛逛,放松一下心情,就听见丫鬟白芷低声提醒她八皇子玄朗已经把人叫走了。

    柳如莹暗觉晦气,只好自己带着丫鬟出了门。

    柳家是不限制她外出的,关了三日禁闭是因为她胆大到跑去围观太子哥哥的婚礼,不管是出于立场,还是名声,总归是她做的出了格。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没有收到邀请跑去人家婚礼上,说出去可不好听。

    虽然五皇子已经被贬,但柳如莹在心底还是愿意叫他太子哥哥,毕竟文昌帝又未新立太子,她在心里叫一叫怎么了?

    “如莹表妹!”刚买了一串糖葫芦,柳如莹就听见八皇子穆玄景的声音,心里的白眼已经翻出天际,谁是你的表妹,但还是礼貌的行了一礼。

    “表妹近来可好?”穆玄景趁热打铁,表明自己的关心。

    “谢表哥关心,如莹很好。时辰不早了,母亲不让如莹在外太晚,如莹就先告退了。”虽然心里早就把他问候了个遍,面上却得笑盈盈的告退,如莹表示心好累。

    “也是,莫让姑母担心。”今日的穆玄景出奇的好糊弄,竟然不做纠缠就放她离开,但是如莹没有想到的。

    穆玄朗今日很高兴,不久前探子来报,四皇子与六皇子那两个蠢货,竟然趁着废太子今日回门的功夫去苏家,后来又灰溜溜的走了。

    虽然不知道苏府发生了什么,但他两的行为已经够在父皇面前上足够眼药了,两个蠢货,看着废太子倒了台就急于就成,平白落人口实,真是蠢到家了。

    有这样的猪对手,他还何必费尽心思讨好表妹?

    文昌帝是难得的明君,时间都留给了前朝,去后宫的次数自然不多,又因为与元后感情甚笃,子嗣并不昌盛。

    大皇子早夭,元后伤了根基,也是多年后才重新有了身孕。在此期间,也就只有两位公主与一位皇子诞生。说来也怪,等到元后怀上五皇子后,宫里就先后传出喜讯,于是宫里又添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一时之间宫里的嫔妃都有了子女傍身。

    只是后来元后病逝,文昌帝就再没进过后宫,只一门心思花在前朝与教导太子身上。

    大臣们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只能由着文昌帝去了。现下太子倒台,本来夺嫡无望的几位皇子突然看到了希望,心思不由活泛起来。

    八皇子的生母慧贵妃就是柳家送进宫的女儿,因为是旁枝,其实柳如莹与她并不亲近,但八皇子不愿放过柳家这个助力,凡是见面,必定纠缠柳如莹,让她烦不胜烦。

    这边的柳如莹解决了难题一身轻松,那边的苏清瑜却陷入了煎熬。

    马车刚驶到五皇子府,总管王忠就慌忙把玄烨接走,接走时还不忘偷偷瞪了苏清瑜一眼。

    苏家此次确实是怠慢了五皇子,回门宴都是草草准备的。

    其实五皇子最初要陪苏清瑜回门王忠就是不赞同的,可是这位爷向来是有主意的,哪怕他抱着五皇子的腿哭天抹地怕也无济于事。

    自五皇子出了门他就开始忧心,苏府的饭菜合不合五皇子的胃口?干不干净?都让他持保留态度。整整一个上午都是在他来回踱步中度过的,也不知道鞋底磨破了没有。

    等到李安把五皇子在苏家几乎没用膳的消息传回时,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冲过去与苏家拼命。

    他的五皇子哟!那么个金尊玉贵的人儿,怎么就要为了这个五皇子妃做到这个程度哟!

    说实话,王忠是不大看得上那个苏大小姐的,五皇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莫说是出事前,就是出事后也不是她苏清琼能配得上的。

    因此,即便早早就备好了五皇子的膳食,王忠对苏清瑜还是有怨的,若不是为了给足苏清瑜面子,五皇子断不会在苏家待那么久。

    在王忠心里,五皇子就是他的天。现在他的天是脆弱的,易碎的,他供起来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别人来糟蹋。也难怪他对苏清瑜有怨了。

    苏清瑜看着王忠拉着五皇子的背影,悄悄探了探衣袖。衣袖里是从苏家顺来的桂花糕。

    她自幼在苏家不受待见,像这样的糕点是绝对没有的,只能趁着她可以出席的机会多顺一些糕点,不是她吹,她顺糕点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她早就观察过五皇子在席间并未用过什么东西,就偷偷为他顺了糕点。

    可这一路过来,都不知该如何开头,他这样一个端方如玉的君子,怎么会吃这样的东西呢?

    苏清瑜将桂花糕塞进嘴里,不知怎的,往日最是甜蜜的桂花糕,今日却有一些苦。

    玄烨今日

    惴惴不安,害怕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