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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诱敌

    就在南洋与潮汕的人都在焦急地找寻失去联系船只的时候,陈思良却悠闲地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玩弄古董。

    自离职以来,他每天不是外出遛鸟,就是在房间玩赏古董,给人一种隐居休闲、不问世事的清高形象。

    自出海归来,这十几天,他的心情一直很好。打劫的计划进展顺利,十天前收到密报,那一批赈灾款物已经安全顺利运到山上,解决了山上的兄弟们因受灾而缺衣少吃的问题,山上原先紧张的局面也缓和下来了,避免了闹内讧。另一方面,市面上关于此事的谣言漫天飞,当局不得不派人调查,最终却毫无结果;又要忙于抽调人手救助灾民。俗话说,一心难两用,结果当局两件事都没法做好,还闹得老百姓人心惶惶。

    “当局失政,民心不稳,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再过一段时间,只要我拿出一些钱粮赈济灾民,他们就会对我感恩戴德。我再利用百姓受灾缺衣少食之际,乘机募兵,一定很多人为了生存来投靠军队。只要把队伍拉出来,我就是民国的‘南粤王’。”想到这里,陈思良心花怒放。

    “老爷!”

    门外的喊声,将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他放下手中的古玩,坐到椅子上。

    “进来!”

    门开了,走进一个家丁,拿着一封信,毕恭毕敬地递给陈思良。

    “老爷,刚刚有人送信给您。”

    “信?哪里送来的?”

    “不知道。刚有人把信送到大门口,说这是给老爷的信,然后就匆匆走了。信封上面也没标注姓名地址。”

    陈思良心中疑惑,“送信人是什么样子的?”

    “据看门的人说,那人头戴斗笠,看不清脸,身穿粗布衫,扎着浴布,像是在码头和仓库‘担八索’的。”

    陈思良想了想,依旧毫无头绪,只得先看看信,再作打算。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写了简单两行字。

    看完信,他脸上突然间大变。“你,快去叫庄管家过来。”

    那家丁吓了一跳,“是……是……”转身小跑出去。

    庄管家很快赶来了。他是陈思良最重要的心腹,跟随多年。陈思良担任大清朝的县令时,他是衙门的班头捕快;后来陈思良投机革命,转眼成了民国澄海县长,他也成了县治安队的队长。陈思良被停职后,他也随之被清退了,又来到陈家,成了管家。陈思良与山上黑帮相互勾结,也是他充当信使传话。

    “老爷。”庄管家一边打招呼,一边暗中观察。一双眼珠子不停地打转,依旧是个很精明的人。

    “这信,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庄管家接过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遵嘱将于明日将海上所得款物十分之一运抵府上。”信上既无标点符号,也无称呼落款。

    庄管家也是大吃一惊,“老爷,这信哪里来的?”

    “刚才门房送进来的,送信人不露脸,已经匆匆走了。”

    “老爷让山上的弟兄把东西送来,准备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那我马上去准备。”

    “放屁!谁说明天要赈济灾民?再說,即使要开仓放粮,收买人心,直接从府上仓库里拿钱和拿粮食就足够撑场面了,何必远道从山上运下来?现在潮汕平原还处于广州军政府的控制之下,这样运输物资,万一被人发现,导致海上打劫的事情败露,我们这么些年苦心筹划经营,心血就全白费了。”

    “是啊!那老爷为什么让山上的人”

    “胡说,我就是想问你,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谁让他们把东西运过来?这不是找死吗?”

    庄管家一脸的委屈,“我不知情啊!上次事件以后,我为了避风头,再也没有和山上联系。”

    “不是你联系的?”陈思良顿时变得警觉,眼睛直直地盯着庄管家,想了想,“我们早就说好,如果没有这边传消息,山上绝对不会主动将那批东西转移运输。越想越不对,这事有鬼!”

    “难道有人假冒我们,给山上传递假消息?”

    “当时为了躲避打击围剿,弟兄们在山上藏得很深很隐蔽,连军队几次搜山都找不到,平常人要找到他们那里不容易。再说,山上那边向来是由你单线联系,其他外人即使找到他们,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也不容易,何况是搬运物资钱财这样的大事情,哪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欺骗的?山上的人也不全是猪脑袋。”

    “难到这封信是假的?有人故意欺骗老爷?”

    “海上那件事,做得很隐蔽,除了我和你,只有山上的人知道。如果这信不是山上传下来的,还有谁知道这事,特别是‘十分之一’这样的细节都说得清楚。是不是你喝酒嫖娼,不小心说漏了风声?”陈思良两只眼睛瞪得贼大,恶狠狠地望着庄管家。

    “冤枉啊!老爷。这是掉脑袋的事,我就算再笨再糊涂,也绝对不敢跟外面透露哪怕一个字啊!”庄管家一紧张,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再说,除了我们和山上弟兄,当时船上那几个人也都知道这事啊!”

    陈思良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庄管家胸口的衣服,“你是说天源批局押运物资钱款的那几个人没死?”

    庄管家吓得两只脚直哆嗦,站都站不稳,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啊!这……这……生不见人,死……死不见尸……”

    陈思良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完了!……如果那些人还活着,我们……就完蛋了!”

    “老爷……”庄管家哆哆嗦嗦,“那几人被打晕,又……被扔进海中央。你想茫茫南海,无边无际,他们即使不被淹死,也……也会被饿死,哪有可能活命?”

    陈思良回过神来,沉思了许久,突然间站起身,“走!收拾一点东西,马上跟我到山上去!”

    “现在?到山上去?”庄管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这事情太诡异了,想也想不透,但我感觉这绝对不是好事情。如果那些人还活着,他们一定会设法辗转向广州的督军张某人告状,借军队围剿我们。我们留在府里等于坐以待毙,几个家丁根本没办法跟部队对抗,到了山上也许还可以负隅顽抗,拼个鱼死网破。如果不是那些人捣鬼,那就是这事走漏了风声,或者山上出了叛徒内鬼,我们必须去马上采取行动,防止事情进一步败露。总之,这千头万绪,只有到了山上才能查清楚。”

    “是……是……我马上去准备摩托车。”

    “悄悄从后门走,不要惊动其他人。记得随身带上手枪和银票,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