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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另类组合

    张宗衡愤然而去,正合许鼎臣心意,接下来重中之重,莫过于剿贼事宜,他落于主位,摆明与方楠共谋,是以未作衿持之态。

    方楠也未客气,还礼之后展身坐于下首,余下众将看出情态变化,知晓一番争斗算是告以段落,在王忠和艾万年带领下,一班武将步至左侧侍立,厅堂之中,转眼间又泾渭分明。

    只是方楠一侧,人影寥寥,不过数将而矣。

    反观许鼎臣,不只十数员武将列于其下,左首一方锦凳之上,还坐着个孙传庭,真可称得上是文武齐备。

    就在此时,府衙之前又是一阵战马嘶鸣,令众人不禁心下惴度,难不成是督师去而复反?

    少倾,数员武将顶盔灌甲,在牛聚明身后鱼贯而入。不问可知,正是黄得功,丁成,吴石头几人,其中不见吴彪,该是驻营镇守,但却多了冯敬康,可见城外佯战,因官厅事发多变匆匆结束。一众兄弟在牛聚明带领下快马入城。

    这时再观,只见方楠下首,战将已有七八员之众,牛聚明抖扇侍于身侧,这个情形,到与许鼎臣一侧相应成章。

    见此情景,许鼎臣心中大定,千里营兵马近年堀起,战迹有目共睹,剿贼之事当可论矣。

    “诸位寅时而起,想必早已饥乏。来人!布几上茶点!”

    张宗衡离去之后,不协之音尽去,厅中气氛显然融洽许多。

    话言未落,十数个家丁涌入官厅,在两侧排出木椅,又于其间放置桌几,片刻之后,四名丫鬟俸食匣而入,逐一敬上青盏,盛添上燕窝银耳羹粥。

    “督师此去,恐朝堂之上又生风雨,和光当得早有所备。”

    许鼎臣出言提醒方楠,看似关切之意,实是探之他如何应对,借以思谋合作深浅。

    若依常理推断,今日张宗衡棋落下手,必然亡羊补牢,重新布局,稳定宣镇,不能让总兵之位空置,同时谋划予方楠一击。

    在他想来,方楠施此奇策,必然早有布置。

    “呵呵呵”

    “许巡府多虑了,我家将军与闵昌宗交好,吏部尚书闵洪学已得知此事,定会在皇上面前陈情。”

    “兵部尚书梁廷栋,顶膜圣倦,必不会为张宗衡所动。”

    牛聚明早在方楠入晋之时,通过王承恩,以财物结交梁廷栋和闵昌宗,以防不备。不想此时,正好用上这层关系。

    牛聚明轻摇折扇侃侃而谈,风恣中透出些许洒脱,到是令许鼎臣刮目相看。

    “即然吏部,兵部,皆有人为其所动,其势以成,温体仁当不会助张宗衡拿回宣镇总兵,那岂不是与皇上之意背道而驰?”

    要知道温体仁根基,不如周延如深厚,与其相互倾轧,全是依靠崇祯在后支撑,方楠已经把路铺完,只待崇祯登台决断,他肯定还要顺势推上一把。

    “呵呵呵呵”

    “这位便是聚明兄吧!”

    许鼎臣居然起身拱手寒喧,这让众将均吃一惊,不由对其貌不扬的牛聚明令眼相看。

    发现众人神色有异,许鼎挥手一笑,“聚明兄手掌多处工坊,皂,酒,铁料是应有尽有,诸位可要多加亲近。”

    论起千里营财力,众人到是多有耳闻,工坊所产,漕船,皂,酒,名动天下,较千里营更为人所共知,方楠年纪轻轻,让人觉得他与若大产业并不相称,牛聚明南来北往结交广泛,反而倍受认可。

    各个将领都是统兵之人,平时对粮粖器械,吃喝拉撒格外关注,如牛聚明这种巨商大贾,他们是极为欢迎的。

    一时间,厅堂之中寒喧声起,牛聚明转眼就成了热点人物,方楠这个当家的,虽落于客位,此刻却成了陪衬。

    经过一番寒喧,府衙之中生出些许祥和之气,这到为两方人马合作,在氛围上作了铺垫。

    与此同时,数名卫兵抬入几面屏风,一应大小舆图,卷垒于书案之上,明眼人一看便知,战前议事,马上即将展开。

    “报~范掌柜到!”

    自张宗衡走后,许鼎臣重布卫兵,此时府衙之前已是守卫森严。

    范永斗在这个时候来访,让许鼎臣颇为棘手,军事会议不容无关者介入,但范永斗曾派出家丁守城,身份让人难以堪定,再者平时多受资助,此时前来想必事关剿贼,于情于理让人难以拒绝。

    许鼎臣踌躇片刻,侧身看向方楠拱手,似有征询而断之意。

    范永斗在历史中名声颇大,被后世所恶评,见许鼎臣并不介意,方楠也乐得一观,这个在明末声名鹊起的巨商大贾。

    范永斗到访,许鼎臣本应择室密谈,但他此时选择在巡衙求见,似有介入战事之意,所以许鼎臣准备在官厅接见,想看看他是何目的。

    脚步声交错响起,表明范永斗并非一人独来。

    随范永进入官厅之人,长相异常独特,身才瘦如枯骨,与方楠身陷流贼时有的一比,只是身覆密实的湛蓝色麻布长袍,才一眼能看出形态。肤色黑中泛青,一对眼球似黄非蓝,不见其瞳。与之相视,似有被其所穿透,五脏六腑,血脉经络,皆呈于人前。感知又好似有无形之线,像是要牵动你的灵魂。

    只是此人立于范永斗侍者之位,众人不好出言探询。

    “这才是妖孽之态!”

    方楠暗自嘀咕,心说自己奇装乱扮,与之相较是稍逊一筹。

    “讨扰,讨扰!”

    范永斗抱拳施礼,一脸和气到是仪态从容。

    “呵呵呵呵”

    “范东主无须客套。”

    “来人,为范东主加座。”

    “呵呵呵呵”

    “范某此来叨扰,本该择时而行,怎奈家中祖产均在介休,心悬诸多乡党故旧,不得已请军护之。”

    “果是此事!”

    许鼎臣已然料到范永斗此行为何,所以不感有什么意外。

    “不对!”

    目光落到随侍身上,许鼎臣不禁心中一动,若说别人不了解,还有情可原,自己身为山西巡府,介休那里的情况,还是了若指掌的。

    范永斗主业已移至大同,介休所余不过是些许田产,至于说亲友故旧,无非是为数不多的佃户远亲而矣。

    再次看向随侍,许鼎臣感觉范永斗此来绝不简单,军议之事还要拖后进行,待摸清他的来意再说。

    “圣旨到!”

    许鼎臣正要查探二人来意,却不想事有凑巧,圣旨竟然到了。

    “这圣旨来的当是突兀!”

    “按理说张宗衡刚走,朝廷不可能这么快得知他与方楠之争。难不成,是为协调山西战场官军众部而来?”

    许鼎臣心中费解,不禁轻轻摇头,侧眼发现方楠见那传旨太监先是一愕,片刻后竟面现困惑之色,他便知道今日圣旨内容,定然与张宗衡无关。

    摆案焚香红毯铺地,一众武将扶冠束带面门而立。

    方楠不曾想到,传旨之人竟是王承恩。不禁猜测起圣旨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悍将得功,忠勇善战,奇袭异教,复战建奴,身先士卒,重伤无畏,特此加封,前军督都府,督都佥事,凤阳总兵官。

    参将吴彪丁成,逢战必先,勇猛过人,特此加封二将,前军督都府,督都同知,携所部兵马,驻守通州东路。

    平定百户方楠,果毅骁勇,屡建战功,骄兵乏礼,善启纷争,功过分论,以观后行,今番入晋,平息匪患,急民于难,朕心甚慰,加封其前军督都府右督都,弦控原属,驰兵进剿。

    山西流贼啸聚,不思忠心体国,祸乱承平盛世,实为社稷之害,万千百姓之灾也。今聚堂堂之兵,剿疫疫之寇,可不胜乎!

    遂遣监军王承恩,专司录注众将之勇,作功过赏罚之资。钦此!

    “这是把千里营给拆了?”

    许鼎臣心有所疑,侧脸看向方楠,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人家早已有所知晓。看似部众分解,实则是千里营开枝散叶,势力涉及的更广了。

    至于皇上把近侍派到山西作监军,恐怕是威慑众将,减少磨擦之意。看情况圣旨离京之前,就连皇上也没料到,一场军议,会引发出如此大的矛盾。

    “呵呵呵呵”

    “许巡府守城御贼甚是辛劳,它日杂家定当奏予皇上知晓。”

    王恩恣态放的很低,但却不等于他很善良,许鼎臣老于世故,深知这些阉人性情,扬手相邀步入官厅,一份茶敬,也同时落在王承恩袖中。

    “且慢,杂家此行,在路上偶遇两位旧友,皆才学过人之士,借府衙之地引于诸位,添为行兵之资。”

    许鼎臣闻言一愣,“难不成王承恩另有所谋,今番是来者不善?”

    当他看到其中一人后,不禁哑然失笑,连忙拱手相迎。

    “邵仙师驾临太原,实属难得,尔铉这相有礼了。”

    “无量寿佛”

    “呵呵呵呵”

    “匪贼袭城,巡府忙于战事之间,贫道讨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太监带着老道,这个阵容也算是百年难遇,组合太另类了。”

    方楠只见一位七旬道人,身着太极玄袍,发束金冠,脚踏云履,长须莹然飘动,竟然颇有道骨仙风之韵味。

    此时他正手挥拂尘,向许鼎臣稽首而礼。

    “眼看太监,老道都来了,这太原战事,可是真够热闹的。”

    方楠看着眼前场景,嘴角轻动,似笑非笑,心中突然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触,细细品读,才愰然知味。山西这场战事,看来是愈发杂乱了!此刻他也猜不出最后结局。

    “哎?”

    “这不是刘宗周吗?他怎么也来了,拧眉立目,腰插青采的短刀,这副模样,分明是要砍人的节奏啊!不是说要去永乐宫砸场子吗?这怎么还砸到巡府衙门来了?”

    方楠看到这幕情景,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