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抢先手
弘治七年四月廿七日，朔州。
暮色苍茫。
映月楼客栈掌柜顾十娘一边在柜台拨打算盘，一边吩咐店小二把点亮了的长方形白纸灯笼悬挂在客栈的屋檐下。
灯笼两面写有联语：“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
一名红衣女子、八名一身商旅打扮的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停在客栈门前，翻身下马。
店小二笑脸相迎，帮他们把马拴好，把他们引进店内，殷勤地问：“客官是打火还是住店？”
“住店，要五间上房，要最好的。先来些酒菜。”红衣女子答。
“客官，本店坐北向南，冬暖夏凉，所有客房都有南风窗。
夜里有习习凉风伴您入眠。白日里您足不出户，便可欣赏窗外美景。近有五里坡，远有紫金山。客官住下便知好。
客官喜欢吃点什么？”
“每人两斤熟牛肉，半斤烧酒。”
“得嘞，客官。每人两斤熟牛肉，半斤烧酒，合共十八斤熟牛肉，四斤半烧酒。牛肉加点面酱、大葱和姜片可好？”
“行。贵店几时打烊？”
“客官，我们戌时打烊。不过客官只管尽兴，无论客官吃喝到几时，小的都伺候着。”
“好，我们吃我们的，到点你们就关门。”
“多谢客官。”
“你们掌柜的怎么称呼？”
“我们掌柜的，人称顾十娘。”
“就是那边那个女的对吗？”
“正是。她在算账，小的等下请她过来给各位客官请安。”
“免了。快点上酒菜，我们吃我们的。”
“好嘞。”
顾十娘一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
从他们下马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他们不同寻常，因为他们虽身穿商旅便服，但出行佩戴刀剑，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动作过于整齐划一，不是民间的风格，也非绿林的做派。
红衣女子进来只问了两个事，一是客栈关门的时间，二是她的名字。
所以，这帮人是冲她来的，而且准备杀人。
顾十娘飞快地想着对策。
有两个方案。
一是设法在酒里下蒙汗药，蒙翻他们。这是一招险棋，一旦失手，就要马上在店里开打，自己不一定能脱身，店里的其他客人和十来个伙计，包括三个同门弟兄，也会遭受牵连。
二是马上逃离客栈。那样的话，即使最终逃不掉，也不至于连累他人。
她迅速选定了第二个方案，毫不犹豫从柜台底下拿了剑，若无其事走到门外，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了一匹马逃离，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向南疾驰而去。
斜对面的炊饼铺子里的一群人看见，冲出来，上马追赶。
映月楼客栈里的人也冲出来，上马追赶。
顾十娘拼命狂奔，冲过五里坡，穿过一段残缺的南城墙，继续向南逃。
追兵穷追不舍。
终于快要到紫金山。此处山势险峻，树木丛生，野兽出没，似乎是当前藏身逃命的最好去处。
突然一阵鼓响，到处火把亮起，顾十娘已经落入包围。
顾十娘勒住马，环顾四周，见足足有三百多人围住她。
这些人训练有素，阵容严整，分明不是山贼。
她不禁心中叫苦，想想自己虽没少干杀人越货之事，但区区一个窃贼，何至于此？
自从八年前，奉师傅紫霞师太之命，来朔州开了映月楼客栈之后，她不再参与一手买卖，只负责转销、转运，再未杀过人，怎么会惹来这么一大帮人杀她？
难道是以前结下的仇家？
不对呀，她已隐姓埋名，从当年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追命玉罗刹古凤仪，摇身一变为身家清白、精打细算、长袖善舞的生意人顾十娘。在江湖上早已没了她这个人，想挖都很难挖到。
况且，只有朝廷捉拿反贼才用得着这般阵势。她从来就不曾谋反，她只是个退隐的老窃贼，根本不配。这阵势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你们是什么人？”顾十娘喝问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不屑一顾，懒得回答，打个手势。
她身旁三名大汉策马挥刀扑向顾十娘。顾十娘拔剑迎击。
四人从马上打到地上。顾十娘以一敌三，略占上风。
红衣女子又打个手势。两名使长枪的杀过去，圈内变成五打一。
顾十娘毫不退让，趁对方阵势未稳，发起抢攻，向右一个并步闪开两刀一枪，佯攻上路，剑锋一转，向下刺穿一人膝盖，一个摆莲腿，结结实实踢中另一人的后脑。
此人当场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命呜呼。
顾十娘越战越勇，砍掉了膝盖受伤的大汉的头颅，劈、圈、撩、刺，杀得剩下两刀一枪的三人节节败退。
她瞅准破绽，向着一人咽喉一剑刺去。
即将封喉之际，“哐”的一声，剑锋被一把长刀截击，偏离方向。
顾十娘大吃一惊，向后急退。
出手的是红衣女子。她喝骂那三人：“给我滚下去。”三人慌忙退下。
红衣女子怒目圆睁，但并不急躁，踱着方步走向顾十娘。
顾十娘虎口被震得发麻，心想：“我命休矣，但是死也不能净吃亏，且看能不能用我一条性命换她一条胳膊。”
顾十娘舍命搏杀，剑剑都是我死敌残的招数。
无奈红衣女子速度、力度、准度都占尽优势，无论顾十娘怎样出招，红衣女子总能占得先手，无论顾十娘如何声东击西，红衣女子总能提前识破。
顾十娘徒劳无功，在劣势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红衣女子“嗖嗖”作响的刀锋总是不离她的要害部位，一次比一次接近，刚刚“呼”的一声从她的头顶擦过，削落一缕青丝，接着，一记凶狠的穿心脚迎胸踹来。
顾十娘被踹出两丈远，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红衣女子一步跃到顾十娘跟前。
顾十娘奋勇起身，连刺三剑。
红衣女子连挡都不挡，侧身闪过，反手用刀面拍在顾十娘右脸颊上。
顾十娘被拍得眼冒金星，双腿像喝醉酒似的站立不稳。
红衣女子凌空一记右旋风腿，踢中顾十娘左脸颊。
顾十娘再次倒地，爬来爬去爬不起来。
红衣女子大喝：“捆起来！”
暮色苍茫。
映月楼客栈掌柜顾十娘一边在柜台拨打算盘，一边吩咐店小二把点亮了的长方形白纸灯笼悬挂在客栈的屋檐下。
灯笼两面写有联语：“日暮君何往？天明我不留”。
一名红衣女子、八名一身商旅打扮的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停在客栈门前，翻身下马。
店小二笑脸相迎，帮他们把马拴好，把他们引进店内，殷勤地问：“客官是打火还是住店？”
“住店，要五间上房，要最好的。先来些酒菜。”红衣女子答。
“客官，本店坐北向南，冬暖夏凉，所有客房都有南风窗。
夜里有习习凉风伴您入眠。白日里您足不出户，便可欣赏窗外美景。近有五里坡，远有紫金山。客官住下便知好。
客官喜欢吃点什么？”
“每人两斤熟牛肉，半斤烧酒。”
“得嘞，客官。每人两斤熟牛肉，半斤烧酒，合共十八斤熟牛肉，四斤半烧酒。牛肉加点面酱、大葱和姜片可好？”
“行。贵店几时打烊？”
“客官，我们戌时打烊。不过客官只管尽兴，无论客官吃喝到几时，小的都伺候着。”
“好，我们吃我们的，到点你们就关门。”
“多谢客官。”
“你们掌柜的怎么称呼？”
“我们掌柜的，人称顾十娘。”
“就是那边那个女的对吗？”
“正是。她在算账，小的等下请她过来给各位客官请安。”
“免了。快点上酒菜，我们吃我们的。”
“好嘞。”
顾十娘一直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这帮人的一举一动。
从他们下马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他们不同寻常，因为他们虽身穿商旅便服，但出行佩戴刀剑，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动作过于整齐划一，不是民间的风格，也非绿林的做派。
红衣女子进来只问了两个事，一是客栈关门的时间，二是她的名字。
所以，这帮人是冲她来的，而且准备杀人。
顾十娘飞快地想着对策。
有两个方案。
一是设法在酒里下蒙汗药，蒙翻他们。这是一招险棋，一旦失手，就要马上在店里开打，自己不一定能脱身，店里的其他客人和十来个伙计，包括三个同门弟兄，也会遭受牵连。
二是马上逃离客栈。那样的话，即使最终逃不掉，也不至于连累他人。
她迅速选定了第二个方案，毫不犹豫从柜台底下拿了剑，若无其事走到门外，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了一匹马逃离，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向南疾驰而去。
斜对面的炊饼铺子里的一群人看见，冲出来，上马追赶。
映月楼客栈里的人也冲出来，上马追赶。
顾十娘拼命狂奔，冲过五里坡，穿过一段残缺的南城墙，继续向南逃。
追兵穷追不舍。
终于快要到紫金山。此处山势险峻，树木丛生，野兽出没，似乎是当前藏身逃命的最好去处。
突然一阵鼓响，到处火把亮起，顾十娘已经落入包围。
顾十娘勒住马，环顾四周，见足足有三百多人围住她。
这些人训练有素，阵容严整，分明不是山贼。
她不禁心中叫苦，想想自己虽没少干杀人越货之事，但区区一个窃贼，何至于此？
自从八年前，奉师傅紫霞师太之命，来朔州开了映月楼客栈之后，她不再参与一手买卖，只负责转销、转运，再未杀过人，怎么会惹来这么一大帮人杀她？
难道是以前结下的仇家？
不对呀，她已隐姓埋名，从当年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追命玉罗刹古凤仪，摇身一变为身家清白、精打细算、长袖善舞的生意人顾十娘。在江湖上早已没了她这个人，想挖都很难挖到。
况且，只有朝廷捉拿反贼才用得着这般阵势。她从来就不曾谋反，她只是个退隐的老窃贼，根本不配。这阵势实在是太抬举她了。
“你们是什么人？”顾十娘喝问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不屑一顾，懒得回答，打个手势。
她身旁三名大汉策马挥刀扑向顾十娘。顾十娘拔剑迎击。
四人从马上打到地上。顾十娘以一敌三，略占上风。
红衣女子又打个手势。两名使长枪的杀过去，圈内变成五打一。
顾十娘毫不退让，趁对方阵势未稳，发起抢攻，向右一个并步闪开两刀一枪，佯攻上路，剑锋一转，向下刺穿一人膝盖，一个摆莲腿，结结实实踢中另一人的后脑。
此人当场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命呜呼。
顾十娘越战越勇，砍掉了膝盖受伤的大汉的头颅，劈、圈、撩、刺，杀得剩下两刀一枪的三人节节败退。
她瞅准破绽，向着一人咽喉一剑刺去。
即将封喉之际，“哐”的一声，剑锋被一把长刀截击，偏离方向。
顾十娘大吃一惊，向后急退。
出手的是红衣女子。她喝骂那三人：“给我滚下去。”三人慌忙退下。
红衣女子怒目圆睁，但并不急躁，踱着方步走向顾十娘。
顾十娘虎口被震得发麻，心想：“我命休矣，但是死也不能净吃亏，且看能不能用我一条性命换她一条胳膊。”
顾十娘舍命搏杀，剑剑都是我死敌残的招数。
无奈红衣女子速度、力度、准度都占尽优势，无论顾十娘怎样出招，红衣女子总能占得先手，无论顾十娘如何声东击西，红衣女子总能提前识破。
顾十娘徒劳无功，在劣势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红衣女子“嗖嗖”作响的刀锋总是不离她的要害部位，一次比一次接近，刚刚“呼”的一声从她的头顶擦过，削落一缕青丝，接着，一记凶狠的穿心脚迎胸踹来。
顾十娘被踹出两丈远，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红衣女子一步跃到顾十娘跟前。
顾十娘奋勇起身，连刺三剑。
红衣女子连挡都不挡，侧身闪过，反手用刀面拍在顾十娘右脸颊上。
顾十娘被拍得眼冒金星，双腿像喝醉酒似的站立不稳。
红衣女子凌空一记右旋风腿，踢中顾十娘左脸颊。
顾十娘再次倒地，爬来爬去爬不起来。
红衣女子大喝：“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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