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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曲

    戴维娜并不是真的知道义肢的由来,就像她并不知道科学家三个字连在一起依然是个名词一样。她只是找了一个她能想的到自以为最能贴近答案的来历,试图以此确认处于“失控”状态的诗人真正的意图。而诗人回她以微笑,戴维娜,“失控”了——

    “攻击!”

    先于喊出这句话的是戴维娜打向队员们火力压制、掩护撤退的手势。

    叫阿奎的士兵,率先开火。但是枪口却是对着他身前的那名瘦高的队友,他在做他认为对的选择。他精准的在高个子的头上开了一个对穿的大洞,接着他飞速的掏出一把磁力钳遥对尚未倒地的队友的胸口。磁力钳很快与该队员胸口处的机械核心产生了反应,拉出一股跳动的电弧。

    随着阿奎拿钳子的手往前一推,被电弧牵引凌空的尸体飞快的冲向包围圈的中心位置。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阿奎命中了高个子队友的尸体,高能射线熔断尸体胸口的核心;急速膨胀的火球如同一颗小型正在衰变进程中的红巨星,转瞬将肉肠盘绕成茧的拾荒人吞没。

    “阿奎!你在做什么?!该死的!”

    在惊惧中反应过来的余下的三名队友高声喝骂的同时,手上的动作未停,纷纷调整最大功率向中心位置的丑射出三道威力更为强烈的高能射线。

    阿奎毫不犹豫的丢出两枚组合在一起名为“死门”的阻敌器械。

    余下的四人包括戴维娜在此时竟然与阿奎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他们几乎同时丢出了“死门”阻敌器。

    扔出阻敌器后的戴维娜不停的激发着高频电浆步枪射向丑。她可以理解拿队友垫背率先逃走的阿奎;但这个被他们倾泻着火力仍无动于衷的拾荒人,她不能理解,无法揣度。但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就这样简单死去。

    组成“死门”的两枚金属球在空中弹开,变形成接地的立柱,对冲的射线束从两侧的立柱里喷出形成一道门形的高热光幕。

    阿奎透过“死门”的光幕在奔逃的间隙回望——

    熔断队友躯体核心的爆炸和四名队友的火力倾泻,使环绕在拾荒人身周大量的肉肠融成糊状,让这只茧看起来破烂不堪;但依然有新的肉肠从他腹腔里生出填补着空缺,他作为人的那部分的形体依然完好无缺。

    阿奎甚至看见他用膝盖处生出的“触手”从地上的背包里卷出一块纤薄的金属板;而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提住了那柄被他们收缴后就扔在一旁的可笑的“玩具”刀。

    阿奎不敢在耽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伪装不是吗,伪装起来和褪下伪装都是为了活下去啊。

    阿奎咬紧牙关,扭回头,发足狂奔。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他看到了自己往前迈动的双腿,平整的截面上红白相间的骨肉纹理清晰可见;一道斜飞的光轮闪过了他的腰间,正插在地上震颤不止。

    那是一柄把他拦腰斩断窄长猩红的刀。

    视线翻转,他的头连着上身重重的摔在地上。

    “日,日……尼……玛……“

    他圆睁着双眼,嘴里发出将死之人嗬嗬的声音,作着无人能懂的陈述。

    活着的戴维娜和三名队员见证了阿奎的死以及来自“诗人”的袭杀。

    四道“死门”为一组交错形成的菱形光牢使得每一根激发对冲射线束的立柱都在光幕之外,光牢限制住了“诗人”,同时也减弱了他们穿过光幕打在“诗人”肉肠上的“子弹”功率。

    只见“诗人”好像被“滑稽”的阿奎挑起了兴致,他顶着已无法直接熔断他身周肉肠的射线,伸出提刀的左手,伸向正对阿奎逃跑方向的光幕。

    光幕迅速的熔解着那粗糙的刀身,通红的高温金属汁被粒子束冲击的四处飞溅!“诗人”握刀的手触碰到光幕上,虽然光幕的能量在持续的衰减,但依然快速的剥去了他手上的血肉露出手骨。

    递出刀后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他的手腕被切断了!

    而那柄刀并没有消失!攥在“诗人”断掉的手骨里落在光门外端的粗糙刀具熔去了“外衣”——猩红,窄长,宛如新生。

    仿佛没有痛感的“诗人”依然平举着手臂,下一瞬,围着他身周的肉肠突然分出数根攀附在这只手臂上将其包裹。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连同这五根肉肠重又伸进了“死门”,光幕如同绞肉机高热的光切割着肠壁,但是切割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手臂推进的速度。被肉肠裹夹保护的手腕断面血肉疯狂蠕动,肉芽急速生长、纠缠延伸一眨眼的功夫塑成一只崭新的“手”。

    “诗人”新长出的手卷起了与刀身浑然一体的黑色刀柄,仿若无骨延展数倍的手臂以目力不及的速度在空中甩出一个“Z”字,一轮猩红满月离手绕过阿奎布置的“死门”不可思议的画了一个绝美的弧线转瞬闪过阿奎的腰腹,斜插在地上。

    “哟,真是了不起的新招数呐~”诗人缓缓转过头同自己轻语。

    阿奎扔出的“死门”闪了几闪,两根立柱在空中收拢成最先的圆形金属球模样。

    ——啪嗒两声,金属球掉在了地上。

    四根肉肠同时离开“诗人”的身周。

    不在试探,没有征兆,甚至是跨越了时间与距离,肉肠贯穿余下四人的身体,如同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是在他们分别眨动眼皮,合上眼睛的那一刹那。

    八颗金属球坠落,触地。

    听!

    有钢情弹奏的声音,从“诗人”右手的金属薄片里流淌而来。

    那是他最喜欢的降E大调。

    是肖邦的夜曲。

    是克里斯蒂安的版本。

    他的最爱!

    肉肠在他们身体里如蛇般舞蹈,转瞬千疮百孔;裂开的口器吞下血肉如痴如醉,大快朵颐。

    无人看顾的篝火依然在自顾的燃烧着,凄厉的哀嚎响彻在这一片终将无人生还的禁地。

    他闭目倾听着死亡与夜的交响曲,数不清的肉肠在这样的旋律里随着他的身体有节奏的忘情扭动着。

    他扶起额前的头发,扬起脸,深深的要把这美妙的夜晚吸进肚里。

    我能邀请你跳一只舞蹈吗?

    美丽的,

    戴维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