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保险箱（2.0）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钥匙。
刚拉开门，灰尘便从缝隙冲出来，把走廊地板染成深色。现在想戴口罩也晚了，尤里安连打了几个喷嚏，屏住呼吸在门边摸索开关，有些细小的东西从他手边匆匆爬过。
屋内蒙着白布的家具好像被遗忘的鬼魂，张牙舞爪地想要把生者赶出它们的领地。
灯亮，一群蜘蛛匆忙绕过几箱杂物，沿着墙遁入墙角的破洞里，尤里安捂住口鼻快步走去开窗，新鲜空气终于涌了进来，他探头往外深吸一口气。
活过来了！
这扇窗正对着隔壁小楼，对面屋里恰好有人，尤里安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人就惊慌失措地拉上窗帘，仿佛看到他就会染病似的。
尤里安不快地别过头，观察起这间曾经温馨的卧室。
带床柱的大床，书桌，梳妆台，椅子，还有一张可以摇的扶手沙发，其间堆着贴满黑色封条的箱子。
他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这里根本不用收拾，十几年前这些东西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尤里安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些祖传家具究竟该卖还是拆。
怎么感觉我越来越像个逆子了。
他汗颜地从一个箱子里找到旧相框，举起来仔细查看，一家三口的合影已经严重褪色，只能隐约分辨出身形轮廓。
虽然他还能勉强想起老爹的长相，但母亲的脸已经模糊在记忆里，即使努力回忆，也只能想起她因为基因病变白的几缕头发。
箱子里还有一本相册，他收到这些沉重快递的时候没有勇气打开它，之后就把它遗忘在这里和蜘蛛作伴了。
尤里安很讨厌煽情，但想到这间屋子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离开他，成为过去的一道幻影，他还是抽出相册。
手指拂过封面那些褪色的印刷字体，他掀开封面，细细翻看起其中内容。
照片都是他童年时期的个人照，父母偶尔出镜，但只露出身子，把主人公位置留给他。
“这是我吗？脸看着完全不像啊。”
“......为什么要把第一次尿床的床单拍下来啊！”
“这房子以前原来这么新......是我没维护好吗？”
“老爹脸上有这道疤吗？好像是有。我现在长得可比你帅多了。”
尤里安不知不觉笑了，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畅快。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和别人分享这种喜悦，但当他抬头，才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吧，不分享也没事。”他悻悻地低下头。
相册里内容不多，几乎都是他十岁以前的照片，一天天茁壮成长，调皮捣蛋，偶尔哭鼻子。
后半本全是空的，想来父母那阵子天天出差，也没工夫陪伴他。
他们就这么忙着，偶尔才派个人回来一趟陪他两天，仿佛轮班似的安排好了，这次是父亲，下次是母亲。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
某天再次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父母只是厌倦了育儿一起私奔，尤里安反倒会高兴点，至少这说明他们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
他感到嗓子发堵，赶紧甩开这些令人变脆弱的回忆，把相册竖起来微微弯折，用拇指按住页脚，让后续空页快速从眼前掠过，目光胡乱扫视着。
他猛地停了下来。
空页中夹着一张褪色的合照，一共三排孩子们站得笔直，对着镜头露出灿烂微笑，大人们分列两边。
照片里的他在第一排，活泼地和旁边的小孩一起高举双手，另一侧有一个坐轮椅的孩子。
人们背后是栋灰色建筑，轮廓棱角分明，被一片残垣断壁包围。
这的确是他的照片，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合成照吗？背景是特效？”
他把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手写字，墨水掉色严重，几乎无法辨识。
拿到强光下看看没准有救。
尤里安绕过箱子走向窗边，当脚踩上地板时，这块未经固定的木板直接塌了下去，另一头像上了跷跷板似的顿时弹跳起来，重重砸在他脸上。
【别踩下去】
现在才提醒太晚了啊！！
合照脱手飘落在地。
尤里安踉跄地弯下腰，尖锐的疼痛令他两眼发酸，他用力捂住鼻子，血沿着指缝滴滴淌下，正好落在合照中人们的脸上，人物一个接一个被染作血色。
嘶——我不会要毁容了吧！别啊！
他愤怒地看向那块令他破相的木板，目光却迅速越过地板空挡落向更下方，一团黝黑的金属在阴影中泛着微光。
那是个保险箱。
......
撬开更多地板，把箱子从夹层里搬出来花了他好一会儿，等这项工作完成，灰头土脸的尤里安干脆坐在了地上。
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巾的他突然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又伸手敲了敲保险箱，以防自己在做梦。
这的确是个保险箱，也不是很重。
他侧耳贴上金属箱体听了听，观察着上面的铭牌陷入思考，手里拿着平板不停查询。
生产商是哈维尔工业，2104年就被整改收购了。这箱子比他年龄还大，都算个古董了。
“这栋房子我搬进来的时候是......25年。是他们出事之前就放在这里的？还是很早就在了？”
得益于互联网的分享精神，这种老古董的说明书在网上竟然也能找到，此刻帮了大忙。
尤里安在保险箱侧面一按，果然浮现出一个包含字母和数字的输入盘，还有四条短横线组成的密码空位。
不知道算不算是贴心，旁边还有密码提示。
【改变一切的日子】
猜谜，老爹还是喜欢玩这套啊。
所以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告诉他这儿有个保险箱呢，难不成里面装的是黄金？或者更值钱的东西？
尤里安不禁浮想联翩，他举起手指放在输入盘旁边。
“会是什么呢，老头子的生日？母亲的生日？我的生日？”
一个个试好了。
尤里安决定从自己的生日开始，他输入0803，随后整个面板开始泛红。
【密码错误】
这并不令他意外，可这还不算完，后面还贴心地显示了另一句话。
【还剩1次尝试机会，再次错误则永远锁闭本产品】
不都是三次输入机会吗？缺斤少两啊！
和机器讲道理终归是没有用的，他只能继续翻阅说明书，希望找到类似重置密码或者可用的紧急破解方式。
结果完全没有。看来厂家没考虑过用户忘记密码的特殊情况，这下没空子钻了。
已经顾不上地板脏，尤里安盘起腿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脸颊，仔细研究说明书里的字句，那张合照已经被遗忘在一边。
这个保险箱里隐藏着的东西实在太令人好奇，找到家里隐藏的宝藏这种事，当然比守卫店铺更具吸引力。
很快，他有了发现。
产品外部还有一个放东西的暗格，就在铭牌的右下角，轻触两次......
一个几乎看不到接缝轮廓的抽屉弹了出来，尤里安伸手取出其中物品，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很快大失所望。
躺在他手心的是一个吊坠，细绳底部悬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纯黑色工艺品，活像是个被从中劈开的刺球，上面的许多根刺还断了——抽屉里也没找到，或许早就遗失了。
他不甘心地盯着它，尝试判断它的材质，怀着一丝这或许是什么珍贵宝石的希望——但结果只令他更加失望，这完全就是一个便宜的劣质工业品。
如果没猜错，还是塑料的。
难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父母留下的神秘宝藏，而是放垃圾的地方吗......
尤里安在心里长叹一声，想到自己灰头土脸，鼻子里还塞着纸卷的凄惨样子，不禁抓狂。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鼻血已经止住了，起身时，他感觉到严重的头晕乏力，扶着桌子站了几秒，等待视野清晰。
他好不容易压下把这吊坠和废纸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至于留下它的理由，他很快就找到了。万一这是母亲留下的东西就糟了。
尤里安已经不记得她是什么样的人，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残余就是她看着被捉弄的丈夫大笑，笑得两肩发颤，整个人扑在他背上，然后一家人一起跟着笑起来。
夫妻二人都特别喜欢捉弄别人，只不过一个是通过无害的恶作剧，一个是通过折磨人的谜题。尤里安童年时期那些小把戏，在这对夫妻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或许她是个收藏癖，是个喜欢把意外发现的小物品做成装饰的人。当然，也可能是老头子把这玩意放在这里捉弄儿子。
如果老爹突然从地板底下钻出来，对尤里安来一番类似“看你高兴的样子，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学着点！”的说教，尤里安也不会意外的......
好吧，如果真发生了，应该也挺意外的。
频繁地回忆过去令他变得多愁善感，尤里安只觉得脸颊发烫，幸好没被其他人看到。
咚！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有人猛踹卷帘门的声音，金属门剧烈抖动，声音连三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真是不安宁啊......
刚拉开门，灰尘便从缝隙冲出来，把走廊地板染成深色。现在想戴口罩也晚了，尤里安连打了几个喷嚏，屏住呼吸在门边摸索开关，有些细小的东西从他手边匆匆爬过。
屋内蒙着白布的家具好像被遗忘的鬼魂，张牙舞爪地想要把生者赶出它们的领地。
灯亮，一群蜘蛛匆忙绕过几箱杂物，沿着墙遁入墙角的破洞里，尤里安捂住口鼻快步走去开窗，新鲜空气终于涌了进来，他探头往外深吸一口气。
活过来了！
这扇窗正对着隔壁小楼，对面屋里恰好有人，尤里安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那人就惊慌失措地拉上窗帘，仿佛看到他就会染病似的。
尤里安不快地别过头，观察起这间曾经温馨的卧室。
带床柱的大床，书桌，梳妆台，椅子，还有一张可以摇的扶手沙发，其间堆着贴满黑色封条的箱子。
他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这里根本不用收拾，十几年前这些东西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尤里安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些祖传家具究竟该卖还是拆。
怎么感觉我越来越像个逆子了。
他汗颜地从一个箱子里找到旧相框，举起来仔细查看，一家三口的合影已经严重褪色，只能隐约分辨出身形轮廓。
虽然他还能勉强想起老爹的长相，但母亲的脸已经模糊在记忆里，即使努力回忆，也只能想起她因为基因病变白的几缕头发。
箱子里还有一本相册，他收到这些沉重快递的时候没有勇气打开它，之后就把它遗忘在这里和蜘蛛作伴了。
尤里安很讨厌煽情，但想到这间屋子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离开他，成为过去的一道幻影，他还是抽出相册。
手指拂过封面那些褪色的印刷字体，他掀开封面，细细翻看起其中内容。
照片都是他童年时期的个人照，父母偶尔出镜，但只露出身子，把主人公位置留给他。
“这是我吗？脸看着完全不像啊。”
“......为什么要把第一次尿床的床单拍下来啊！”
“这房子以前原来这么新......是我没维护好吗？”
“老爹脸上有这道疤吗？好像是有。我现在长得可比你帅多了。”
尤里安不知不觉笑了，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得这么畅快。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和别人分享这种喜悦，但当他抬头，才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吧，不分享也没事。”他悻悻地低下头。
相册里内容不多，几乎都是他十岁以前的照片，一天天茁壮成长，调皮捣蛋，偶尔哭鼻子。
后半本全是空的，想来父母那阵子天天出差，也没工夫陪伴他。
他们就这么忙着，偶尔才派个人回来一趟陪他两天，仿佛轮班似的安排好了，这次是父亲，下次是母亲。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
某天再次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父母只是厌倦了育儿一起私奔，尤里安反倒会高兴点，至少这说明他们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
他感到嗓子发堵，赶紧甩开这些令人变脆弱的回忆，把相册竖起来微微弯折，用拇指按住页脚，让后续空页快速从眼前掠过，目光胡乱扫视着。
他猛地停了下来。
空页中夹着一张褪色的合照，一共三排孩子们站得笔直，对着镜头露出灿烂微笑，大人们分列两边。
照片里的他在第一排，活泼地和旁边的小孩一起高举双手，另一侧有一个坐轮椅的孩子。
人们背后是栋灰色建筑，轮廓棱角分明，被一片残垣断壁包围。
这的确是他的照片，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合成照吗？背景是特效？”
他把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手写字，墨水掉色严重，几乎无法辨识。
拿到强光下看看没准有救。
尤里安绕过箱子走向窗边，当脚踩上地板时，这块未经固定的木板直接塌了下去，另一头像上了跷跷板似的顿时弹跳起来，重重砸在他脸上。
【别踩下去】
现在才提醒太晚了啊！！
合照脱手飘落在地。
尤里安踉跄地弯下腰，尖锐的疼痛令他两眼发酸，他用力捂住鼻子，血沿着指缝滴滴淌下，正好落在合照中人们的脸上，人物一个接一个被染作血色。
嘶——我不会要毁容了吧！别啊！
他愤怒地看向那块令他破相的木板，目光却迅速越过地板空挡落向更下方，一团黝黑的金属在阴影中泛着微光。
那是个保险箱。
......
撬开更多地板，把箱子从夹层里搬出来花了他好一会儿，等这项工作完成，灰头土脸的尤里安干脆坐在了地上。
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巾的他突然有种不现实的感觉，又伸手敲了敲保险箱，以防自己在做梦。
这的确是个保险箱，也不是很重。
他侧耳贴上金属箱体听了听，观察着上面的铭牌陷入思考，手里拿着平板不停查询。
生产商是哈维尔工业，2104年就被整改收购了。这箱子比他年龄还大，都算个古董了。
“这栋房子我搬进来的时候是......25年。是他们出事之前就放在这里的？还是很早就在了？”
得益于互联网的分享精神，这种老古董的说明书在网上竟然也能找到，此刻帮了大忙。
尤里安在保险箱侧面一按，果然浮现出一个包含字母和数字的输入盘，还有四条短横线组成的密码空位。
不知道算不算是贴心，旁边还有密码提示。
【改变一切的日子】
猜谜，老爹还是喜欢玩这套啊。
所以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告诉他这儿有个保险箱呢，难不成里面装的是黄金？或者更值钱的东西？
尤里安不禁浮想联翩，他举起手指放在输入盘旁边。
“会是什么呢，老头子的生日？母亲的生日？我的生日？”
一个个试好了。
尤里安决定从自己的生日开始，他输入0803，随后整个面板开始泛红。
【密码错误】
这并不令他意外，可这还不算完，后面还贴心地显示了另一句话。
【还剩1次尝试机会，再次错误则永远锁闭本产品】
不都是三次输入机会吗？缺斤少两啊！
和机器讲道理终归是没有用的，他只能继续翻阅说明书，希望找到类似重置密码或者可用的紧急破解方式。
结果完全没有。看来厂家没考虑过用户忘记密码的特殊情况，这下没空子钻了。
已经顾不上地板脏，尤里安盘起腿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脸颊，仔细研究说明书里的字句，那张合照已经被遗忘在一边。
这个保险箱里隐藏着的东西实在太令人好奇，找到家里隐藏的宝藏这种事，当然比守卫店铺更具吸引力。
很快，他有了发现。
产品外部还有一个放东西的暗格，就在铭牌的右下角，轻触两次......
一个几乎看不到接缝轮廓的抽屉弹了出来，尤里安伸手取出其中物品，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很快大失所望。
躺在他手心的是一个吊坠，细绳底部悬挂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纯黑色工艺品，活像是个被从中劈开的刺球，上面的许多根刺还断了——抽屉里也没找到，或许早就遗失了。
他不甘心地盯着它，尝试判断它的材质，怀着一丝这或许是什么珍贵宝石的希望——但结果只令他更加失望，这完全就是一个便宜的劣质工业品。
如果没猜错，还是塑料的。
难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父母留下的神秘宝藏，而是放垃圾的地方吗......
尤里安在心里长叹一声，想到自己灰头土脸，鼻子里还塞着纸卷的凄惨样子，不禁抓狂。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鼻血已经止住了，起身时，他感觉到严重的头晕乏力，扶着桌子站了几秒，等待视野清晰。
他好不容易压下把这吊坠和废纸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冲动。
至于留下它的理由，他很快就找到了。万一这是母亲留下的东西就糟了。
尤里安已经不记得她是什么样的人，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残余就是她看着被捉弄的丈夫大笑，笑得两肩发颤，整个人扑在他背上，然后一家人一起跟着笑起来。
夫妻二人都特别喜欢捉弄别人，只不过一个是通过无害的恶作剧，一个是通过折磨人的谜题。尤里安童年时期那些小把戏，在这对夫妻面前完全不够看。
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或许她是个收藏癖，是个喜欢把意外发现的小物品做成装饰的人。当然，也可能是老头子把这玩意放在这里捉弄儿子。
如果老爹突然从地板底下钻出来，对尤里安来一番类似“看你高兴的样子，天上怎么会掉馅饼？学着点！”的说教，尤里安也不会意外的......
好吧，如果真发生了，应该也挺意外的。
频繁地回忆过去令他变得多愁善感，尤里安只觉得脸颊发烫，幸好没被其他人看到。
咚！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有人猛踹卷帘门的声音，金属门剧烈抖动，声音连三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今天真是不安宁啊......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