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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军训---无可逃避的试炼

    穿过两三个小巷子,三叔家住在一处平房的院子里。小学时参加县里的作文比赛,王小廖曾来过三叔家,那时三叔与三婶还住在南关市场的小二楼上,就一个单间,没有独立卫生间。三叔与三婶在市场支着一个卖料子的摊儿,跟着大姑学做生意。后来市场被拆了,改成了新的街区,多了商铺门面出来。三叔便租了门面做起了服装生意,住的地方又搬到了如今这个小院子里。

    三叔住的平房是一个里外一室一厅的套间,平时妹妹睡在客厅的小床上,三叔与三婶睡在里屋。妹妹此时已经六年级了,还没有自己独立的卧室。三叔一家当务之急是搬出这个拥挤的小院子。见王小廖进来了,三叔白了一眼:“还敲门,又不是外人,敲门干啥?”“习惯了呵呵!”王小廖窘迫地搓了搓手。自从有一次在三婶家吃饭,被三婶说了一句“你筷子夹起哪个就吃哪个”,王小廖每次来三叔家都显得做错了事一样,浑身不自在。虽然吃饭在菜盘子里挑三拣四的毛病已经改了,但还是忍不住回想。说话间,三婶做好了汤面片儿端了上来。王小廖已经饿了,又开始吞咽口水了。三叔三婶还有妹妹都坐定了,三叔说了一句“吃吧”,王小廖才端起碗吃起来。桌子上还有三婶自己做的萝卜干,但王小廖没动,因为是放在一个小碗里的。王小廖怕一动那个下饭小菜,引来三婶不快。三婶家吃饭吃的精致,平常一顿家常饭,在王小廖眼里吃得也是滋滋有味。吃了一碗,才三分饱,三婶要再给王小廖盛一碗,王小廖说吃饱了,然后将碗送进了里屋灶台。

    吃完饭三叔抽了一支烟,房间里烟气瞬间弥漫开来。三叔问,“分在哪个班了?”“十五班”。

    “谁的班?”三叔吸了一口,缓缓往外吐着烟问道。

    “王长青,班主任叫王长青。教我们物理课。”

    “哦,王长青,这老师厉害,听说是一中的物理系主任,教学质量过硬。在他的班好”

    “嗯嗯嗯,还不知道其他老师怎么样,没见面呢。明天要军训。”

    “东西都全了吗?还需要啥不?”

    “够了够了,我还带了我妈做的褥子,衬在学校发的褥子底下了。”

    “要是生活费不够了,就过来找我拿。”

    “知道了三叔,三叔那我先回去了。”结束了一段令人窒息的对话,王小廖总算可以从三叔家出来了。还好三叔没过问入学成绩之类的,要不然他只会更加窘迫。

    新的一天到了,王小廖起了个大早,赶着去吃宿舍对面的牛肉面。昨天来的路上便提前打量了四周有什么店面。王小廖是个典型的吃货,不管走到哪个新环境,总要先找到合口味的吃喝才行。这一次也没有例外。进门点了一个大碗,才两块钱,还送鸡蛋,王小廖直呼实惠。又怕自己吃不饱,影响今天的军训,王小廖加了一份小笼包,又花去两块五。今天军训第一天,吃好点有力气!摸了摸兜里剩下的四十几块钱,王小廖这样安慰自己。是的,在零三年的这年秋天,初次在外求学的王小廖一周五天的生活费只有五十块,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必须精打细算。

    吃完一路小跑,到了教室看同学们差不多都来齐了。不知道何时推选的班长,一个头发略带自然卷的男生开始按照昨天报的尺码给大家发军训迷彩服。王小廖本想问左边的女生,又羞于启齿,只好问右边的金边眼镜同学:“啥时候选的班长啊?他叫啥?”同学扶了扶眼镜:“你来之前刚选完,他叫管军,现在是代班长了。以后军训就由代班长负责管理,班主任这十天都不来了。”

    “哦,这样啊,对了你叫啥?”

    “李宏,你呢?”

    “王小廖”。说完自己的名字,王小廖本想问问左侧的女生叫什么名字,还是忍住了。不过等待发军训服的时候,还是偷偷地观察了她几次。她似乎在看一本小说,捧书的手指白皙而又纤细。她的侧脸轮廓看起来很好看,但又被垂下的头发遮住了,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让王小廖愈发地好奇她头发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庞。王小廖今天来时两手空空,想着要军训什么都没带,这下才发现好多同学竟然还是带了书本,在偷空学习。看来,拉开差距就是在这些细枝末节的时间中。王小廖赶到一阵惭愧,但很快就忘记了。因为军训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男生女生分批换衣服,换好衣服便迅速到操场列队。由代班长带领高一十五班的方队,赶到操场主席台处。王小廖站在队伍中显得很平平无奇,初中毕业身高才一米六,这也怨不得别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却把每天母亲给的早餐费偷偷存起来,硬是饿着肚子攒了几笔小钱,就为了元旦的时候请自己的小兄弟们吃饭。所以营养不良导致个头没长起来,现在站在一班同学中,竟然比女生也高不了多少。

    列队完毕,先是部队领导致辞讲话,然后是校长致辞,一番诸如激励新生自强、奋进之类的言辞过后,总算到正是的军训环节了。分配到王小廖这一班的教官,身高看起来与王小廖差不多。但行走起来步步生风,后背挺得板直。教官就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排列了方阵,并且宣布了军训守则:第一,绝对服从教官的命令!第二,绝对服从教官的命令!第三,有事必须打报告!这几个环节完毕,太阳已经高高在上了,即使戴着军训帽,王小廖的汗水还是顺着脖子慢慢地流到了衣服里。

    教官训练的第一个科目,站军姿。从刚才教官讲完话宣布开始,到现在估摸有半小时了。王小廖还在流汗,脖子奇痒无比却又不敢动手挠一下。刚才有一个调皮的男同学打报告上厕所,教官一句“憋着”瞬间让他萎了下去。毕竟这些教官都是饱经训练的战士,挑战他们的权威可没有什么好下场。又过了大约一刻钟,教官终于开口:“同学们,你们已经坚持了一节课,距离目标一小时,还有四十五分钟,继续坚持!”教官说完,立时有人开始摇头晃脑,松动筋骨,但马上被教官大喝制止:“所有人不许动,有一人违例,全班受罚!”于是同学们不敢再动,但没坚持几分钟,有一个女同学突然惊呼:“李雪晕倒啦!”教官急忙冲上前来查看,见这位女同学确实体力不支,便指挥旁边两个女生扶她去阴凉地方休息。这时其他女生不乐意了,有几个身高比教官还要高出一头的女生埋怨道:“凭什么她就能休息了,我们也累了,这样站不怕出事嘛?”教官听了却是毫无动摇:“继续坚持,再有违例说话,全班罚站半个小时!”“哎周瑾你能不说话吗?再说话大家都罚站了!”高个女生后排的男生嘟囔了一句,看来他们是认识,那个叫周瑾的女生也悻悻闭嘴了。

    总算站够了一小时,教官宣布休息十分钟,并要求听到教官集合哨声,要在十五秒内回到目前所在区域列队。还没等“解散”俩字说完,同学们立时作鸟兽状散了。王小廖很好奇刚才是谁晕倒了,向着刚才那三个女生休息的地方慢慢走过去,却还装作要在树下乘凉的样子。一中的操场上有很多茂密的柳树,此时正值初秋,叶子仍然青绿茂盛,丝毫不见有败落的迹象。王小廖假装不经意间路过那三个女生坐的地方,只见刚才晕倒的女生已经被几个女同学围在了中间:“这个教官太不人道了,都晕了一个了还要继续站,真是铁石心肠!”另一个说:“可不是嘛,我刚给大家说话还挨训了,好心没好报!”看她们叽叽喳喳在议论教官,王小廖无心多待,只是在人群的缝隙中向里张望了一眼,没想到却和里面晕倒的女生打了个对眼。“原来她叫李雪,身板这么弱不禁风呢。”李雪见王小廖看向自己,却没有转移目光,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回去,这下王小廖却慌忙的避开了眼神,灰溜溜地走开了。

    “王小廖,你干嘛呢?关心你女同桌来了?”回头一看,是高个的吴文走过来了。他个子高排在后面,这会也是找地方乘凉来了。王小廖有点被人戳穿的羞耻感,急忙掩饰道:“哪有,我都不认识,就过来找个石板凳坐会儿,没想到全被占了。”见王小廖遮掩,吴文也没有继续逗他,反而热络的拉过王小廖的肩膀:“走,我请你喝汽水去!”“时间来得及吗?”王小廖怕归队晚了受惩罚,便想拒绝。“没事没事,来回两分钟,喝汽水5秒钟,走!”吴文说完一把拎起王小廖的衣领,飞快地向小卖部跑去。买完汽水,又同样跑回来,吴文抬手看了看表,“你看,还有三分钟可以喝汽水,慢慢喝!”王小廖羡慕吴文手上的机械表,但也只是飞速的掠了一眼。待喘了口气才向吴文到了一声谢:“改天我请你喝!”吴文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不用,喝完了没?咱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王小廖把剩下的一大口汽水一气干完,丢了瓶子进垃圾桶也飞快地向队伍跑去。

    “全体都有!罚站军姿一个半小时!”

    “啊?咋回事啊?”。。。

    “就是啊,怎么了啊,罚什么站啊?”

    “安静,刚才解散前,没有听到我的解散指令,有四名同学抢先离开了队伍。作为惩罚,全体都要站军姿一个半小时!所有人安静!”这下全班同学都噤声了。站在队伍中,王小廖很想看看李雪站的位置在哪里。心里像是有一个痒痒虫,不停地挠动着他。这个李雪,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至今没有看清楚她那半边脸长啥样儿,还有,她怎么那么弱不禁风啊?也许是弱小的异性总能引起同性的保护欲吧,李雪算是在王小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萌动的种子。

    第二天的课目,除了站军姿,还有跨立、蹲姿。王小廖最怕的是蹲姿。蹲姿要求一侧腿为全蹲姿态,另一侧腿为跪姿,且跪的腿不能与蹲的腿分开,要互为支撑保证上身挺立。王小廖后悔小学的时候放弃武术队的训练了。才蹲了两三分钟就受不了了,蹲着的左腿腿面开始酸胀难耐,跪着的右腿膝盖疼痛难忍。王小廖这时想打报告,但想到李雪第一天晕倒过,现在还在坚持,王小廖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坚持了十几分钟,两腿已经麻了。王小廖心里暗骂一声变态,仍旧咬牙坚持。此时已有两三个女生晕倒被送出队伍,其余的同学倒是无人吭声。看来自己并不是最优秀的,不过也不是最差的。王小廖能坚持多一半是李雪的缘故。他总好奇这个女生能坚持多久,毕竟是第一个同桌,王小廖对她的好奇大大多于对自己身体疼痛的关注。总算熬过了半个小时,教官一声原地休息的口令,同学们瞬间瘫倒在原地,直呼“变态啊!变态!”

    军训的这十天,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中度过,但似乎每一天,又有种痛并快乐的感觉。王小廖在休息期间,逐一认识了前后左右的同学,并且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了。有一个个子略高于王小廖的同学,每次向左看齐时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看向王小廖,这让王小廖很不爽。休息的时候王小廖就问他,“你多高啊?”“我一米七,咋地?”对方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身高。王小廖回了一句“我就问问,没事”便走开了。殊不知,经过三年打篮球的锻炼,等这位通过关系进来的插班生再次回到高三十五班听课时,王小廖已经长了十五厘米的个头了,而这个一米七,竟然还是一米七。王小廖走过他身边时,惊讶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了一米七,对方也报以同样惊讶的表情。那时王小廖心里一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吧!

    军训很快过去了,每个人都晒黑了。十五班在军训汇演中拿了二等奖的好成绩,班主任老王很开心,让靠墙的同学把班里得到的第一枚奖状郑重的贴好,并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咱们会有一墙的奖状的。王小廖看向那个奖状,想起家里自己那一墙的奖状,在粉刷墙壁的时候被自己一把扯光的情景。当时母亲心疼极了,直骂王小廖混小子,王小廖却不以为意,满不在乎地说:“妈,这怕啥,以后还会有更多,这都贴不下了,撕了贴新的!”殊不知,这一墙的奖状,是母亲的荣耀。每逢家里来客人,母亲都爱领到西屋喝茶说话,为的就是让客人一眼看见王小廖这满满当当一墙的奖状。

    心思飘远了,王小廖回过神来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己的成绩下滑严重,再也没拿回去一个奖状。正在发呆,李雪却在这时扔过来一个纸条儿。王小廖顿时紧张起来,浑身开始冒冷汗。这是王小廖从小落下的一个毛病,一紧张就出冷汗,没一会儿就会肚子疼跑厕所。王小廖转头看了一眼李雪,眼神里满是询问。李雪看了看那个纸条,点了点头,意思要他打开看。王小廖心里沸腾了。初中三年,也有过喜欢的女孩子之间书信来往,但从来都没有人像李雪这样让他激动过。只因为初中时期的王小廖,还是学习尖子、一枝独秀。对女孩的青睐总觉得得来不费功夫,这到了高中却又不同了。自己成绩平平无奇,又对李雪充满好奇,这一个突然扔过来的纸条儿,怎么能不让他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