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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度红尘》第十七章 故人

    走了好一段时间,在一个小路的岔路口,老叔带着我们在一个隐蔽处停下来休息。大家都不说话,两条猎犬也趴老叔的旁边一动不动。我想问为什么不走了,但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坐着。良久,远处传来脚踩雪地发出的嘎吱声,好像一个人,也好像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们都不做声,两只猎犬竖起了耳朵要站起来,被老叔坚定的手势制止了。目标越来越清晰,一大一小两个人,大人背着猎枪,拉着雪爬犁,雪橇上面有猎物。小孩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背个小篓,手里拿着一根短棍子。

    老叔首先站了起来,我们也都跟着站起来,老叔站在他们的正前方,凶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走过来的猎人。那人中等身材,步伐坚定,丝毫没有畏惧我们一行人挡在路的前面。

    “我能看看你的猎物吗?”老叔语气深沉的问。

    “不用看,我打了一只鹰,开枪的时候以为是野鹰。”对方知道老叔要看什么。老叔没有说话,端起了猎枪,对准了那个猎人。小孩子一看急了,急忙跑过去挡在大人的身前,带着稚嫩的童声说:“不许打我爸爸!”目光坚定,大义凛然。可惜自己弱小的身体根本无法遮挡父亲魁梧的身躯。

    大人用手轻轻地把孩子推到自己的身边,不急不缓的问:“难道你的鹰比我们的命还重要?”还没等老叔回话,铁柱便跑过去轮拳砸向猎人。猎人把孩子推开,伸手就和铁柱扭到了一起。孩子被父亲推了个趔趄,定下神来之后,跑过来就用手里的棍子打铁柱。老叔伸手把孩子抱起来对他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参与。”两人厮打了一会儿,高大的铁柱居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相反渐渐落了下风。我正着急,老叔喊:“停了吧!”两人居然分开不打了,铁牛回到老叔身边,猎人也跟了过来,站在老叔的对面,怔怔的看着老叔,老叔也仔细的端详他。

    顷刻,谁都没有想到,气喘吁吁的猎人突然双手抱拳,呜咽着对老叔叫了一声:“大哥!”老叔似乎也认出了对方,放下手里的孩子,双手抓住猎人的双肩叫了一声:“老虎”,然后两人互相搀扶着,向深林里走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们之中也没人敢问什么,人生有些秘密注定是终生的。

    但两人的关系的确非同寻常,分别是老叔把兜里所有的钱掏出来都给了那个小孩,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老叔的目光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依依不舍。

    原来,海子抓的兔子,正在猎人的枪口之下,开枪的同时,兔子和海子一起被打死了。来到跟前,确定了鹰是有主的,作为猎人他更理解熬鹰的艰辛和对鹰的感情,尤其这是一只难得的尤物。他知道人家会找他,他也没有想躲避,原因只有一个,让儿子觉得自己更像男人。所以他的雪爬犁上明晃晃的放着海子的尸体。看到死去的海子,我们都有说不出来的痛苦。在冰天雪地里,大地早已经冻得坚实,刨个坑并不容易,所以海子葬的不深,但也算给它一个归宿。

    回来的路上大家心里很难受,情绪十分低落。老叔很豁达地安慰我们,有时候也一反常态的和大家开玩笑,但在我看来,装出来的高兴给人的感觉更加难受,自己的心有多痛只有自己知道,他和海子的感情和我们都不一样。

    一切都已经过去,海子走了,但它的生命却永久的留在我的记忆里。而且我常常自责,如果那天打猎我不去,他们就不会改变狩猎地点,海子就不会死。我相信老叔一定比我更难受,但他总是轻松对我们说,凡事都有定数,不要怨天尤人,谁都没有错。而这样的安慰,更让我感到歉疚。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去老叔那里,我觉得自己总是给他们带来霉运。

    这样的季节,整天无所事事,外面又是严寒。日子是那样的难过,生活是那样的寂寥,我就这样单调和痛苦中,无奈的度过了一段短暂而漫长的牢狱般的岁月。

    冬季的一个长夜,我们这些知情上炕钻进被窝,有时喜欢头冲着墙睡觉。这一夜我就选择了这个睡法,可能是由于白天胡思乱想的缘故,整夜都是离奇的梦幻,半阴半阳,似睡非睡,无数的梦魇让我的神经绷的紧紧地。黎明朦朦胧胧的半梦半醒之中,忽然感到厉鬼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头发,一身冷汗惊醒了,头发的确被控制了。原来晚上火坑很热,大家都睡了,熄火后室内温度渐渐降低,由于内外温差的缘故,有些地方的墙面就结很厚的霜。此时,我的长发被牢牢地冻在墙面的冰霜处,唤醒同伴帮助,很快就解决了,但我们的心突然变得冰冷和凄楚。起来透过窗户,看见大雪封山,有人想出去,房门已经被雪封住,室内无法打开。不知是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下如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所有的姑娘都跟着哭了起来。

    此时的我们,早已忘记了当初的追求和理想,唯一的理想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似乎每个人都开始扪心自问,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想清楚是别人愚弄了我们,还是我们欺骗了自己?是命运的召唤还是不可抗拒的选择?我们到底该追求什么?我们的理想在那里?

    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似乎一下子都成熟了,海市蜃楼的理想似乎越来越远,基本的生存需求却显得越来越重要。接下来的时光每个人的思想都有了重大的转变,不再盲目的追求荣光,而是默默地与命运抗争。

    不久便有人在外面清掉封门之雪,我们出去后便去寻找被雪封门的人家,给他们清雪,在当地已经是一种习惯,人人如此。

    生活如故,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百无聊赖的过着集体生活,大家也学着村妇讲故事,说张长李短,也喜欢半阴半阳的说男孩。而被提及最多的当然是龚占海,看起来对他有好感的女孩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