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可名状的一天
大清早，假日的火龙井乐园。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还未到开门时间，外面就排起长龙队伍。年轻男女散发青春的活力，一家几口温馨和谐。
梅未来站在队伍一旁，拿起摄像机按下快门，完成早上的例行公事。
梅未来作为火龙井的正经非外包的摄影师，上班时间和一般上班族不太一样。他在工作日上班时间不固定，非常灵活。但到了节假日，别人休息的时间，他就必须上班。
作为供人娱乐的服务业，游乐园在节假日是最忙的。
梅未来哼着歌，拿出工牌走员工通道，手轻轻甩动，算是与长龙人群告别。
他在报亭花钱购买了今日的乐园杂志，翻到里面的第四页，不禁感慨道：“照片拍得真好，太有艺术感，摄影师真懂。”
照片的署名是梅未来，一个即将有着光明未来的摄影师。
昨天回到工作室，他马不停蹄的把照片交上去。领导罕见的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大加赞赏，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前途，很看好他。事后，领导有意无意提了几个项目的事情，梅未来心领神会。
大学毕业两年，时来运转，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即将大鹏展翅，骑马看尽玉京之花。
他并不担心版权的问题。在玉京市，在版权领域，有谁的部将能在火龙井的手下撑过两个回合。
这两年来，他也收到过不少律师函，起初他心里还很害怕。但领导却习以为常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在意，就当是寄过来擦屁股的纸。真想告你就上法院了。我们背后站着的可是火龙井，大胆上。”
“呀，梅哥，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几个看了杂志的照片，拍得真不错啊。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这几位穷同事啊。”
“好说好说”，梅未来摆摆手，脸上笑容不减，享受众人的目光。
他把杂志翻到照片那一页，卷起来朝外，就这么拿在手里，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不觉得卖弄有什么问题，摄影师靠的就是作品说话。酒香还怕巷子深呢，他要趁此机会多宣传宣传自己，日后跳槽也能把自己卖出一个好价钱。
有了名气，日后接别人的摄影私活，或者约异性拍私房照片也更容易。这些事情，想想就流口水。
下午，梅未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他走在乐园里搜寻素材，却看到一些身着便服的工作人员行动匆匆。在乐园里，不享受乐趣的人恐怕只有里面的工作人员。别人是来享乐的，他们却是来工作的。
他们行动匆匆地来到各处报亭，将今天的杂志回收。一位工作人员看到梅未来手里的杂志，叫住他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杂志存在不实信息，需要回收处理。麻烦您将手中的杂志给我，我们会给您进行双倍赔偿。”
梅未来一愣，不自觉得将杂志收在背后，仿佛害怕被别人抢走，“我不需要退钱。我不在意，我自己留着收藏就好了。”
那人却很强硬，“先生，我们火龙井对自己的杂志非常负责，出了问题一定要回收的。如果您不给我，后续您将会受到火龙井律师的友好问询。这个滋味，您知道，并不好受。”
梅未来有些犹豫，后退半步，心里很是纠结。那人突然看到梅未来露出来的工牌，立刻收回了和颜悦色的表情，“什么啊，是员工啊。不好意思，公司规定，员工购买的杂志必须上交，不能保留复印件、不能拍照，有上述行为的立刻销毁。一经发现，人事部门就要找你谈话了。”
他没有等梅未来回答，一把躲过杂志。梅未来伸出手想夺回来，但被男子凶狠的眼神下又缩了回去，心中颇为不甘。
他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工作人员，心里萌生疑问，一块巨石顶在胸口，非常沉闷，隐隐不安。
他打开社交平台，查看火龙井乐园各个平台的账号，今天的杂志和动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什么人讨论。舆论很平静。
晚上，下班前，人事部门找到他，递给他一张协议书，通知他准备离职的事情。
“为什么？”梅未来皱眉。
人事脸色平静，用平淡清晰的话语说道：“上级通知，整个摄影部门改组。如果您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字吧。”
“我当然有意见啊，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说改组就改组”，梅未来脑子灵光一闪，“是不是照片的问题？”
人事皱眉，“我不知道什么照片，我只是接到上级通知例行公事。之后我还需要约谈摄影部门的其他同事。既然您有意见，那就麻烦您去隔壁的房间。”
“我是不会签字的，我必须要一个说法。”梅未来语气不善地说道，猛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人事表情没有变化，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她也不知道上级为什么要整改整个部门，但上级没说就代表她们不应该知道。她们只需要给上级擦屁股，背黑锅，当离职员工的充气筒就好。刚刚那个人只是语气不善，没有骂她。她在心里默默感激梅未来。有时候她觉得她拿的不是工资而是精神损失费。
梅未来一脸怒气的打开隔壁的玻璃门，刚要张嘴，一股冷气卡住他的喉咙。
十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律师齐齐抬起头，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仿佛猫见到了角落里的老鼠。
梅未来咽了咽口水。坐在正中间的律师他经常在电视上见到，是火龙井的头牌打手。
三分钟后，梅未来拿着签好的离职协议书，走出办公室，乖巧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下楼梯时，他碰见了长在上楼的部门领导。领导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梅未来张张嘴，但也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梅未来回到租的屋子里，将背包放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灯。
他有些懵，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快到他无法理解。
他仿佛撞见不可名状之物，听到了古神的低语，遇到了超出认知的事情。强势的版权流氓突然低头认怂认错，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改组莫名其妙被辞退。
梅未来小睡一会，醒来喝了一杯热牛奶，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这样被辞退不应该，他应该去找律师。网上的律师听到了他的描述，来了精神，这种辞退基本一告一个赢。律师不禁觉得对面公司的人事和法务部门太过不专业，起码人事要脱几个月，或者降薪调职，或者调岗，或者诱导员工主动签离职申请书。
也许对面是个小型创业公司，根本没有法务部门。
律师心里有了主意，这个官司不结拜不接，稳赢的局面。他随后问一句是哪个公司，他要发到事务所群里狠狠嘲笑。
“是火龙井乐园。”
律师愣住，他起身走到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见到了一个圆鼓鼓的红鼻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还未到开门时间，外面就排起长龙队伍。年轻男女散发青春的活力，一家几口温馨和谐。
梅未来站在队伍一旁，拿起摄像机按下快门，完成早上的例行公事。
梅未来作为火龙井的正经非外包的摄影师，上班时间和一般上班族不太一样。他在工作日上班时间不固定，非常灵活。但到了节假日，别人休息的时间，他就必须上班。
作为供人娱乐的服务业，游乐园在节假日是最忙的。
梅未来哼着歌，拿出工牌走员工通道，手轻轻甩动，算是与长龙人群告别。
他在报亭花钱购买了今日的乐园杂志，翻到里面的第四页，不禁感慨道：“照片拍得真好，太有艺术感，摄影师真懂。”
照片的署名是梅未来，一个即将有着光明未来的摄影师。
昨天回到工作室，他马不停蹄的把照片交上去。领导罕见的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大加赞赏，拍拍他的肩膀说小伙子有前途，很看好他。事后，领导有意无意提了几个项目的事情，梅未来心领神会。
大学毕业两年，时来运转，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即将大鹏展翅，骑马看尽玉京之花。
他并不担心版权的问题。在玉京市，在版权领域，有谁的部将能在火龙井的手下撑过两个回合。
这两年来，他也收到过不少律师函，起初他心里还很害怕。但领导却习以为常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别在意，就当是寄过来擦屁股的纸。真想告你就上法院了。我们背后站着的可是火龙井，大胆上。”
“呀，梅哥，这么早就来了。我们几个看了杂志的照片，拍得真不错啊。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们这几位穷同事啊。”
“好说好说”，梅未来摆摆手，脸上笑容不减，享受众人的目光。
他把杂志翻到照片那一页，卷起来朝外，就这么拿在手里，生怕别人看不见。
他不觉得卖弄有什么问题，摄影师靠的就是作品说话。酒香还怕巷子深呢，他要趁此机会多宣传宣传自己，日后跳槽也能把自己卖出一个好价钱。
有了名气，日后接别人的摄影私活，或者约异性拍私房照片也更容易。这些事情，想想就流口水。
下午，梅未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他走在乐园里搜寻素材，却看到一些身着便服的工作人员行动匆匆。在乐园里，不享受乐趣的人恐怕只有里面的工作人员。别人是来享乐的，他们却是来工作的。
他们行动匆匆地来到各处报亭，将今天的杂志回收。一位工作人员看到梅未来手里的杂志，叫住他道：“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今天的杂志存在不实信息，需要回收处理。麻烦您将手中的杂志给我，我们会给您进行双倍赔偿。”
梅未来一愣，不自觉得将杂志收在背后，仿佛害怕被别人抢走，“我不需要退钱。我不在意，我自己留着收藏就好了。”
那人却很强硬，“先生，我们火龙井对自己的杂志非常负责，出了问题一定要回收的。如果您不给我，后续您将会受到火龙井律师的友好问询。这个滋味，您知道，并不好受。”
梅未来有些犹豫，后退半步，心里很是纠结。那人突然看到梅未来露出来的工牌，立刻收回了和颜悦色的表情，“什么啊，是员工啊。不好意思，公司规定，员工购买的杂志必须上交，不能保留复印件、不能拍照，有上述行为的立刻销毁。一经发现，人事部门就要找你谈话了。”
他没有等梅未来回答，一把躲过杂志。梅未来伸出手想夺回来，但被男子凶狠的眼神下又缩了回去，心中颇为不甘。
他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工作人员，心里萌生疑问，一块巨石顶在胸口，非常沉闷，隐隐不安。
他打开社交平台，查看火龙井乐园各个平台的账号，今天的杂志和动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什么人讨论。舆论很平静。
晚上，下班前，人事部门找到他，递给他一张协议书，通知他准备离职的事情。
“为什么？”梅未来皱眉。
人事脸色平静，用平淡清晰的话语说道：“上级通知，整个摄影部门改组。如果您没什么意见的话，就签字吧。”
“我当然有意见啊，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说改组就改组”，梅未来脑子灵光一闪，“是不是照片的问题？”
人事皱眉，“我不知道什么照片，我只是接到上级通知例行公事。之后我还需要约谈摄影部门的其他同事。既然您有意见，那就麻烦您去隔壁的房间。”
“我是不会签字的，我必须要一个说法。”梅未来语气不善地说道，猛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人事表情没有变化，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她也不知道上级为什么要整改整个部门，但上级没说就代表她们不应该知道。她们只需要给上级擦屁股，背黑锅，当离职员工的充气筒就好。刚刚那个人只是语气不善，没有骂她。她在心里默默感激梅未来。有时候她觉得她拿的不是工资而是精神损失费。
梅未来一脸怒气的打开隔壁的玻璃门，刚要张嘴，一股冷气卡住他的喉咙。
十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律师齐齐抬起头，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仿佛猫见到了角落里的老鼠。
梅未来咽了咽口水。坐在正中间的律师他经常在电视上见到，是火龙井的头牌打手。
三分钟后，梅未来拿着签好的离职协议书，走出办公室，乖巧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下楼梯时，他碰见了长在上楼的部门领导。领导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梅未来张张嘴，但也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梅未来回到租的屋子里，将背包放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灯。
他有些懵，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快到他无法理解。
他仿佛撞见不可名状之物，听到了古神的低语，遇到了超出认知的事情。强势的版权流氓突然低头认怂认错，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改组莫名其妙被辞退。
梅未来小睡一会，醒来喝了一杯热牛奶，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这样被辞退不应该，他应该去找律师。网上的律师听到了他的描述，来了精神，这种辞退基本一告一个赢。律师不禁觉得对面公司的人事和法务部门太过不专业，起码人事要脱几个月，或者降薪调职，或者调岗，或者诱导员工主动签离职申请书。
也许对面是个小型创业公司，根本没有法务部门。
律师心里有了主意，这个官司不结拜不接，稳赢的局面。他随后问一句是哪个公司，他要发到事务所群里狠狠嘲笑。
“是火龙井乐园。”
律师愣住，他起身走到卫生间洗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见到了一个圆鼓鼓的红鼻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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