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未名的城（下）
“你这算什么失礼啊？”陆淼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正欲迈上台阶，却见台上的女孩子已经飞身下来，便站在原地，笑眯眯的招呼她“慢点”。
“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见到陆淼，秦海恩很激动，一上来便扶住她的肩，对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好几遍，直盯得陆淼不好意思。
“淼姐，你是不是瘦了啊？最近又忙得不好好吃饭吧？”
“我可没有瘦啊，我现在一天吃好几顿呢，不吃都睡不着觉。”陆淼嫣然一笑，婉言推辞，“倒是你啊，我反倒觉得你好像比之前瘦了。”
“怎么可能？”听到有人说自己瘦了，秦海恩巴掌一拍，朗朗的笑声顿时弥散开来，“忙是忙了点，但我吃的也多啊。吃饭的时候，我不动筷，谁也不动筷，有人不落筷，我也不落筷。姐，你肯定是看错眼了。”
“不会吧，那你平时得多累啊。”陆淼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一瞟她裸露在外的手掌，寒暄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做不动，咱们就再换一个吧。你也才不到二十岁，手上就长了这么厚的老茧，小泽看了得多心疼你啊。”
“这茧？一干活就有，不干活自己就消了。”秦海恩“嗐”一声，拍了下陆淼的手，漫不经意的口吻仿佛在开玩笑，“有什么可心疼的？我小时候看我大哥手上全是一个个小结子，我都不心疼他。”
言罢，自顾自笑了一会，又补充说：“你可千万不要跟小泽说我累，我现在工作生活有平衡的，舒服得很。”
“你就逞强吧。”陆淼的语气弱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比我累的人多的是，我这才哪到哪？我有一次看到对面写字楼里抬出个人来，听我们领队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心理出问题了，直接从几楼跳下来，可吓人了。”秦海恩哆嗦了一下，旋即笑道，“我就想，虽然现在是辛苦了点，但还干得动，也知足了。”
“你啊……心宽点，餐厅里什么人都有，自己保护着自己点。”
“不说我了，咱吃饭！你们从北城跑来肯定饿了吧？东边街上有一个自助火锅店，特好吃，我请你们尝尝。”
“我们吃了饭来的。”陆淼笑了笑，“找个咖啡厅吧，我们请你坐坐。”
“我请你们，请你们！”
“不能让你请啊……”
“少来啊，就我有收入，不是我请谁请？来吧，不用客气！”
“程浩然，你说句话！”
“啊……那个……”看热闹看的正欢，忽然被点到名，程浩然本能的放空了几秒，未待仔细思考，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来请吧，我也有收入的。”
“这是有没有收入的问题么？！”陆淼一听，急了，当即斥责道。
“啊……”程浩然还在场面外。虽然他也很早便接触了社会，但眼前的拉扯还是让他陷入为难，想要从中调和，却不知从何下手。
毕竟都是女孩子，似乎怎么说都会得罪人。
“卿哥，你可不要跟着凑热闹了。我实话说，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小泽的事情，既然是我有求于你，本就应该是我来请。”秦海恩挎着陆淼的胳膊，看向一旁笑靥拘谨的程浩然，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推脱。
稳住他后，又重新与陆淼四目相对，红着脸赔笑道：“淼姐，只叫卿哥不叫你，这事我做的欠妥当。但你信我，我是怕打扰你学习。我晚上听子隽哥说小泽要出国，一下子昏了头了，我给你赔罪，这咖啡让我请吧，啊。”
“你怎么总是想那么多，我又不是怪你……”陆淼立即摇头否认，正要继续推脱，却被秦海恩抢了话茬。
“姐姐，我知道你想替我省钱。不用，真的不用。你要是怕贵，那就是跟我见外了。你们在学校里帮我照顾小泽，不然我哪有这么多时间跑来挣钱？听我的，客套的环节咱们到此为止，我一共就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半个小时都浪费到客气上了，用不着啊。”
“淼淼，下次海恩到北城来，咱们请她吃川菜，这次就听海恩的吧。”程浩然听出来了，他们谁也不是秦海恩的对手，这顿咖啡她势在必得。为了避免在无谓的推脱上继续浪费时间，他选择站到秦海恩这一面。
“淼姐，卿哥都这么说了，你们俩是不是应该保持同步？”有程浩然帮腔，秦海恩的底气足了不少，乍听倒有些得寸进尺的味道。
这场推拿最终还是陆淼败下阵来，心有不甘的她狠狠地扎了眼无辜的程浩然。
对程浩然来说，秦海恩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初见她时，他只觉她有些土气。一番接触，却发现她有着相当优秀的处世功底，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能很好的把握言谈相处的尺度，偶尔开起玩笑，也不会有半点逾矩。从他的角度，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却毫不尴尬。
“海恩的英语说得还挺不错，刚才在三叶茶听她招待外国人，把我都吓了一跳。”九点钟的北城线上，程浩然想起回到三叶茶工作时的秦海恩，不由得感叹道。
“都是逼出来的。海恩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有时候就像蒸发了，一个星期都联系不到人。”
“这么夸张？！”
“他们的规矩，工作的时候不能接电话，下班之后还要培训口语。有时候日班倒夜班，下班回宿舍的时候基本都是倒头就睡。”
“怪不得刚才见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有点显老，这样搞哪有不憔悴的？”
“为了小泽嘛，总不能一直让小泽低声下气地问亲戚要钱。”
“真不容易啊……”程浩然叹了口气。他起初只知道忙起来会顾不上吃饭，到这时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连说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的人。
明明在努力生活，却反倒为自己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这种日子一定疲乏又寂寞。这么小的女孩子，为了弟弟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了。
“程浩然，海恩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你说什么？”话题转弯，程浩然一下子未反应出来，琢磨了一会才勾上频道，“你是问小泽留学的事情？啊，是真的，小泽的确收到了导师的推荐信，如果能顺利通过欧洲的入学考试，明年九月应该就可以办理入学手续了。”
陆淼的表情颇为不悦：“这件事他怎么只告诉你啊？如果不是子隽偷听到你俩说话，恐怕我们一直会被蒙在鼓里。”
“你不要怪小泽啊，这事他还没有想好呢。他想清楚之后，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叫……没有想好？小泽，他不想留学？”陆淼颇为惊讶，说话的语调明显上扬。
“说是语言上有点顾虑，但我觉得他还是考虑到费用。”程浩然拱拱肩，“费用其实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当年有个家境跟我差不多的同学，申请国家留学基金，到法国读了研，省点花其实不用自己掏什么钱，只读一年的话，几万绰绰有余。”
“小泽年纪太小了，刚成年就要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德国，一定会打怵的。”陆淼思索了一下，忽然有些担心，“但我看海恩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他到外面读书。”
“能理解。海恩是小泽唯一的姐姐，秦宇大哥牺牲之后，这么多年都是她在照顾他，有点长辈心态也正常。”程浩然不以为然，轻飘飘地回复道，“回头小泽要是决定了，我帮他劝劝海恩。”
“只能这样了……咱们都先保密吧，你嘴记得严点，不要被小泽知道我们听说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我说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现在还是暑假，时间不那么紧张，咱们几个也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看看小泽自己怎么想吧。”
说话时，周遭的环境渐渐嘈杂，车轮轧轨的咔嗒声夹杂着隆隆的轰鸣，交谈的人们迅速安静下来，站立着或者端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地听着列车里的广播播报下一个目的地。
——列车即将到达春晓街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春晓街站是换乘车站，换乘八号线的乘客，请您在本站下车。
WearearrivingatChunXiaoJie……
“春晓街……”程浩然若有所悟，“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地铁站里的英文名就是拼音啊。”
“地铁里的好多站点都是用拼音来替英文的，像‘北城大学城’‘凯尔德大厦’‘沙洲大桥南口’都是直接用拼音来写的。”
“老外看得懂么？”程浩然不禁笑道，“就这样用拼音来代替了，感觉少了不少美感。”
“那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陆淼对他的评论颇有兴趣，忍不住追问道，“SpringBreakStreet？”
“春晓街的晓是拂晓的晓么？”程浩然略显讶然，说话的口气变得轻了起来，“我还以为是知晓的晓。”
“那不应该叫晓春街？”陆淼抿嘴反问，像是调侃，“听起来有点俗呢。”
“如果是拂晓的晓，感觉就少了很多味道了。”
“从何说起呢？”
“从何……”
列车减速进站，惯性让陆淼差点斜倾在程浩然的身上。程浩然一手抓着车厢顶部的栏杆，一手扶着摇摇晃晃的陆淼，望着面前的车门悠悠开启，忽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车门轻启，请先下后上。
“来过春晓街么？”他问她。
“来过啊，我们到沙州大桥吃饭，不都是从春晓街下？”陆淼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
程浩然猜到了她的答案，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动几下：“不一样，咱们当时的目的地是沙洲大桥。我是说，你有尝试把春晓街当成目的地的经历么？”
陆淼一愣，思考片刻，正要否认，便被他反手拉下地铁。
“我也没有来过春晓街，正好咱们今天有空，一起看看春晓街吧，看看究竟是拂晓的晓，还是知晓的晓。”程浩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看起来既得意，又显得有些邪气。
她很久未见他这样坦荡的笑了。自从她开始闭关，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看久了，竟然会生出几分疏离感。
“看你那样，直勾勾的。”见她不说话，程浩然捏了捏她的脸蛋，“我说，要不要看看春晓街？”
“听你的。”陆淼的思绪回到现实，挤出一个笑脸，对他说。
“想不想喝奶茶？”程浩然指了指地铁口的奶茶店，问。
陆淼点点头：“想。”
“那你等我一下，我买回来给你。”程浩然一口答应下来，话音刚落，便跑出了好几米。
“喂，程浩然，”陆淼在后面叫住他，“你不能吃西米。”
“什么？”程浩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反问曰。
“你不能吃西米。”陆淼调高声线，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喝，我就是买给你。”程浩然这下听清了，憨然一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喝了一大壶玉米汁，现在肚子可饱了。”
“你不喝啊？”陆淼有些失望，旋即打起了退堂鼓，“那我也不喝了，咱们直接出站吧。”
“怎么又不喝了？”程浩然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只得乖乖地跑回来。
“你不喝，我也不想喝了。”
“我喝不喝，怎么扯到你喝不喝上了。”他有些想笑，搞不懂其中的逻辑，“想喝就喝，我又不笑话你。”
“你不想喝，我才不想喝的。”
“啊？”程浩然哑然，暗自盘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我不想喝，影响了你的兴致？”
“不是。”
“那看来是这个原因了。”
“我不想争论这个问题，太无聊了。”陆淼打断他，打开出站二维码，直奔地铁口。
程浩然赶紧追上来：“既然你觉得无聊，那咱们就做点有聊的，怎么样？”
陆淼不想理他，冷哼一声：“随你便，什么是有聊的？”
程浩然嘿嘿一笑：“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我还以为你不能来呢！”见到陆淼，秦海恩很激动，一上来便扶住她的肩，对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好几遍，直盯得陆淼不好意思。
“淼姐，你是不是瘦了啊？最近又忙得不好好吃饭吧？”
“我可没有瘦啊，我现在一天吃好几顿呢，不吃都睡不着觉。”陆淼嫣然一笑，婉言推辞，“倒是你啊，我反倒觉得你好像比之前瘦了。”
“怎么可能？”听到有人说自己瘦了，秦海恩巴掌一拍，朗朗的笑声顿时弥散开来，“忙是忙了点，但我吃的也多啊。吃饭的时候，我不动筷，谁也不动筷，有人不落筷，我也不落筷。姐，你肯定是看错眼了。”
“不会吧，那你平时得多累啊。”陆淼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一瞟她裸露在外的手掌，寒暄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做不动，咱们就再换一个吧。你也才不到二十岁，手上就长了这么厚的老茧，小泽看了得多心疼你啊。”
“这茧？一干活就有，不干活自己就消了。”秦海恩“嗐”一声，拍了下陆淼的手，漫不经意的口吻仿佛在开玩笑，“有什么可心疼的？我小时候看我大哥手上全是一个个小结子，我都不心疼他。”
言罢，自顾自笑了一会，又补充说：“你可千万不要跟小泽说我累，我现在工作生活有平衡的，舒服得很。”
“你就逞强吧。”陆淼的语气弱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比我累的人多的是，我这才哪到哪？我有一次看到对面写字楼里抬出个人来，听我们领队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心理出问题了，直接从几楼跳下来，可吓人了。”秦海恩哆嗦了一下，旋即笑道，“我就想，虽然现在是辛苦了点，但还干得动，也知足了。”
“你啊……心宽点，餐厅里什么人都有，自己保护着自己点。”
“不说我了，咱吃饭！你们从北城跑来肯定饿了吧？东边街上有一个自助火锅店，特好吃，我请你们尝尝。”
“我们吃了饭来的。”陆淼笑了笑，“找个咖啡厅吧，我们请你坐坐。”
“我请你们，请你们！”
“不能让你请啊……”
“少来啊，就我有收入，不是我请谁请？来吧，不用客气！”
“程浩然，你说句话！”
“啊……那个……”看热闹看的正欢，忽然被点到名，程浩然本能的放空了几秒，未待仔细思考，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来请吧，我也有收入的。”
“这是有没有收入的问题么？！”陆淼一听，急了，当即斥责道。
“啊……”程浩然还在场面外。虽然他也很早便接触了社会，但眼前的拉扯还是让他陷入为难，想要从中调和，却不知从何下手。
毕竟都是女孩子，似乎怎么说都会得罪人。
“卿哥，你可不要跟着凑热闹了。我实话说，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小泽的事情，既然是我有求于你，本就应该是我来请。”秦海恩挎着陆淼的胳膊，看向一旁笑靥拘谨的程浩然，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推脱。
稳住他后，又重新与陆淼四目相对，红着脸赔笑道：“淼姐，只叫卿哥不叫你，这事我做的欠妥当。但你信我，我是怕打扰你学习。我晚上听子隽哥说小泽要出国，一下子昏了头了，我给你赔罪，这咖啡让我请吧，啊。”
“你怎么总是想那么多，我又不是怪你……”陆淼立即摇头否认，正要继续推脱，却被秦海恩抢了话茬。
“姐姐，我知道你想替我省钱。不用，真的不用。你要是怕贵，那就是跟我见外了。你们在学校里帮我照顾小泽，不然我哪有这么多时间跑来挣钱？听我的，客套的环节咱们到此为止，我一共就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半个小时都浪费到客气上了，用不着啊。”
“淼淼，下次海恩到北城来，咱们请她吃川菜，这次就听海恩的吧。”程浩然听出来了，他们谁也不是秦海恩的对手，这顿咖啡她势在必得。为了避免在无谓的推脱上继续浪费时间，他选择站到秦海恩这一面。
“淼姐，卿哥都这么说了，你们俩是不是应该保持同步？”有程浩然帮腔，秦海恩的底气足了不少，乍听倒有些得寸进尺的味道。
这场推拿最终还是陆淼败下阵来，心有不甘的她狠狠地扎了眼无辜的程浩然。
对程浩然来说，秦海恩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初见她时，他只觉她有些土气。一番接触，却发现她有着相当优秀的处世功底，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能很好的把握言谈相处的尺度，偶尔开起玩笑，也不会有半点逾矩。从他的角度，他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相处起来却毫不尴尬。
“海恩的英语说得还挺不错，刚才在三叶茶听她招待外国人，把我都吓了一跳。”九点钟的北城线上，程浩然想起回到三叶茶工作时的秦海恩，不由得感叹道。
“都是逼出来的。海恩刚到这里工作的时候，有时候就像蒸发了，一个星期都联系不到人。”
“这么夸张？！”
“他们的规矩，工作的时候不能接电话，下班之后还要培训口语。有时候日班倒夜班，下班回宿舍的时候基本都是倒头就睡。”
“怪不得刚才见她的时候，总觉得她有点显老，这样搞哪有不憔悴的？”
“为了小泽嘛，总不能一直让小泽低声下气地问亲戚要钱。”
“真不容易啊……”程浩然叹了口气。他起初只知道忙起来会顾不上吃饭，到这时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连说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的人。
明明在努力生活，却反倒为自己筑起了高高的围墙，这种日子一定疲乏又寂寞。这么小的女孩子，为了弟弟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了。
“程浩然，海恩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你说什么？”话题转弯，程浩然一下子未反应出来，琢磨了一会才勾上频道，“你是问小泽留学的事情？啊，是真的，小泽的确收到了导师的推荐信，如果能顺利通过欧洲的入学考试，明年九月应该就可以办理入学手续了。”
陆淼的表情颇为不悦：“这件事他怎么只告诉你啊？如果不是子隽偷听到你俩说话，恐怕我们一直会被蒙在鼓里。”
“你不要怪小泽啊，这事他还没有想好呢。他想清楚之后，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叫……没有想好？小泽，他不想留学？”陆淼颇为惊讶，说话的语调明显上扬。
“说是语言上有点顾虑，但我觉得他还是考虑到费用。”程浩然拱拱肩，“费用其实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当年有个家境跟我差不多的同学，申请国家留学基金，到法国读了研，省点花其实不用自己掏什么钱，只读一年的话，几万绰绰有余。”
“小泽年纪太小了，刚成年就要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德国，一定会打怵的。”陆淼思索了一下，忽然有些担心，“但我看海恩的意思，好像不太想让他到外面读书。”
“能理解。海恩是小泽唯一的姐姐，秦宇大哥牺牲之后，这么多年都是她在照顾他，有点长辈心态也正常。”程浩然不以为然，轻飘飘地回复道，“回头小泽要是决定了，我帮他劝劝海恩。”
“只能这样了……咱们都先保密吧，你嘴记得严点，不要被小泽知道我们听说了这件事情。”
“我知道。我说你也不用愁眉苦脸的，现在还是暑假，时间不那么紧张，咱们几个也别皇帝不急太监急，看看小泽自己怎么想吧。”
说话时，周遭的环境渐渐嘈杂，车轮轧轨的咔嗒声夹杂着隆隆的轰鸣，交谈的人们迅速安静下来，站立着或者端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地听着列车里的广播播报下一个目的地。
——列车即将到达春晓街站。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春晓街站是换乘车站，换乘八号线的乘客，请您在本站下车。
WearearrivingatChunXiaoJie……
“春晓街……”程浩然若有所悟，“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地铁站里的英文名就是拼音啊。”
“地铁里的好多站点都是用拼音来替英文的，像‘北城大学城’‘凯尔德大厦’‘沙洲大桥南口’都是直接用拼音来写的。”
“老外看得懂么？”程浩然不禁笑道，“就这样用拼音来代替了，感觉少了不少美感。”
“那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陆淼对他的评论颇有兴趣，忍不住追问道，“SpringBreakStreet？”
“春晓街的晓是拂晓的晓么？”程浩然略显讶然，说话的口气变得轻了起来，“我还以为是知晓的晓。”
“那不应该叫晓春街？”陆淼抿嘴反问，像是调侃，“听起来有点俗呢。”
“如果是拂晓的晓，感觉就少了很多味道了。”
“从何说起呢？”
“从何……”
列车减速进站，惯性让陆淼差点斜倾在程浩然的身上。程浩然一手抓着车厢顶部的栏杆，一手扶着摇摇晃晃的陆淼，望着面前的车门悠悠开启，忽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冲动。
——车门轻启，请先下后上。
“来过春晓街么？”他问她。
“来过啊，我们到沙州大桥吃饭，不都是从春晓街下？”陆淼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
程浩然猜到了她的答案，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动几下：“不一样，咱们当时的目的地是沙洲大桥。我是说，你有尝试把春晓街当成目的地的经历么？”
陆淼一愣，思考片刻，正要否认，便被他反手拉下地铁。
“我也没有来过春晓街，正好咱们今天有空，一起看看春晓街吧，看看究竟是拂晓的晓，还是知晓的晓。”程浩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看起来既得意，又显得有些邪气。
她很久未见他这样坦荡的笑了。自从她开始闭关，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看久了，竟然会生出几分疏离感。
“看你那样，直勾勾的。”见她不说话，程浩然捏了捏她的脸蛋，“我说，要不要看看春晓街？”
“听你的。”陆淼的思绪回到现实，挤出一个笑脸，对他说。
“想不想喝奶茶？”程浩然指了指地铁口的奶茶店，问。
陆淼点点头：“想。”
“那你等我一下，我买回来给你。”程浩然一口答应下来，话音刚落，便跑出了好几米。
“喂，程浩然，”陆淼在后面叫住他，“你不能吃西米。”
“什么？”程浩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反问曰。
“你不能吃西米。”陆淼调高声线，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喝，我就是买给你。”程浩然这下听清了，憨然一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喝了一大壶玉米汁，现在肚子可饱了。”
“你不喝啊？”陆淼有些失望，旋即打起了退堂鼓，“那我也不喝了，咱们直接出站吧。”
“怎么又不喝了？”程浩然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只得乖乖地跑回来。
“你不喝，我也不想喝了。”
“我喝不喝，怎么扯到你喝不喝上了。”他有些想笑，搞不懂其中的逻辑，“想喝就喝，我又不笑话你。”
“你不想喝，我才不想喝的。”
“啊？”程浩然哑然，暗自盘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我不想喝，影响了你的兴致？”
“不是。”
“那看来是这个原因了。”
“我不想争论这个问题，太无聊了。”陆淼打断他，打开出站二维码，直奔地铁口。
程浩然赶紧追上来：“既然你觉得无聊，那咱们就做点有聊的，怎么样？”
陆淼不想理他，冷哼一声：“随你便，什么是有聊的？”
程浩然嘿嘿一笑：“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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