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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袭(二)

    时近深夜,很多元兵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但作为首领的塔出却还没有睡觉,倒不是什么夙兴夜寐筹谋兵事,而是在喝酒作乐。

    对于蒙人来说,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大获全胜了,虽然还不知道崖山那边情况如何,但据说宋幼帝以及他的文臣武将们都被围堵在崖山里了,大约也没有什么机会翻盘了。

    至于他为何在军营里面饮酒,说是作乐也罢,说是借酒消愁也好,都有说法。

    说是作乐,对于现在的元朝来说,这南宋算是灭了,举目天下,已经再没有元朝的对手了,如此,喝点酒取点乐子,这应该没有毛病吧?

    至于借酒消愁,也的确是存在的。

    塔出不是没有什么根底的将领。

    他是布兀剌之子,虽说自幼失父,但因为父亲留下来的余荫,因而被选入宫担任侍卫,之后工作出色,被赐金虎符,授昭勇大将军、山东统军使,更被外派镇守莒、密、胶、沂、郯、邳、宿、即墨等城。

    在此期间他精细策划,勤派斥候,很好的完成了防御宋人北上。

    于是很快被诏令改统军司为行枢密院,任命塔出为佥枢密院事,修建正阳城以扼守淮海诸州。

    之后在伯颜手下南征,更是立下赫赫战功,在元军之中虽然算不得最好的几位,但地位也是崇高。

    他随丞相伯颜率水军与宋军战,宋军大溃,宋丞相贾似道奔往扬州。元军分兵四出,克池州,取太平,顺流东下,建康、丹徒、江阴、常州相继归降,但扬州仍为宋军固守。

    塔出探悉扬州宋军将夜袭丹徒,便半途设伏以待。扬州军夜间果然出动,塔出在西津伏击,杀死、淹死以及被俘的宋军甚众。

    忽必烈因功赐玉带,授淮东左副都元帅,佩金虎符,又加通奉大夫、参知政事,领淮西行中书省事。

    但此次崖山之战,他因为率领的是陆军为主,所以没能南下参与崖山之战,令他颇为不爽,于是便有了借酒消愁的举动。

    不过虽然是借酒消愁,但他为人颇为机警,这段时间泉州有民众聚众造反,让他杀了个血流成河。

    酒席上那几个翩翩起舞的女子,便是他趁乱抓回来的。

    “大帅,夜色已晚,要不先这样吧,下官担忧城中有乱,最近不太太平,下官还是回去盯着吧?”

    张公明谄媚笑道。

    塔出如若无闻。

    张公明以为塔出喝醉了没有听到,于是又提高了些声音重说了一遍。

    这一次塔出有了反应,似笑非笑看着张公明。

    张公明心下忐忑道:“大帅?”

    塔出哼了一声道:“你说吕师夔图谋不轨?”

    张公明赶紧道:“没错,此次大乱,下官怀疑便是吕师夔筹划的,他与那乱民首领刘黑子是旧识,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和放任,绝对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的……”

    塔出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张公明的时候,眼睛里戾气横生:“张公明,本帅已经查过,吕师夔对大元并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反而是你,盯着泉州通判的职位有一段时间了吧?”

    张公明慌乱了起来,赶紧解释道:“大帅,大帅,下官怎么……下官不会……”

    塔出却是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拔出腰刀将张公明的脑袋隔了下来,顿时将跳舞的女子们吓得尖叫连连,在座的宾客更是脸色发白。

    塔出提着张公明的脑袋,鹰视狼顾,威风凛凛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都给本帅老老实实的,这种奸邪本帅是不会容忍的。”

    “是是,这张公明诬告是取死之道,大帅英明,英明!”

    “没错,大帅英明,这等小人就该枭首!”

    “哈哈哈,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

    一时间帐篷内谀声如潮。

    塔出也是脸上带笑,面有得色。

    忽而他侧耳听了听,有些疑惑道:“外面怎么有打斗的声音……不好!”

    他猛然醒悟了过来:“敌袭!敌袭!准备战斗!”

    他将张公明的脑袋一扔,冲出帐篷去。

    他拼命睁大眼睛看向营外,营口处密密麻麻的人流冲了进来,如同山洪爆发一般冲了进来,瞬息之间又无数的帐篷被冲垮。

    慌乱的元兵从帐篷中跑出来,甚至衣衫不整,一冲出来,便被来犯之敌一刀砍倒,毫无反手之力。

    塔出拼命喊道:“敌袭!敌袭!”

    他来不及穿上装甲,便提着刀在营中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敌袭!敌袭!准备御敌!”

    他看到手下从一侧牵了马跑过来,他一翻身便上了马,纵马在营中到处呼喊,不断有元兵加入,形成了一小队的骑兵,便冲向来敌。

    于海带着人冲进了营地,四处砍杀放火制造混乱,大营如他所料,很快便乱了起来,于海按照战前的规划指挥,不断带着人冲杀,一旦有元兵聚集起来,便带着人上去冲杀驱散,不让元兵聚集成团。

    大营之中的元兵都是蒙古人的嫡系,战斗力果然非同小可,即便是被夜袭的情况下,依然展现出来莫大的勇气,从帐篷中提刀冲出来,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兵,没有转身就逃,反而提刀上前冲杀。

    只是在战场之上,队形才是取胜之钥,蒙古兵虽然骁勇,但面对偷袭的宋军,也没有办法抵挡,依然会被砍杀。

    于海浑身血液沸腾,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兴奋,不断地指挥着人冲杀,在他的指挥之下,元兵伤亡惨重,忽而从营中深处,有一队骑兵奔袭而来。

    于海眼皮子狂跳,他们从海上而来,并没有准备战马,步兵面对骑兵是天生的劣势,于海撕心裂肺一般厉声喝道:“不准退,砍马脚,他们人不多,杀掉他们!”

    于海身先士卒,提着刀便向上冲,他的手下比他的速度还快,扛着刀便往上冲,甫一接触,便被骑兵将领一刀枭首,那将领威风凛凛,满脸的杀气,正是塔出。

    于海嘶吼道:“不要怕,用人堆死他,不要让战马跑起来!”

    于海一边吼一边往上冲,士兵们见主帅拼命,他们自然不会落后,簇拥着往上冲。

    塔出接连着砍杀了几人,但宋兵却不断的汹涌而上,让他疲于应付,不由得心下大惊。

    以往他遇见的宋兵,可没有这么悍勇!

    而且,这些宋兵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