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秋霜一梦
柳莫问再次醒来，已不在舒服床上，而是硬邦邦的草亭，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外面秋意正浓，秋天早晨的阳光晒得人非常舒服。这种光明和温暖，是任何灯火都无法相比的，因为这是万物生息的源泉。
一匹马栓在草亭的柱子上，黑色的马，没有一丝杂色。马不断地刨地，嘴里也不停的咈哧咈哧。
柳莫问不是自己醒的，他是被马儿舔醒的。
柳莫问看着自己，他还是他，他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又旧又破的粗麻衣。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一场梦。
每个人不都希望痛苦无奈的过去是一场梦。
柳莫问伸手去摸，神鹰令牌还在怀里，只是多了一封信！
又是一封信！他正是被一封信骗上了马车，做了一场三天三夜的噩梦！
当他看到信中抬头写道“客人莫怪”时，他说道：“看来我真的应该改名字了，莫问比莫怪好听些，莫怪比莫问奇怪些！”柳莫问说着就笑了，他伸手摸摸马儿的头，说道：“马老兄，你说是不是？”
当他读到“因此地秘密，不能亲身相送，在此致歉”时，他吼道：“这种道歉就像黄鼠狼给我拜年！”
黄鼠狼给我拜年的意思就是，我一定会把黄鼠狼的皮剥了，架到火上去烤！
当他读到“主人恐您心急，故您在洞中四日，一日为十八时辰，虽只四日，实则六日”时，他骂道：“难怪里面的日子这么长，原来我他娘的是个笨蛋！被人甩得团团转的大笨蛋！”
当他读到“知您已是千万牵挂，心已飞越重山，故赠君良马一匹，伴您远去”时，他笑道：“虽然是混蛋，倒像是个可爱的混蛋！”
混蛋还有可爱的？
当他读到落款“兴仁敬拜”时，他怒吼道：“拜个屁拜！”然后把信撕碎，撒向空中。
只是当气头刚刚过去，柳莫问就开始犯难了！
“秋见雪，我应该编个什么理由才能骗过你呢？”
想到秋见雪，柳莫问就开始忧愁，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办法对付秋见雪。
又有哪个男孩会有办法对付自己心爱的女孩呢？你若真心爱一个女孩，就绝不会找任何手段去对付她！
不打自招还是屈打成招？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坦白从宽了！
柳莫问已经决定坦白了！
他解开缰绳，飞身上马，然后一路狂奔！
日落西山之时，柳莫问才赶到长浪镇，他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汗渍，直奔愿醉楼！
“本店没有名叫秋见雪的姑娘入住！”
这是柳莫问得到的回答，他已经呆在了原地，就像一根木桩！
“难道是袁兴仁那个老混蛋又骗我？”柳莫问已转身往门外走去，“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他有什么目的呢？”
柳莫问想不通，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袁兴仁为什么把他骗到这里来，他们那样的人，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的。
一个人若是经常做无缘无故的事，就绝不会有洛阳王今日的实力！
正因为洛阳王不是，所以他才有这样的成功！
他的成功绝不是偶然，是他一点一滴奋斗得来的！
柳莫问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低着头，像是被秋霜压弯了腰的花。他一路而来，心里的花早已萌芽展叶，含苞待放之时，突遇秋霜。
花已不会再开，花苞低到了泥土里。此刻柳莫问的心也沉到了底。
柳莫问低着头，他不去看街上的人，他只看脚下，脚下有没有坑，有没有果皮，有没有污水。
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只留一圈晚霞还在天边。天看不到边，人心又怎能猜得透？
柳莫问一抬头，就看到了两艘破船，一条船尾被撞烂，一条已经没有了多少船的样子！
这里的事柳莫问已从袁兴仁那里知道了一些，所以他在观察，也在猜想！
“就连糟老头都说薛无瑕是成名已久的剑法名家，李如命是如何击败他的？一剑贯穿脖颈，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这样的细节只有两个人知道，薛无瑕已经不可能再说任何一个字了，李如命又在哪里呢？
柳莫问惊呼：“李如命最后的消息是西门楼传出来的，天河马场全军覆没也是西门楼传出来的！西门楼现在在哪里？”
惊呼之后便是失落，如果西门楼还在愿醉楼，那么他绝不会听到柳莫问的声音。
“也许你是最后一个知道李如命踪迹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在哪里？”柳莫问喃喃自语。
“蓝山先生曾名满江湖，应该不会骗我，他既然没有西门楼的消息，那就说明他并不确定西门楼还在不在此地！”
柳莫问已经回头，他若不回头，就只会走到江里去。
“既然蓝山先生说秋见雪还在长浪镇，就住愿醉楼，那就说明秋见雪一定还在这里，那么她会在哪里呢？”
柴房！柳莫问突然想到了柴房，她正是从柴房走出去后才消失的！
只是柳莫问到了柴房后，他再次傻眼了。哪里还有柴房，就连整个庭院都已经没有了。柳莫问只看到一片空地，碎砖瓦砾，原本规整美丽的房屋，只留下些许老旧的木头。
这地方竟然已经被人全部拆除，就连木板房梁，也几乎全部搬走！
柳莫问只有苦笑！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几颗星星，街道灯火，还能送来一丝光明！暗淡之中，柳莫问看到，废墟之中，一块破布在一根短棍上飘扬。
短棍不可能无端站立，破布上似乎还有字迹！柳莫问只能走过去看。
破布上写道：还算有心人，罚你就地露宿一晚！
这种奇怪的要求只有秋见雪才能想得出！这样奇怪的事情也只有秋见雪会做！所以柳莫问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开心！
如果你知道你想见的人就在身边，还有可能在暗处看着你，你也会很开心的。
柳莫问看了看地上，地上只有乱石、碎砖和瓦砾；柳莫问又看了看天，天上只有寥落的几点星光！
今晚一定会很冷，这是深秋的夜晚，白天有阳光，夜里必定下霜！
霜不是雪，你看不见霜形成落下的过程，却能感受到。如果你曾在深秋以霜为被，那你必定终身难忘。
柳莫问在很多地方都睡过觉，舒适的床上、肮脏的猪圈、山野的乱石，甚至就在此地的柴草之上，他都能睡觉。
只是看着手里的破布和周围的环境，柳莫问有些犯难了。他在野外的任何地方都能睡着，他在猪圈里睡着那次因为醉了酒。这里是街道旁，夜里行人虽少，但他却有一种当街脱光衣服的感觉。
柳莫问的笑，已经表现出他的为难。他紧了紧衣服，拿来半截木头，然后静静的躺了下去。他把木头当做枕头，尽量蜷缩着，他知道夜里一定会冷，他无法承受的冷。
夜已深了，秋风已冷，隐约传来三下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吗？
柳莫问得身体已经蜷缩的更紧，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因为寒冷而颤抖。但他的呼吸声却很平稳，他的眼睛舒适的闭着，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人在寒冷蜷缩的时候是不会翻动身体的，翻动身体只会让自己更冷！柳莫问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衣服上似乎已经开始结霜。
就在这最不可能翻身的时候，柳莫问偏偏翻了身，他本是倚左臂而眠，现在却翻到了右边。
就在柳莫问翻过身的一瞬间，几点寒星射在了柳莫问躺过的地上，激起几点火星！
柳莫问竟然没有睡着！
但他翻身之后，并未睁眼，也没有起身，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有秋风静静地再吹。
是谁的暗器？
是谁要杀柳莫问？
是秋见雪吗？
片刻之后，没有人移动的声音，柳莫问仿佛依然沉睡。
“走吧，你杀不了我！”这是柳莫问的声音，他真的并未睡着。
然后，柳莫问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声音似乎是残缺的，就像这个人的嗓子只剩下一半！这声音说道：“原来柳莫问在睡觉时，眼睛真的是睁开的！”
柳莫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说道：“我只有不睡觉时，眼睛才是睁开的！”
奇怪的声音道：“听说西门楼是你的朋友，你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吗？”
柳莫问道：“贵姓？”
奇怪的声音道：“丁五！”
柳莫问道：“我说过，你杀不了我，同样，你也杀不了他！”
奇怪的声音道：“这也难说，不是每个人都是睁眼睡觉的！”
柳莫问道：“赌一赌？”
奇怪的声音道：“只怕你没有赢的可能！”
柳莫问道：“我不喜欢杀人，但你应该知道是谁让我睡在这里的，我劝你快点离开！”
说完这句话，柳莫问已经不准备再说话了，他挪动身体，想找一个稍微舒适些的地方，也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秋风依旧，一切都很平静。
就在柳莫问刚睡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了更大的动静，还感觉到了温暖！
柳莫问睁开眼睛，看到一头黑乎乎的动物躺在自己身边，正是那匹黑马！柳莫问明明记得在镇外树林中，他就已经解开马鞍缰绳，甚至连笼头都丢了。
他总觉得马是最美的动物，最美的往往不需要任何点缀，更不应该沦为仆役，所以他让马自寻生路。
没想到马竟然自己跑了回来，还睡到柳莫问身边。
柳莫问笑道：“看来只有你会心疼我了！”说完，他摸摸马头，然后抱着马脖子，身体紧贴着马的身体。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在温暖的陪伴下，人总是能睡着的！
天刚刚亮，柳莫问就醒了，他发现马毛有些湿润，他自己的衣服也有些湿润。他这么早醒来，只是不想让太多人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废墟的地上。
人在真正睡着的时候，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往往是不知道的，柳莫问也没有发现，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废墟上，就在柳莫问不远处，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椅子上垫着软垫，桌子上摆着三个小火炉还有些碗勺，火炉上摆着三个陶罐，陶罐上盖着盖子，还有热气冒出。
木炭炽热，在寒冷的秋风中燃烧得更加旺盛，意欲温暖整个世界。
柳莫问笑了，他笑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曾有人靠近，还把桌椅陶罐都搬过来；他也笑这种事实在奇妙而尴尬，这样奇怪的事，只有一个人会做！
马已起身，人已站起。
马的好奇心比人还重，已经靠了过去，在每个罐子前都闻了闻。
柳莫问揭开第一个罐子，辛辣之味立刻扑面而来，柳莫问笑道：“受寒之后，姜汤是最好的驱寒之物，马兄，你也来一碗！”
柳莫问竟然真的盛了一碗放在桌上，马喝了一口，仿佛不喜欢，嘴唇呼哧呼哧，想全部吐干净！
柳莫问拿起勺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汤汁入腹，不仅肚腹立刻感受到了温暖，就连身体也开始发热，柳莫问仿佛非常满意！
这姜汤用火炉烤着，但是罐底离炭火还有一定距离，现在喝下，温度刚刚好！
“马兄不喜欢，我要再来一碗！”
喝下整整一碗过后，柳莫问揭开了第二个罐子。揭开之后，柳莫问就后悔了，他后悔刚才喝了太多姜汤，因为这个罐子是温好的美酒！
还没等柳莫问后悔，马就已经凑了过去！
“看来你是个酒鬼！”柳莫问说着，倒掉碗中的姜汤，盛上温好的酒。
人都说酒入愁肠，却不知道热酒入寒体的美妙，疏风散寒、舒筋活血。柳莫问深饮一大口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很美妙！
喝了一碗后，马似乎还想喝，柳莫问直接把整个陶罐都拿给了他的马。
第三个罐子还未揭开，柳莫问就已经问到了香味。他揭开后，很满意的笑了。陶罐里装的是炖好的鸡肉和蘑菇。
酒已尽，马未醉，柳莫问看着挨过来的马，有些无奈道：“走吧，你自己去找吃的！”
马不停的摇头，尾巴也轻轻摇摆，头还蹭了蹭柳莫问。
柳莫问道：“荒野自由，那里才是你的家，才是你的归宿！”说罢推了推马头，拍了拍马背。
马嘶鸣一声，然后昂首拓步，离开了。
柳莫问这才坐到椅子上，软垫和舒服，也很温暖，他已开始狼吞虎咽。
“看来只有马心疼我，你在屋里烤着火，盖着被，却让我在这里挨冷受冻！”
这是柳莫问自言自语吗？如果不是，他又是在跟谁说话呢？
街上还没有行人，天边还有晦暗。
“这匹马不错！”
这是柳莫问最想听到的声音，这声音并不远，仿佛就在耳边。
柳莫问笑了！
外面秋意正浓，秋天早晨的阳光晒得人非常舒服。这种光明和温暖，是任何灯火都无法相比的，因为这是万物生息的源泉。
一匹马栓在草亭的柱子上，黑色的马，没有一丝杂色。马不断地刨地，嘴里也不停的咈哧咈哧。
柳莫问不是自己醒的，他是被马儿舔醒的。
柳莫问看着自己，他还是他，他的衣服还是原来那又旧又破的粗麻衣。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一场梦。
每个人不都希望痛苦无奈的过去是一场梦。
柳莫问伸手去摸，神鹰令牌还在怀里，只是多了一封信！
又是一封信！他正是被一封信骗上了马车，做了一场三天三夜的噩梦！
当他看到信中抬头写道“客人莫怪”时，他说道：“看来我真的应该改名字了，莫问比莫怪好听些，莫怪比莫问奇怪些！”柳莫问说着就笑了，他伸手摸摸马儿的头，说道：“马老兄，你说是不是？”
当他读到“因此地秘密，不能亲身相送，在此致歉”时，他吼道：“这种道歉就像黄鼠狼给我拜年！”
黄鼠狼给我拜年的意思就是，我一定会把黄鼠狼的皮剥了，架到火上去烤！
当他读到“主人恐您心急，故您在洞中四日，一日为十八时辰，虽只四日，实则六日”时，他骂道：“难怪里面的日子这么长，原来我他娘的是个笨蛋！被人甩得团团转的大笨蛋！”
当他读到“知您已是千万牵挂，心已飞越重山，故赠君良马一匹，伴您远去”时，他笑道：“虽然是混蛋，倒像是个可爱的混蛋！”
混蛋还有可爱的？
当他读到落款“兴仁敬拜”时，他怒吼道：“拜个屁拜！”然后把信撕碎，撒向空中。
只是当气头刚刚过去，柳莫问就开始犯难了！
“秋见雪，我应该编个什么理由才能骗过你呢？”
想到秋见雪，柳莫问就开始忧愁，他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任何办法对付秋见雪。
又有哪个男孩会有办法对付自己心爱的女孩呢？你若真心爱一个女孩，就绝不会找任何手段去对付她！
不打自招还是屈打成招？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坦白从宽了！
柳莫问已经决定坦白了！
他解开缰绳，飞身上马，然后一路狂奔！
日落西山之时，柳莫问才赶到长浪镇，他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汗渍，直奔愿醉楼！
“本店没有名叫秋见雪的姑娘入住！”
这是柳莫问得到的回答，他已经呆在了原地，就像一根木桩！
“难道是袁兴仁那个老混蛋又骗我？”柳莫问已转身往门外走去，“他为什么要骗我呢？他有什么目的呢？”
柳莫问想不通，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袁兴仁为什么把他骗到这里来，他们那样的人，是绝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的。
一个人若是经常做无缘无故的事，就绝不会有洛阳王今日的实力！
正因为洛阳王不是，所以他才有这样的成功！
他的成功绝不是偶然，是他一点一滴奋斗得来的！
柳莫问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低着头，像是被秋霜压弯了腰的花。他一路而来，心里的花早已萌芽展叶，含苞待放之时，突遇秋霜。
花已不会再开，花苞低到了泥土里。此刻柳莫问的心也沉到了底。
柳莫问低着头，他不去看街上的人，他只看脚下，脚下有没有坑，有没有果皮，有没有污水。
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只留一圈晚霞还在天边。天看不到边，人心又怎能猜得透？
柳莫问一抬头，就看到了两艘破船，一条船尾被撞烂，一条已经没有了多少船的样子！
这里的事柳莫问已从袁兴仁那里知道了一些，所以他在观察，也在猜想！
“就连糟老头都说薛无瑕是成名已久的剑法名家，李如命是如何击败他的？一剑贯穿脖颈，这是什么样的剑法？”
这样的细节只有两个人知道，薛无瑕已经不可能再说任何一个字了，李如命又在哪里呢？
柳莫问惊呼：“李如命最后的消息是西门楼传出来的，天河马场全军覆没也是西门楼传出来的！西门楼现在在哪里？”
惊呼之后便是失落，如果西门楼还在愿醉楼，那么他绝不会听到柳莫问的声音。
“也许你是最后一个知道李如命踪迹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在哪里？”柳莫问喃喃自语。
“蓝山先生曾名满江湖，应该不会骗我，他既然没有西门楼的消息，那就说明他并不确定西门楼还在不在此地！”
柳莫问已经回头，他若不回头，就只会走到江里去。
“既然蓝山先生说秋见雪还在长浪镇，就住愿醉楼，那就说明秋见雪一定还在这里，那么她会在哪里呢？”
柴房！柳莫问突然想到了柴房，她正是从柴房走出去后才消失的！
只是柳莫问到了柴房后，他再次傻眼了。哪里还有柴房，就连整个庭院都已经没有了。柳莫问只看到一片空地，碎砖瓦砾，原本规整美丽的房屋，只留下些许老旧的木头。
这地方竟然已经被人全部拆除，就连木板房梁，也几乎全部搬走！
柳莫问只有苦笑！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几颗星星，街道灯火，还能送来一丝光明！暗淡之中，柳莫问看到，废墟之中，一块破布在一根短棍上飘扬。
短棍不可能无端站立，破布上似乎还有字迹！柳莫问只能走过去看。
破布上写道：还算有心人，罚你就地露宿一晚！
这种奇怪的要求只有秋见雪才能想得出！这样奇怪的事情也只有秋见雪会做！所以柳莫问笑了，而且笑得还很开心！
如果你知道你想见的人就在身边，还有可能在暗处看着你，你也会很开心的。
柳莫问看了看地上，地上只有乱石、碎砖和瓦砾；柳莫问又看了看天，天上只有寥落的几点星光！
今晚一定会很冷，这是深秋的夜晚，白天有阳光，夜里必定下霜！
霜不是雪，你看不见霜形成落下的过程，却能感受到。如果你曾在深秋以霜为被，那你必定终身难忘。
柳莫问在很多地方都睡过觉，舒适的床上、肮脏的猪圈、山野的乱石，甚至就在此地的柴草之上，他都能睡觉。
只是看着手里的破布和周围的环境，柳莫问有些犯难了。他在野外的任何地方都能睡着，他在猪圈里睡着那次因为醉了酒。这里是街道旁，夜里行人虽少，但他却有一种当街脱光衣服的感觉。
柳莫问的笑，已经表现出他的为难。他紧了紧衣服，拿来半截木头，然后静静的躺了下去。他把木头当做枕头，尽量蜷缩着，他知道夜里一定会冷，他无法承受的冷。
夜已深了，秋风已冷，隐约传来三下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吗？
柳莫问得身体已经蜷缩的更紧，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因为寒冷而颤抖。但他的呼吸声却很平稳，他的眼睛舒适的闭着，他的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人在寒冷蜷缩的时候是不会翻动身体的，翻动身体只会让自己更冷！柳莫问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衣服上似乎已经开始结霜。
就在这最不可能翻身的时候，柳莫问偏偏翻了身，他本是倚左臂而眠，现在却翻到了右边。
就在柳莫问翻过身的一瞬间，几点寒星射在了柳莫问躺过的地上，激起几点火星！
柳莫问竟然没有睡着！
但他翻身之后，并未睁眼，也没有起身，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有秋风静静地再吹。
是谁的暗器？
是谁要杀柳莫问？
是秋见雪吗？
片刻之后，没有人移动的声音，柳莫问仿佛依然沉睡。
“走吧，你杀不了我！”这是柳莫问的声音，他真的并未睡着。
然后，柳莫问就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声音似乎是残缺的，就像这个人的嗓子只剩下一半！这声音说道：“原来柳莫问在睡觉时，眼睛真的是睁开的！”
柳莫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说道：“我只有不睡觉时，眼睛才是睁开的！”
奇怪的声音道：“听说西门楼是你的朋友，你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吗？”
柳莫问道：“贵姓？”
奇怪的声音道：“丁五！”
柳莫问道：“我说过，你杀不了我，同样，你也杀不了他！”
奇怪的声音道：“这也难说，不是每个人都是睁眼睡觉的！”
柳莫问道：“赌一赌？”
奇怪的声音道：“只怕你没有赢的可能！”
柳莫问道：“我不喜欢杀人，但你应该知道是谁让我睡在这里的，我劝你快点离开！”
说完这句话，柳莫问已经不准备再说话了，他挪动身体，想找一个稍微舒适些的地方，也想让自己暖和一些。
那个奇怪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秋风依旧，一切都很平静。
就在柳莫问刚睡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身边有了更大的动静，还感觉到了温暖！
柳莫问睁开眼睛，看到一头黑乎乎的动物躺在自己身边，正是那匹黑马！柳莫问明明记得在镇外树林中，他就已经解开马鞍缰绳，甚至连笼头都丢了。
他总觉得马是最美的动物，最美的往往不需要任何点缀，更不应该沦为仆役，所以他让马自寻生路。
没想到马竟然自己跑了回来，还睡到柳莫问身边。
柳莫问笑道：“看来只有你会心疼我了！”说完，他摸摸马头，然后抱着马脖子，身体紧贴着马的身体。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在温暖的陪伴下，人总是能睡着的！
天刚刚亮，柳莫问就醒了，他发现马毛有些湿润，他自己的衣服也有些湿润。他这么早醒来，只是不想让太多人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废墟的地上。
人在真正睡着的时候，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往往是不知道的，柳莫问也没有发现，因为他真的睡着了。
废墟上，就在柳莫问不远处，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椅子上垫着软垫，桌子上摆着三个小火炉还有些碗勺，火炉上摆着三个陶罐，陶罐上盖着盖子，还有热气冒出。
木炭炽热，在寒冷的秋风中燃烧得更加旺盛，意欲温暖整个世界。
柳莫问笑了，他笑自己竟然完全没发现曾有人靠近，还把桌椅陶罐都搬过来；他也笑这种事实在奇妙而尴尬，这样奇怪的事，只有一个人会做！
马已起身，人已站起。
马的好奇心比人还重，已经靠了过去，在每个罐子前都闻了闻。
柳莫问揭开第一个罐子，辛辣之味立刻扑面而来，柳莫问笑道：“受寒之后，姜汤是最好的驱寒之物，马兄，你也来一碗！”
柳莫问竟然真的盛了一碗放在桌上，马喝了一口，仿佛不喜欢，嘴唇呼哧呼哧，想全部吐干净！
柳莫问拿起勺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汤汁入腹，不仅肚腹立刻感受到了温暖，就连身体也开始发热，柳莫问仿佛非常满意！
这姜汤用火炉烤着，但是罐底离炭火还有一定距离，现在喝下，温度刚刚好！
“马兄不喜欢，我要再来一碗！”
喝下整整一碗过后，柳莫问揭开了第二个罐子。揭开之后，柳莫问就后悔了，他后悔刚才喝了太多姜汤，因为这个罐子是温好的美酒！
还没等柳莫问后悔，马就已经凑了过去！
“看来你是个酒鬼！”柳莫问说着，倒掉碗中的姜汤，盛上温好的酒。
人都说酒入愁肠，却不知道热酒入寒体的美妙，疏风散寒、舒筋活血。柳莫问深饮一大口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很美妙！
喝了一碗后，马似乎还想喝，柳莫问直接把整个陶罐都拿给了他的马。
第三个罐子还未揭开，柳莫问就已经问到了香味。他揭开后，很满意的笑了。陶罐里装的是炖好的鸡肉和蘑菇。
酒已尽，马未醉，柳莫问看着挨过来的马，有些无奈道：“走吧，你自己去找吃的！”
马不停的摇头，尾巴也轻轻摇摆，头还蹭了蹭柳莫问。
柳莫问道：“荒野自由，那里才是你的家，才是你的归宿！”说罢推了推马头，拍了拍马背。
马嘶鸣一声，然后昂首拓步，离开了。
柳莫问这才坐到椅子上，软垫和舒服，也很温暖，他已开始狼吞虎咽。
“看来只有马心疼我，你在屋里烤着火，盖着被，却让我在这里挨冷受冻！”
这是柳莫问自言自语吗？如果不是，他又是在跟谁说话呢？
街上还没有行人，天边还有晦暗。
“这匹马不错！”
这是柳莫问最想听到的声音，这声音并不远，仿佛就在耳边。
柳莫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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