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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行

    是夜,

    凄凄,

    凉凉,

    晚风夹杂山里阴冷湿气刮进宋元清短衫里,宋元清冻得瑟瑟发抖。

    宋元清跟在燕和昶身后安静好一会,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问道:“道长,那村里的人是被徐三娘杀绝的吗?”

    “为什么官家的人对那丝毫不管?”

    原本在前方赶路的燕和昶,身子一顿,还没回的过神的宋元清一个踉跄差点栽倒了地里。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山坳,站在一处长着棵老松的山间高处,燕和昶指着西北那片山林崇山峻岭繁多,山势连绵,不见天日的大山道:“万里鬼蜮,那里是黑山老妖的老窝。

    以前封家村繁荣的时候住着千口山民,后来遭了鬼祸,官家剿过又闹起了鬼,两三轮下来,活人不敢呆,只剩下些鬼物还在那里流连。

    徐三娘便是其中的可怜人之一,新婚燕尔,大喜前夕,村子遭了鬼祸,新郎官死了,新娘家退了婚......”

    说到这里,燕和昶语气不禁低沉了起来。

    “其实这灭门之祸明明是可以避免,但封门村里头有个说法,说是大喜前夕人要是死了,那么死后,这魂魄就会在人世间飘荡,无法转世投胎,新郎官的家里人痛苦万分,于是......”

    “动起了邪念,寻了个贩子,买了个穷丫头,配了婚,哪曾想那丫头早有了身孕,眼瞅着就快要生了,新郎官的家里人哪丢得起这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月黑风高,勒死了那穷丫头,沉了尸。”

    燕和昶越说越叹息,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谁又能说的上对与错。

    宋元清听完,心中为之骇然,买卖妇女是一罪,杀人焚尸又是一罪,这要放在现实妥妥的死刑跑不掉。

    不等宋元清开口询问,燕和昶像是猜到他想问什么:“出了人命这天大的事,官家自然要管,可封家村毕竟是县城三十里外村子,等消息传到县太爷耳中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封家剩下的两百多口子人,除了外出的无一幸免,后来官府查实了原因,三班衙役把人贩子锁了,衙门上青天大老爷一审,人贩子一五一十交代了贩人事实,杀人偿命,画押收监,秋后问斩。”

    “此事便就此告终,但被沉尸的丫头怨气难消,便一直留连于此。”

    宋元清还是有些疑惑:“那为何明知这有厉鬼作祟,却没人来管?”

    燕和昶眼皮轻抬的看了眼宋元清,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万里鬼域,牛鬼蛇神不知凡几,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初生牛犊的徐三娘为何能在这万里鬼域扎下根?”

    宋元清好奇道:“为何?”

    燕和昶:“尸生子,俗话讲母凭子贵,人是如此,鬼亦是如此。”

    燕和昶似是想到什么,脸色郑重的补充道:“今日的诛杀徐三娘之时,有感徐三娘在我二人身上做了标记,日后你要小心眉心留疤的稚童。”

    “切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

    宋元清的心,酸了。

    整整走了一个时辰,从戌时走到亥时,虽然途中同着燕和昶说着闲话,但也抵不住人困体乏,也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燕和昶对宋元清道:“这前面有一个破庙,我们且去那里休息一会。”

    “好。”

    睡眼朦胧的宋元清点点头,跟着燕和昶又行了一程,果然前方有间破旧的寺院。

    宋元清好奇道:“道长您来过这里?”

    “没有,前些时日,在邮邑逗留之时听人说起过,不过近些年为避西北方向黑山老妖,南边新修了一条官道,这寺院又离城太远,这里和尚又不事生产,没有香客,也没个吃食,就破败了。”

    宋元清轻‘哦’了声,就向着寺庙看去,这杂草丛生青石板路,大概是荒废已久了吧!

    不过从前应该也有车水马龙的辉煌!

    寺中殿塔恢弘,依稀能见旧时繁华,只是如今苔痕上阶绿,早已失了当年气象。

    大雄宝殿一尊高坐的如来像,此刻斑驳的不成样子,金漆褪尽后,也不过是些泥胎石塑。

    寺门牌匾管你是“大雄宝殿”还是“古刹重光”,估摸着早就被附近乡人劈了做柴烧。

    想着,走着,宋元清同燕和昶走进了殿中。

    燕和昶点燃油灯,借着灯光,宋元清不禁感叹,世人常说那句话,兴衰变化,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可当他目光扫到墙角时,却蓦然瞪大了眼。

    原是,两具染血尸体相拥而死,新鲜的很。

    男的遗体不全,下半身被啃得残破不堪,少的完好无损,静静躺在男子怀里。

    “不用怕。”燕和昶注意到宋元清神色变化,笑着说:“尸体不会吃人的。”

    说着,燕和昶走到两具尸体,作了个揖。

    “不知您二位在此借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然而,燕和昶有所不知,宋元清惊吓的不是尸体,而是尸体旁漂浮在半空的两个鬼魂。

    那是一名中年牵着一个小孩,像是猎户,小孩似有惧人躲在中年人身后猫出个头,燕和昶稽首,他们本分还了一礼。

    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燕和昶二人藉藁代床,随意收拾一番,宋元清便准备入眠。

    这时,燕和昶盘膝坐在榻上,从腰间解下酒葫芦微抿后,道:“小子,老子道号赤须,燕姓,字和昶,你唤我一声燕大侠就行,你又姓甚名谁?”

    宋元清赶忙抱拳:“在下,宋元清。”

    “宋元清?是么?”燕和昶抿了口酒,正色道:“这凡尘中相遇即是有缘,但今夜同住一个屋檐下,老子可要丑话说说在前头。”

    宋元清忙正襟危坐:“燕大侠请说。”

    “其一。”燕和昶伸出一根手指,道:“明日我将你送入最近县城,我两就此别过。”

    “其二。”燕和昶用酒壶敲了敲剑匣,不着痕迹瞥眼墙角尸体:“老子名动关东八桂二十六省,砍过的匪徒不比杀过的鬼祟少,莫动不该有的心思......”

    燕和昶说着,手指轻叩两下剑匣。

    夜下幽寂寺庙,只听‘叮’的一声剑吟。

    刹那之间,黑暗之中,恍如有寒光一闪。

    燕和昶用阴森森的声音低声道:“你可明白?”

    一语双警告,宋元清再没见过市面,也听出了味。

    不过,对方好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宋元清也不是那么不通礼数之人,稽首道: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