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离的一天
大离古城东街十字路口，是极为繁华的一道街口，扎堆在这个紧凑路口的有数十个门面窄小的店铺，这些店铺虽然不大，但是产生的销售额却是极为惊人的。
但凡来到大离古城的游客很难不被这繁华的十字路口吸引住，然后买点东西带回家。
人潮来往反复。
像是不规则的海浪冲刷。
苏予安站在十字路口，像一块儿礁石，他不住的看表，距离9点23分18秒，还差两分钟。
处理消防栓的问题，自然是他这个控水的行家来。
但他总是忍不住被边上一家卖手鼓的小店吸引。
不行不行，答应了人家的事儿，要好好的完成。
周围来往的人有人好奇的看他一眼，毕竟在这么繁华的路段有人盯着一个消防栓看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很快也就不搭理他了。
毕竟来到大离古城都是来玩儿的，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神经病产生什么邂逅。
还有1分钟。
没有动静。
还有30秒。
没有动静。
难道被那个陈艾给耍了？
不能吧。
我们这么聪明的一群人居然会被一个神经病玩儿的团团转吗？
还有10秒。
来了！
苏予安感受到一阵清晰的悸动。
在他的视角里，能“看”到地下的水突地加剧涌来，顺着管道，很快就会涌到消防栓的位置。
如果再加上这个消防栓年久老化，那么被水流冲到炸开是毫无疑问的。
苏予安伸出一只手，用自己的控水之力阻挡水流的汹涌前行。
“砰！”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直接脑袋撞他胳膊上，当时就连人带车倒在地上。
“神经病啊！”
那人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
苏予安赶紧道歉，同时手上不停，无形的能量溢散，压制住了汹涌的水流。
哎呀！
忘了！
明明来之前陈艾提醒过的，不要伸手。
但是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动作习惯了。
还好骑自行车的大哥并不纠缠，嘟囔了两句就离开了，苏予安稍稍松口气。
继续关注地下水流，地下水流没有从这个消防栓这个冲出来，按陈艾所说，5分钟之后，水流会再次凶猛来袭，但是被冲炸的将不再是这个消防栓，而是隔壁街上的，先去那里等着吧。
5分钟之后，果不其然，地下水再次狂暴起来。
苏予安再次阻止了消防栓的炸裂。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陈艾句句属实，没有骗他们。
那么接下来，就好好想办法帮帮这个可怜人吧。
关于如何阻止的细节，陈艾只简单提及了开头，却没有说太多，也没有说以往诸多次里面踩过的坑。
因为据他所说，这样会无意识引导苏予安他们的思考，而这种引导往往起不到积极的效果。
如果苏予安几人没有遇到陈艾，或者说陈艾没有主动来找他们接触，那么他们和城中的大多数人一样，都会照着一个固定的逻辑线走下去，一天又一天，一成不变。
但是陈艾接触过的人，只要他接触过了，那么即便两次接触时说的话都一样，但是后面被接触的人还是会有不一样的行为出现。
也就是说，被陈艾接触过之后，这个人就有了全新的轨迹，这条轨迹是包含了无限可能的。
这也是陈艾请求苏予安几人帮忙的原因，而不是简单自己想好对策然后让苏予安几人照着做。
在他简单接触了苏予安几人之后，他们是有可能产生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想法的。
虽然几率不大，就想之前陈艾能猜中他们要说的话。
但是随着时间越晚，他们所做的事，就越具有多样性。
陈艾就是试图从这无数的多样性中，找到一个机会。
修正轨迹，让自己脱困！
顺着水流的卸力回流，苏予安打算去找找水流出问题的源头。
根据陈艾之前的经验，第三次消防栓炸裂要两个小时之后，所以他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尝试调查。
去找找看吧。
*
处理古城南街小春楼下的可怜老奶奶的，是景惟。他已经帮助老奶奶躲过了花盆砸脑袋，躲过了正好在她即将落脚下的香蕉皮，用幻境帮那辆即将撞到老奶奶的自行车修正了行进路线，还顺便让哈哈吓唬了一下一只来势汹汹的泰迪。
只能说是太奇妙了，在此之前，他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但是眼睁睁看到了你真的没办法，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今天就卯足了劲儿要这个老奶奶好看！
或是伤到她，或是直接弄死她，总之她不带点儿彩似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景惟护着，但景惟也是一直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先前那些突发意外，陈艾是讲过的，所以景惟有意识的就事先做好了预判，这才防止意外的发生。
但就算这样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后面他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景惟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看着那个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老奶奶，感觉她就像是花木兰动画里那个横穿马路的神奇老奶奶。
闭上眼睛自顾自的走就行，世界的一切都伤害不到她。
就像此刻这个奶奶，她仍以为今天只是普通平凡的一天，但她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圈了。
景惟紧紧地跟在老奶奶身后，像一个变态跟踪狂，但是没办法，他不敢离得太远，或是太过于专注地去假装若无其事，否则用来处理紧急突发事件的注意力就太少了。
还好老奶奶没有什么戒心，她心情看起来很好，提着一小篮菜慢慢溜达，这一会儿已经逛了三个菜场了，从里面分别购买了自己中意的小菜，价格实惠，质量优等，驾轻就熟。
景惟片刻不敢远离，跟着老奶奶坐公交车回去的时候，还顺手阻止了一起交通事故。
他们坐的这辆公交车在起步时，为了避让仓皇过马路的外卖小哥，司机一个急转，差点撞到旁边的油罐车上。
不过在景惟差点把屁憋出来的念力护持下，公交车与油罐车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现在事件的严重性已经在逐步升级了，他甚至想拿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陨石要掉落到大离的新闻。
不过想想那种事如果发生，自己也毫无办法。
算了，继续扶老奶奶过马路吧。
您老慢些走哟，我可跟不上……
噫！！
景惟大惊失色。
刚才他一溜号儿的功夫，老奶奶居然下站了！
“师傅！麻烦停一下，我坐过站了！”
“没到站点不能下车。”
公交车司机十分敬业。
景惟脑筋急转，一指窗外，“师傅你看，到站啦！”
果然，司机虽然很奇怪这次这一站怎么这么快，但是站点就在面前，他还是停了车开门。
“谢谢，谢谢。”
景惟下车后就狂奔往回返。
随着他的跑远，公交车也慢慢驶离。
刚才那个只存在于公交车司机脑海中的站点也消失不见了。
也许今天，哦不，也许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会疑惑，为什么刚刚到过的站点，不一会儿又会到一次，但是这个疑惑只能埋藏在他的心里，随着他的想象发酵了。
*
新城区广桥路第三路口。
整个路口附近都被贴上了寻猫启事。
上面的猫猫图片是网上随便找的，但这一大张寻猫启事确有其目的，它是为了掩盖背后的符箓而存在的。
“咒眼”符箓。
远超过监控摄像头的存在，高阶符箓，在其存在的一定范围内，周围的所有动静包括气场的流动，都会时刻反应在施术者的脑海中。
施术者禾霓，此刻端坐在一处高楼顶端。
她的身周遍布法阵，法阵悬浮着，中心有细线与禾霓链接。
禾霓闭着眼睛，感受着庞大的信息流在她的脑子里闪过。
如果不是她晋升到了太虚境天师，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庞大的休息量。
脚下的路口有她密布的法阵，一旦哪里即将追尾，她都能够迅速反应过来，以绵柔的力道阻止事故的发生。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
广桥路的第三路口。
周边遍布了饭店。
虽然下午两点多的时间，还没什么人吃饭，但是禾霓不敢保证晚一会儿会怎样。
“咒眼”符箓的照看下，她对任何物体的感知都是全方位的。
这意味着一旦饭店都开始营业，她将接受同时数十道美食烹饪特写的全方位轰炸。
这种轰炸可能还会持续到很晚。
早知道不来这里啦啊。
可是还不行，除了她别人还真没办法照看好这里。
唉……
今天过后，一定要吃一顿饱饱的夜宵
禾霓已经给自己预约上了。
*
18点12分。
光龙银行已经下班了，但仍有两个职员在加班，大门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警卫伸了个懒腰，思索着今晚要不要和同伴去喝点啤酒。
门被推开了。
“下班了，明天再……”
警卫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干了不少年了，但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简直就是教科书里的标准范例！
5个丝袜套头的壮实男人闯了进来，一个人直接趁警卫愣神的功夫，一闷棍敲他脑袋上。
“麻溜的，赶紧！往这个袋子里装钱！”
一个劫匪嚷嚷着，递给柜台一个长条口袋，同时手里的枪对准了玻璃后的她。
今天仅剩的两个柜员在加班做核对，柜台上的现金虽然不多但也有上千万。
劫匪来的正是时候。
“呼啦啦啦……”
银行的大门是两扇玻璃门，但玻璃门后其实还有一扇卷帘门。
这时那扇电动卷帘门像是被人生拽下来了，呼啦啦地就砸在了地上。
几个劫匪一惊，居然被关在了里面。
转头观瞧。
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站在那儿，亭亭玉立，像是个迷路的邻家女孩儿。
如果不看她右手扶着的那杆高足及地的大锤的话。
“虽然姐夫说请示过了监灵局，只要做好善后工作就可以适度使用能力。”
南茉自言自语。
“可是，到底什么才算适度啊？”
“只要不把人打死应该就都没事吧？”
姑娘旁若无人的走上前去，手中的大锤拖地而行，在光滑的瓷砖上拉出一道划痕……
*
陈艾已经强行把拾荒老人送到了医院。
这是他一次新的尝试，救护车什么的太慢。
这次他故意趁老人在街上走着时，就去撞了一下，即便没等老人倒地，他就扶住了对方，但他还是十分热心的把老人送到了医院里，全然不顾对方一直摆手。
然后在医院挂了急诊，硬说老人有心脏病，非要做检查。
23点整，老人被安排了检查，陈艾不安地等在走廊里。
苏予安等人陆续来到了这里。
“怎么样？”
“刚进去做检查，这次直接在医院里，应该会好一点。”
苏予安点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那里完全解决了？”陈艾问道，如果苏予安完全解决了问题的源头，那么即使这次不成，下一次他也有了更多的信息。
“我顺着水流去找问题的源头，发现是南阳河的一处控水设施出了故障，被垃圾卡住了，我把那里清理好了之后，地下水的运转恢复了正常就好了。顺便我还写了个匿名信，把那个有问题的消防栓报上去维修了。”
苏予安微笑道。
他忙活了一天，总算找到了问题出在了哪儿。
景惟也结束了，他抱怨道：“那个老奶奶真的是太倒霉了，邪了门儿了，做个饭都能做到差点把整个家点炸。”
“那你怎么没守到十二点？”
苏予安和陈艾都很好奇景惟如何解决。
“我最后没办法，让她睡着了，放在了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哪里？”
两人都很奇怪，放在床上有可能滚落下床，放在地上有可能被别的东西砸到。
“这里。”景惟做了一个掀开被子的动作，一个睡的安详的老奶奶显露出一半身体，她竟就那么漂浮在空中。
景惟居然随身带着她，然后将她隐藏在了视界之外。
这的确够安全了。
不过总感觉有些变态。
苏予安赶紧转移话题，“南茉，你那边也OK了？”
“我早就OK了，并且经过我的审问之下，还发现了其中一名银行职员是内应，正是她提供了这次的情报，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这次的抢劫将十分顺利，且金额庞大。”
“呃，你怎么审问的？”
苏予安纳闷，南茉居然还有这种才能。
“我就觉得这肯定有人是内应，我就问呗，不说就打呗，多打了两次就说了。”
南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多简单的事儿。”苏予安咂咂嘴，这就叫屈打成招啊姐姐。
陈艾本来想问问内应叫什么的，明天如果还循环也有了更多信息，但是现在一看，不问也罢，这内应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
“我刚才还去了一趟师姐那儿，她那里脱不开身，必须守到点才行。”
苏予安看了看表，23点10分。
没过一会儿，老人果然心脏病发作，不过第一时间就被采取了紧急救护措施。
苏予安等人没办法，只能在走廊里呆着，祈祷老人能撑过去。
“我有个问题啊。”
苏予安问道。
“假如说我们今天没能成功，那十二点一过，我们还能看到你么？你是会消失掉去循环吗？”
陈艾苦笑：“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苏予安兀自埋头思考：“如果事情成功，你就会脱离循环，回归我们的时间线，可是如果事情没能成功，会发生什么呢？”
“按照你说的，你已经循环了20年了，但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所以，也许在我的视角里，你是一定能够脱离循环的，因为我就是正常的时间线，所以我所做的这些就是最终的答案。”苏予安分析。
陈艾摇头：“不对，之前的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失败的经历，如果你成功了，那些失败的苏予安又将会看到什么呢？”“也许那些是你的臆想？”苏予安猜测，但是很快被自己否决了。
“也许那些没成功的，是另外的平行宇宙？”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但是这个猜测的出现，意味着更多的复杂情况。
首先，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他们这次也很可能不成功。
其次，意味着陈艾不是被困在了时间里循环，而是被困在了无数平行宇宙的同一天。
那么细思恐极的就来了，他之前无数次尝试了死去，或者是做一些很过分的事，对社会影响很大的事。
他是做完之后又看到了同一天的出现，但是那些平行宇宙的人呢？
陈艾打了个哆嗦。
“不对不对，不可能，如果是平行宇宙，我肯定能看到诸多不同的，不会每天都如此一致。”
陈艾赶紧否认，这种猜测太过于吓人了。
但是更吓人的是。
这个猜测在之前并未出现过。
如果陈艾之前总结的小小经验，在他干扰了苏予安等人之后，如果后面不去继续引导，那么苏予安他们就有可能有更多的不同于以往的判断。
当时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小小经验，却没有去想更多。
现在一想，细思极恐。
苏予安没有接话。
不会每天都如此一致么？
既然是多重宇宙，那么那个极尽相同的数量又有谁能知道呢？
话说回来。
如果是单纯的时间循环，那么这个时间是相对于陈艾来说的。
以陈艾为中心，他经历了20年的循环。
对其他人而言，只是正常的一天而已。
所以，苏予安在第二天就一定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陈艾，因为在他的时间线里，他所做的一定就是正确的那一个选项。
该死。
影视剧里都是以被困在时间里的人为视角来展开故事的。
他们出循环的时候理所当然是继续着时间的行进。
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呢？
众人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沉默前行。
沉默。
却有无可阻挡的力量。
“病人暂时度过危险期，你们先别打扰。”
有医生出来。
众人精神微微一震，但都知道还没到那个时候。
时间临近。
时针、分针、秒针重合的后一秒。
拾荒老人的生命监控仪上依旧平稳。
“陈艾！你看！度过去了！”
苏予安兴奋。
我就知道，在我的视角里是一定会成功的。
“陈艾？陈艾？”
苏予安和景惟摇晃陈艾，陈艾像个睡熟的人偶。
“医生！”
苏予安大喊。
“不必了。”
南茉放下夹着符箓的手指。
“我看过了，三魂七魄俱无，他已经丢失灵魂了。”
“丢失？”
原来如此。
灵魂不断的穿越无尽的多重宇宙，降临到那个极其接近原宇宙的自己的身体上，并且，永远都在那一天。
也许有破局的办法吧。
但是这是时间和多重宇宙的双重枷锁。
太难了。
出了医院，碰到了赶过来的禾霓。
“怎么样？”
苏予安等人摇了摇头。
禾霓露出一脸颓色。
“肚子好饿，我们吃点东西吧。”
禾霓揉了揉肚子。
苏予安笑笑，重整精神。
“好啊，陈艾告诉了我一家非常棒的夜间烧烤店，走，我们去尝尝。”
“好耶。”景惟也精神了许多。
一行四人饥肠辘辘地离开。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陈艾也有自己的命运。
也许他终将在明日醒来。
只不过不是他们这个明天罢了。
但凡来到大离古城的游客很难不被这繁华的十字路口吸引住，然后买点东西带回家。
人潮来往反复。
像是不规则的海浪冲刷。
苏予安站在十字路口，像一块儿礁石，他不住的看表，距离9点23分18秒，还差两分钟。
处理消防栓的问题，自然是他这个控水的行家来。
但他总是忍不住被边上一家卖手鼓的小店吸引。
不行不行，答应了人家的事儿，要好好的完成。
周围来往的人有人好奇的看他一眼，毕竟在这么繁华的路段有人盯着一个消防栓看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很快也就不搭理他了。
毕竟来到大离古城都是来玩儿的，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神经病产生什么邂逅。
还有1分钟。
没有动静。
还有30秒。
没有动静。
难道被那个陈艾给耍了？
不能吧。
我们这么聪明的一群人居然会被一个神经病玩儿的团团转吗？
还有10秒。
来了！
苏予安感受到一阵清晰的悸动。
在他的视角里，能“看”到地下的水突地加剧涌来，顺着管道，很快就会涌到消防栓的位置。
如果再加上这个消防栓年久老化，那么被水流冲到炸开是毫无疑问的。
苏予安伸出一只手，用自己的控水之力阻挡水流的汹涌前行。
“砰！”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直接脑袋撞他胳膊上，当时就连人带车倒在地上。
“神经病啊！”
那人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
苏予安赶紧道歉，同时手上不停，无形的能量溢散，压制住了汹涌的水流。
哎呀！
忘了！
明明来之前陈艾提醒过的，不要伸手。
但是自己根本没当回事儿，动作习惯了。
还好骑自行车的大哥并不纠缠，嘟囔了两句就离开了，苏予安稍稍松口气。
继续关注地下水流，地下水流没有从这个消防栓这个冲出来，按陈艾所说，5分钟之后，水流会再次凶猛来袭，但是被冲炸的将不再是这个消防栓，而是隔壁街上的，先去那里等着吧。
5分钟之后，果不其然，地下水再次狂暴起来。
苏予安再次阻止了消防栓的炸裂。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
陈艾句句属实，没有骗他们。
那么接下来，就好好想办法帮帮这个可怜人吧。
关于如何阻止的细节，陈艾只简单提及了开头，却没有说太多，也没有说以往诸多次里面踩过的坑。
因为据他所说，这样会无意识引导苏予安他们的思考，而这种引导往往起不到积极的效果。
如果苏予安几人没有遇到陈艾，或者说陈艾没有主动来找他们接触，那么他们和城中的大多数人一样，都会照着一个固定的逻辑线走下去，一天又一天，一成不变。
但是陈艾接触过的人，只要他接触过了，那么即便两次接触时说的话都一样，但是后面被接触的人还是会有不一样的行为出现。
也就是说，被陈艾接触过之后，这个人就有了全新的轨迹，这条轨迹是包含了无限可能的。
这也是陈艾请求苏予安几人帮忙的原因，而不是简单自己想好对策然后让苏予安几人照着做。
在他简单接触了苏予安几人之后，他们是有可能产生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的想法的。
虽然几率不大，就想之前陈艾能猜中他们要说的话。
但是随着时间越晚，他们所做的事，就越具有多样性。
陈艾就是试图从这无数的多样性中，找到一个机会。
修正轨迹，让自己脱困！
顺着水流的卸力回流，苏予安打算去找找水流出问题的源头。
根据陈艾之前的经验，第三次消防栓炸裂要两个小时之后，所以他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尝试调查。
去找找看吧。
*
处理古城南街小春楼下的可怜老奶奶的，是景惟。他已经帮助老奶奶躲过了花盆砸脑袋，躲过了正好在她即将落脚下的香蕉皮，用幻境帮那辆即将撞到老奶奶的自行车修正了行进路线，还顺便让哈哈吓唬了一下一只来势汹汹的泰迪。
只能说是太奇妙了，在此之前，他绝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倒霉的人。
但是眼睁睁看到了你真的没办法，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物，今天就卯足了劲儿要这个老奶奶好看！
或是伤到她，或是直接弄死她，总之她不带点儿彩似乎是不可能的。
即便有景惟护着，但景惟也是一直处于心惊胆战的状态。
先前那些突发意外，陈艾是讲过的，所以景惟有意识的就事先做好了预判，这才防止意外的发生。
但就算这样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后面他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了。
景惟擦了擦头上的汗，他看着那个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儿的老奶奶，感觉她就像是花木兰动画里那个横穿马路的神奇老奶奶。
闭上眼睛自顾自的走就行，世界的一切都伤害不到她。
就像此刻这个奶奶，她仍以为今天只是普通平凡的一天，但她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几圈了。
景惟紧紧地跟在老奶奶身后，像一个变态跟踪狂，但是没办法，他不敢离得太远，或是太过于专注地去假装若无其事，否则用来处理紧急突发事件的注意力就太少了。
还好老奶奶没有什么戒心，她心情看起来很好，提着一小篮菜慢慢溜达，这一会儿已经逛了三个菜场了，从里面分别购买了自己中意的小菜，价格实惠，质量优等，驾轻就熟。
景惟片刻不敢远离，跟着老奶奶坐公交车回去的时候，还顺手阻止了一起交通事故。
他们坐的这辆公交车在起步时，为了避让仓皇过马路的外卖小哥，司机一个急转，差点撞到旁边的油罐车上。
不过在景惟差点把屁憋出来的念力护持下，公交车与油罐车擦肩而过，有惊无险。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现在事件的严重性已经在逐步升级了，他甚至想拿出手机来看看有没有陨石要掉落到大离的新闻。
不过想想那种事如果发生，自己也毫无办法。
算了，继续扶老奶奶过马路吧。
您老慢些走哟，我可跟不上……
噫！！
景惟大惊失色。
刚才他一溜号儿的功夫，老奶奶居然下站了！
“师傅！麻烦停一下，我坐过站了！”
“没到站点不能下车。”
公交车司机十分敬业。
景惟脑筋急转，一指窗外，“师傅你看，到站啦！”
果然，司机虽然很奇怪这次这一站怎么这么快，但是站点就在面前，他还是停了车开门。
“谢谢，谢谢。”
景惟下车后就狂奔往回返。
随着他的跑远，公交车也慢慢驶离。
刚才那个只存在于公交车司机脑海中的站点也消失不见了。
也许今天，哦不，也许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会疑惑，为什么刚刚到过的站点，不一会儿又会到一次，但是这个疑惑只能埋藏在他的心里，随着他的想象发酵了。
*
新城区广桥路第三路口。
整个路口附近都被贴上了寻猫启事。
上面的猫猫图片是网上随便找的，但这一大张寻猫启事确有其目的，它是为了掩盖背后的符箓而存在的。
“咒眼”符箓。
远超过监控摄像头的存在，高阶符箓，在其存在的一定范围内，周围的所有动静包括气场的流动，都会时刻反应在施术者的脑海中。
施术者禾霓，此刻端坐在一处高楼顶端。
她的身周遍布法阵，法阵悬浮着，中心有细线与禾霓链接。
禾霓闭着眼睛，感受着庞大的信息流在她的脑子里闪过。
如果不是她晋升到了太虚境天师，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庞大的休息量。
脚下的路口有她密布的法阵，一旦哪里即将追尾，她都能够迅速反应过来，以绵柔的力道阻止事故的发生。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
广桥路的第三路口。
周边遍布了饭店。
虽然下午两点多的时间，还没什么人吃饭，但是禾霓不敢保证晚一会儿会怎样。
“咒眼”符箓的照看下，她对任何物体的感知都是全方位的。
这意味着一旦饭店都开始营业，她将接受同时数十道美食烹饪特写的全方位轰炸。
这种轰炸可能还会持续到很晚。
早知道不来这里啦啊。
可是还不行，除了她别人还真没办法照看好这里。
唉……
今天过后，一定要吃一顿饱饱的夜宵
禾霓已经给自己预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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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点12分。
光龙银行已经下班了，但仍有两个职员在加班，大门挂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警卫伸了个懒腰，思索着今晚要不要和同伴去喝点啤酒。
门被推开了。
“下班了，明天再……”
警卫被吓了一跳，他虽然干了不少年了，但是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简直就是教科书里的标准范例！
5个丝袜套头的壮实男人闯了进来，一个人直接趁警卫愣神的功夫，一闷棍敲他脑袋上。
“麻溜的，赶紧！往这个袋子里装钱！”
一个劫匪嚷嚷着，递给柜台一个长条口袋，同时手里的枪对准了玻璃后的她。
今天仅剩的两个柜员在加班做核对，柜台上的现金虽然不多但也有上千万。
劫匪来的正是时候。
“呼啦啦啦……”
银行的大门是两扇玻璃门，但玻璃门后其实还有一扇卷帘门。
这时那扇电动卷帘门像是被人生拽下来了，呼啦啦地就砸在了地上。
几个劫匪一惊，居然被关在了里面。
转头观瞧。
一个十分漂亮的姑娘站在那儿，亭亭玉立，像是个迷路的邻家女孩儿。
如果不看她右手扶着的那杆高足及地的大锤的话。
“虽然姐夫说请示过了监灵局，只要做好善后工作就可以适度使用能力。”
南茉自言自语。
“可是，到底什么才算适度啊？”
“只要不把人打死应该就都没事吧？”
姑娘旁若无人的走上前去，手中的大锤拖地而行，在光滑的瓷砖上拉出一道划痕……
*
陈艾已经强行把拾荒老人送到了医院。
这是他一次新的尝试，救护车什么的太慢。
这次他故意趁老人在街上走着时，就去撞了一下，即便没等老人倒地，他就扶住了对方，但他还是十分热心的把老人送到了医院里，全然不顾对方一直摆手。
然后在医院挂了急诊，硬说老人有心脏病，非要做检查。
23点整，老人被安排了检查，陈艾不安地等在走廊里。
苏予安等人陆续来到了这里。
“怎么样？”
“刚进去做检查，这次直接在医院里，应该会好一点。”
苏予安点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那里完全解决了？”陈艾问道，如果苏予安完全解决了问题的源头，那么即使这次不成，下一次他也有了更多的信息。
“我顺着水流去找问题的源头，发现是南阳河的一处控水设施出了故障，被垃圾卡住了，我把那里清理好了之后，地下水的运转恢复了正常就好了。顺便我还写了个匿名信，把那个有问题的消防栓报上去维修了。”
苏予安微笑道。
他忙活了一天，总算找到了问题出在了哪儿。
景惟也结束了，他抱怨道：“那个老奶奶真的是太倒霉了，邪了门儿了，做个饭都能做到差点把整个家点炸。”
“那你怎么没守到十二点？”
苏予安和陈艾都很好奇景惟如何解决。
“我最后没办法，让她睡着了，放在了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
“哪里？”
两人都很奇怪，放在床上有可能滚落下床，放在地上有可能被别的东西砸到。
“这里。”景惟做了一个掀开被子的动作，一个睡的安详的老奶奶显露出一半身体，她竟就那么漂浮在空中。
景惟居然随身带着她，然后将她隐藏在了视界之外。
这的确够安全了。
不过总感觉有些变态。
苏予安赶紧转移话题，“南茉，你那边也OK了？”
“我早就OK了，并且经过我的审问之下，还发现了其中一名银行职员是内应，正是她提供了这次的情报，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这次的抢劫将十分顺利，且金额庞大。”
“呃，你怎么审问的？”
苏予安纳闷，南茉居然还有这种才能。
“我就觉得这肯定有人是内应，我就问呗，不说就打呗，多打了两次就说了。”
南茉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多简单的事儿。”苏予安咂咂嘴，这就叫屈打成招啊姐姐。
陈艾本来想问问内应叫什么的，明天如果还循环也有了更多信息，但是现在一看，不问也罢，这内应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
“我刚才还去了一趟师姐那儿，她那里脱不开身，必须守到点才行。”
苏予安看了看表，23点10分。
没过一会儿，老人果然心脏病发作，不过第一时间就被采取了紧急救护措施。
苏予安等人没办法，只能在走廊里呆着，祈祷老人能撑过去。
“我有个问题啊。”
苏予安问道。
“假如说我们今天没能成功，那十二点一过，我们还能看到你么？你是会消失掉去循环吗？”
陈艾苦笑：“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苏予安兀自埋头思考：“如果事情成功，你就会脱离循环，回归我们的时间线，可是如果事情没能成功，会发生什么呢？”
“按照你说的，你已经循环了20年了，但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所以，也许在我的视角里，你是一定能够脱离循环的，因为我就是正常的时间线，所以我所做的这些就是最终的答案。”苏予安分析。
陈艾摇头：“不对，之前的你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失败的经历，如果你成功了，那些失败的苏予安又将会看到什么呢？”“也许那些是你的臆想？”苏予安猜测，但是很快被自己否决了。
“也许那些没成功的，是另外的平行宇宙？”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但是这个猜测的出现，意味着更多的复杂情况。
首先，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他们这次也很可能不成功。
其次，意味着陈艾不是被困在了时间里循环，而是被困在了无数平行宇宙的同一天。
那么细思恐极的就来了，他之前无数次尝试了死去，或者是做一些很过分的事，对社会影响很大的事。
他是做完之后又看到了同一天的出现，但是那些平行宇宙的人呢？
陈艾打了个哆嗦。
“不对不对，不可能，如果是平行宇宙，我肯定能看到诸多不同的，不会每天都如此一致。”
陈艾赶紧否认，这种猜测太过于吓人了。
但是更吓人的是。
这个猜测在之前并未出现过。
如果陈艾之前总结的小小经验，在他干扰了苏予安等人之后，如果后面不去继续引导，那么苏予安他们就有可能有更多的不同于以往的判断。
当时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小小经验，却没有去想更多。
现在一想，细思极恐。
苏予安没有接话。
不会每天都如此一致么？
既然是多重宇宙，那么那个极尽相同的数量又有谁能知道呢？
话说回来。
如果是单纯的时间循环，那么这个时间是相对于陈艾来说的。
以陈艾为中心，他经历了20年的循环。
对其他人而言，只是正常的一天而已。
所以，苏予安在第二天就一定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陈艾，因为在他的时间线里，他所做的一定就是正确的那一个选项。
该死。
影视剧里都是以被困在时间里的人为视角来展开故事的。
他们出循环的时候理所当然是继续着时间的行进。
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呢？
众人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沉默前行。
沉默。
却有无可阻挡的力量。
“病人暂时度过危险期，你们先别打扰。”
有医生出来。
众人精神微微一震，但都知道还没到那个时候。
时间临近。
时针、分针、秒针重合的后一秒。
拾荒老人的生命监控仪上依旧平稳。
“陈艾！你看！度过去了！”
苏予安兴奋。
我就知道，在我的视角里是一定会成功的。
“陈艾？陈艾？”
苏予安和景惟摇晃陈艾，陈艾像个睡熟的人偶。
“医生！”
苏予安大喊。
“不必了。”
南茉放下夹着符箓的手指。
“我看过了，三魂七魄俱无，他已经丢失灵魂了。”
“丢失？”
原来如此。
灵魂不断的穿越无尽的多重宇宙，降临到那个极其接近原宇宙的自己的身体上，并且，永远都在那一天。
也许有破局的办法吧。
但是这是时间和多重宇宙的双重枷锁。
太难了。
出了医院，碰到了赶过来的禾霓。
“怎么样？”
苏予安等人摇了摇头。
禾霓露出一脸颓色。
“肚子好饿，我们吃点东西吧。”
禾霓揉了揉肚子。
苏予安笑笑，重整精神。
“好啊，陈艾告诉了我一家非常棒的夜间烧烤店，走，我们去尝尝。”
“好耶。”景惟也精神了许多。
一行四人饥肠辘辘地离开。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陈艾也有自己的命运。
也许他终将在明日醒来。
只不过不是他们这个明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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