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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答案

    陈濯在承桑的记忆里占据了大半的位置,乃至于她一度以为她会一直和陈濯在一起。

    她记得陈濯掌心的温度,记得陈濯温柔唤她时的音容,记得他爱烈酒,记得他说要与她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记得他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小兔儿,你便唤做陈三愿吧。

    “为什么?”

    “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要冠夫姓的。”

    ——因为,陈濯此生,三愿唯小兔儿。

    那是她在陈家的第五年。

    承桑的心口一窒,她与陈濯数年的年岁竟然短短一夜就能回忆完毕,除了九云扇和那些再无人记得的时光,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灯火照不亮的地方里影影绰绰,暗与明的界限交织在一起,着实分不出纯粹的黑与白。

    “不请我进去坐坐?”窗前现出一个儒雅随和的男子来,面上带笑,看着裴姜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

    像是看见后辈出息了的欣慰,但是裴姜却不大喜欢这种眼神。

    裴姜手腕翻转,一壶灵茶置于掌心,却是倒了两杯,“整座城主府都是城主的,城主想来,是理所应当没有道理的,裴姜拦不住。同样,城主想进来与裴姜一叙,想来我也应该毕恭毕敬的请城主进来才是。”

    这是在刺他鬼鬼祟祟不请自来呢。

    陈仓术莞尔,手掌撑在窗上一个起纵翻身进了屋内,稳稳落座于裴姜的对面,毫不客气的喝了裴姜倒的一杯灵茶。

    “茶不错。”

    “自然不错。”裴姜也不谦虚,“不过此茶独我这一家,城主要是喜欢……”

    “要是我喜欢,如何?”

    “裴姜不会割爱,也不会告知其泡茶之法。”

    陈仓术端详她片刻,笑了,“你来八方城,是为什么?”

    还以为陈仓术还要多说点废话才肯进入正题呢。

    裴姜转了转杯子,另一只手靠着窗棂撑着额头,散散的道:“是为了破界丹,陈伯没有告诉城主?”

    “你说谎。你还有一次机会,要是再说谎,你便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陈仓术也不急,说完便不再言语,偏头看向窗外的月色。

    好似裴姜的决定并不重要。

    裴姜知道这个回答很重要,否则陈仓术不会亲自来见她。

    她来这一趟,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裴颂。难道陈仓术知道她是谁,直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

    裴姜忽然觉得手很痒,晃了晃最终只是曲起一根手指抚了抚额上的发,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碰到白绫。

    她迷茫的咦了一声,“城主这说的什么话?实属太冤枉人来一些。莫说我裴姜从来不说谎,便是我能与城主有什么瓜葛,也太不应该了。城主莫不是觉得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城主府,是有所图谋?”

    陈仓术轻轻笑了起来,他只说了一句,她便有这么多句在等着他。

    没有瓜葛?怎么可能?

    “说来你我也算有师徒之谊,你说我们能有什么瓜葛?”陈仓术道。

    他丝毫没有要与裴姜绕弯子的兴趣,字字句句都很直白,将她的伪装直接撕裂,好似铁了心的要她承认自己就是姜锦姝,从来都是姜锦姝。

    裴姜的神情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手中的茶杯在她的掌心化为齑粉,从她的指缝落下一片白灰。

    “生气了?”陈仓术看着她,那眉眼都有几分她父母的影子。

    那样艳绝天下的二人生出来的孩子,是不会差的。

    “怎么会?”不过片刻裴姜净了手,脸上露出一个盈盈的笑来,“难得城主还记得我,原以为我们不过屈屈数面之缘,城主早已将我这号人抛诸脑后了。”

    她与陈仓术,确实算得上是师徒之名。

    从前有一段时间她醉心于阵道,尤其是在自己剑道大成之后,她几乎已无敌手,阵道她只是刚入门的门外汉,潜了心的将精力耗在阵道之上。

    彼时神剑门掌门青阳得知她要修习阵道,也未曾阻拦,甚至为她去四方殿求来了不少孤本,其中便有陈仓术的阵道心得。

    裴姜在阵道上的天赋依旧高于旁人许多,陈仓术再见她时是又一年的万仙大比,得知此事便又多嘱咐指点了几句,在青阳掌门与陈仓术的说笑中,裴姜喊了陈仓术一声师父。

    乃至于后来,旁人都乐意全这浅薄的师徒之谊。

    四方殿殿主与仙道魁首有师徒之谊,很难不让人全一全佳话。

    裴姜唇角弯起,却毫无笑意。

    她与陈仓术的关联浅薄,不交情不交心,他特意来见她,总不能是叙旧。

    “所以呢?城主大人,你识破了我的身份,是要揭发我,向万仙盟递信说我还安然无恙,再重新发个通缉令?”

    冷如冰屑的话语,仿若寒冬里料峭的天。

    裴姜想起她被仙门生擒的那一日,是个很大的下雪天。

    大冀洲北面有一座很高的山,名唤得亥,常年积雪,寒人脊骨。仙门对她下了通缉令,处处都有人要追杀她,谁都想领赏,她无处可躲,只能逃去罕见人烟的北方。

    得亥山是她伏诛前最后的自由之地。

    陈仓术在得亥山设下伏魔大阵,她连最后的自由之地都没有了。在万仙盟百家仙门的围攻之下,她撑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她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裴姜不知道该不该自傲,她竟然还能劳烦陈仓术亲自出马设阵,将她降下。

    细细想来,其实仙门的人个个都与她有仇。

    如今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答应那个神秘人的招揽了。要是答应了,估计很快就能把仙门都灭了。

    想想还挺爽的,裴姜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仓术起身,负手看着天幕上的月,语气淡然,“得亥山,我欠你一命,所以我不会告知万仙盟。曾经我也欠你父母一命,如今也是时候该还了。”

    原来花悟姚说的,来了四方殿便知道答案是这么个意思。

    “你的父亲裴颂,还活着。只是他如今只剩神魂,意识昏沉,无法与你相见。”陈仓术右手中现出卷轴,他定定的看着,背后的裴姜不知他的神情。

    裴姜只问:“所以仙门人人都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只有我不知道是吗?”

    裴姜的眉眼平和,微微低敛,“所以,我的父亲,非神非魔,是个禁忌,是吗?”

    陈仓术没有应答,寂静了半晌,在裴姜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终究是应了一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