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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炉火

    “咳咳咳!”

    顾鸣雪慌忙推开门,跑到院里,扶着树咳嗽不止。

    徐彧抱着炉盖,与唐彦一同赶来,只见一座小平房里,炼器炉不停冒着黑烟,房顶则是被炸飞的炉盖轰出了一个大洞。

    游隼蹲在院角,翅膀上的真元锁链还没有松动的迹象。长时间的禁闭让它有些暴躁,见有外人到来,便尖啸几声,蹦哒个不停。

    “椒椒,安静!”顾鸣雪呵斥道。

    原来,游隼叫椒椒。

    “我说,要不咱换个地方?或者我借个炉子给你?”唐彦对顾鸣雪说。

    “你走开!”

    “讲道理嘛!隔三差五地被炉盖子砸脸,谁受得了!”

    二人吵架时,徐彧走进了房间,将炉盖归位,开始研究这场爆炸。

    冲击波震裂了墙壁,承重柱被烈焰烤得焦黑。即便爆炸如此剧烈,也没有让炉子破损,只是在炉膛里留下了不少积碳和火痕。

    炉内的火焰已经熄灭,黑烟也已散去。徐彧用了半盏茶的时间,观察炉壁上的火痕。

    他在长乐山炼药时,也有过一次炸炉的经历,那一次的火痕走势,与眼下的很相似。徐彧捡出一块残渣,对准烛光看了看,又捏起一团炉灰,用指尖碾碎。

    徐彧拍去手上的灰尘,回到院里,唐彦和顾鸣雪还在吵架。

    “六次了!六次!这也叫不小心?”

    “我有很努力在排查问题了,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说着,顾鸣雪便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顾鸣雪,让徐彧动了恻隐之心。

    “唐彦,你少说两句。”徐彧递给顾鸣雪一只手帕,“师姐,别着急,先消消气。”

    等顾鸣雪情绪稳定,擦净了眼泪,徐彧问道:

    “师姐,你要炼制的,是什么法器?”

    “流火琴。”

    “有锻造书吗?”

    “拿锻造书做什么?”

    “问题应该出在炉火上,我需要看看锻造书,才知道怎么解决。”

    “师弟还会炼器?”

    “不,只是常年炼丹,懂些用火的道理。”

    流火琴,能通过调和水与火的力量,爆发出覆盖面极广的强大攻击。因此,极为考验炼器者调和阴阳、控制火候的功力。

    顾鸣雪前后尝试了一个月,也未能成功。所以,她很难相信,徐彧仅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在一片狼藉中发现问题所在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顾鸣雪翻出了锻造书。

    “暖玉、水纹石、雾桐……”

    徐彧抱着锻造书,沉思了片刻,问:

    “还有灵材吗?”

    “嗯,跟我来吧,不太好搬。”

    不好搬?炼制流火琴,应该不需要大型灵材啊?

    顾鸣雪带着徐彧,径直向闺房走去。顾鸣雪推门进屋,徐彧却在门前站住了。

    “怎么不进来?”顾鸣雪问。

    “我怕……不太礼貌。”

    “修行之道,重在清心。屋里只有些简单的家具,没什么好避人的,进来吧。”

    刺绣与花瓶,是不少女孩子排解苦闷的好帮手。但这两样,都不能在顾鸣雪的房间里见到。取而代之的,是窗台上的一排粉色小鸟木雕。

    桌布、床单、坐垫,都是淡红色的,小巧的梳妆台立在窗边,整间房布置得简单而干净。

    直到目光锁定在床头,徐彧才明白为什么不好搬:床头有两口装满灵材的大木箱,如果全用上,大约能炼制二十把流火琴。

    好家伙,原来顾鸣雪早就做好死磕到底的准备了。

    一人搬着一口箱子,回到了炼器房。徐彧清理炉膛、添加材料,顾鸣雪控制火焰,二人有序配合,开始炼制。

    炼制过程分为两步。第一步,以雾桐为板,水纹石为轸,暖玉为徽,锻造出琴身。第二步,混合炎钢、烈晶、焰尾,炼制成琴弦。

    “暖玉,属火,主阳。雾桐、水纹石,属水,主阴。三味灵材融合后,呈少阴之象,应该用幽火炼化。”

    萤火、幽火、明火、极火,四种火焰,依据火力的不同,分别对应太阴、少阴、少阳、太阳四象。

    透过琉璃做成的观察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幽暗的火焰中,水纹石和暖玉被缓缓炼化,融合进了雾蕴丝桐里,一副琴身正在逐渐成型。

    “炎钢、烈晶、焰尾,皆属火,主阳,融合后,呈太阳之象。按常理,该用极火炼化。但烈晶产自火山裂隙中,本就属纯阳之物,再加入极火,就会使阳气无法控制,最终导致炸炉。”

    顾鸣雪顿悟,原来症结竟在这里!一整月间,自己只顾埋头炼器,完全忽略了烈晶的灵材特性。

    “那我该用幽火,对吗?”

    “正确。只有幽火,才能恰到好处地调节烈晶的属性。”

    终于,琴弦炼制成功,顾鸣雪走到了最后一步。但很快,意外发生了。

    随着琴身与琴弦的融合,炉膛内发出一声闷响,火焰瞬间爆发,而后极速熄灭,琴弦安然无恙,琴身却对半裂开。

    “嘶……”徐彧扶额沉思,自己一定是忽略了某些细节。

    顾鸣雪却很开心,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至少,现在离成功已经很近了,徐彧沉稳而不骄躁的性格也让她很舒适。

    于是,二人便抱着锻造书和琴身的残骸,研究了起来。

    这时,有一高大结实、身着布衣、腰配长刀之人,推门进了院子。

    “她现在怕是没空见你。”唐彦眯眼看向那人。

    那人看向残破的炼器房,见顾鸣雪正和徐彧促膝长谈,顿时皱起了眉。

    顾鸣雪感受到了来自院中的目光。

    “曹仓?”顾鸣雪一撇嘴,“徐师弟,我去去就来。”

    徐彧听过这个名字。那是在符阵前,顾鸣雪说,曹仓修为最高,是国子学院的大师兄,唐彦似乎很讨厌他。

    “我说过很多次,别来打扰我。”顾鸣雪一脸怒气。

    “我只是听见爆炸声,怕你受伤,就带了点疗伤丹药来。”曹仓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识点趣!赶紧走吧!”唐彦讥讽道。

    “唐公子,我现在不想和你斗嘴。”曹仓说。

    “够了,曹仓!我不想要你的东西,请你回去,好吗?”

    曹仓悻悻离开。

    在来到国子学院以前,曹仓自诩一心上进,不问杂事。但看见顾鸣雪的那一刻,改变发生了。

    那是一个午后,曹仓刚通过麒麟阁测试,一边散步,一边熟悉着新的环境。树荫里,顾鸣雪坐在草坪上,抚摸着游隼的羽毛,靠着树干休息。

    阳光斑驳,照在顾鸣雪的脸上,曹仓从未见过这般,如同无暇的美玉的女子。

    他坚如铁石的心,从此刻开始有了动摇。

    徐彧住进国子学院的第一天,曹仓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后门生,并未过多留意。

    但现在,曹仓必须承认,在某些尚不明确的方面,徐彧的能力比他的更强。

    于是,曹仓的心里多了一个重要的敌人,也是唯一的敌人。

    …………

    顾鸣雪刚坐回炼器炉前,徐彧就略带兴奋地说:

    “师姐,我明白了!雾桐中的水元素没有提纯,一与纯火灵材炼制的琴弦相遇,就会立刻爆发,造成开裂。”

    “但,幽火是不能提纯水元素的,要更高一等的明火才能做到。”

    “不用拘泥于书本上的规矩,炼器之道,本就在调和与变通之中。”

    “那,试试?”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