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灵体

    白衣修士的神识，渐渐化为了人形的灵体。

    “可惜可惜……好好的人不做，非要来京城送死。”唐彦满脸鄙夷。

    灵体伸手一吸，将真元抽离白衣修士的丹田，并灌注进自己的躯体。

    从明亮到暗淡，再从暗淡到龟裂，白衣修士的丹田生机散尽，灵体则充盈着流光。

    灵体内缺少经脉丹田，它也不会武器功法，几乎没有任何作战能力，却富集着海量的真元。

    走上如此极端之路，白衣修士的动机只会有这一个：他要将灵体当做火药桶，炸穿敬一堂的密室，彻底破坏宗院合流。

    破釜沉舟。刘通终于明白，白衣修士从出现在京城上空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灵体直奔敬一堂而去，它的速度很慢，与学院的生员们不相上下。刘通想要阻拦，却被白衣修士重拳轰飞，撞在了石柱上。石柱拦腰折断，摔向地面，碎成一片残砖乱瓦。

    “这红丸……竟然只凭肉身，就能有半步问天的力量……”刘通嘴角溢血。

    这仅仅是表象，刘通更为关心的是，这头怪兽双眼空洞无神，说明心智已离开肉身，被灵体吸纳，却依然思维清晰，能够明辨敌我。

    如此诡谲的红丸，到底是谁的手笔？无人知晓。作为通晓天下隐秘之人，刘通也从未见过这等丹药。

    生员和教谕们都已逃离，百余名金甲将军倒地不起，敬一堂内的强者们则对这场变故全然不知。

    此时此刻，能帮上忙的，只有盛明湖旁的二人：徐彧和唐彦。

    灵体携带的真元，足以把整座学院夷平十余遍，如果他们卷入战斗，唐家的大少爷就极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然而，这并不在刘通的考虑范围内，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帝国命运的关口下，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当做弃子。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四个字：

    “赶紧帮忙！”

    话音刚落，一曲琴音飘来，熊熊烈火紧随而至。出手的并非唐彦，而是气喘吁吁的顾鸣雪。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逃跑，离开盛明湖边，只是为了取来流火琴。

    如同抽刀断水，灵体被短暂地一分为二，火焰散去后又重新愈合为一。寻常手段无法伤其根本，仅能让它的行动略微迟缓片刻。

    “想办法拖住它！”唐彦对徐彧说罢，便从袖中摸出一把弩机，独自跑下了盛明湖的草坡。

    徐彧一脸茫然：顾鸣雪尚且无可奈何，刚踏入修行之路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顾鸣雪曲风骤变，火焰凝而为球，一颗颗地在身边浮现。

    此时，唐彦已来到草坡下，没有了树木的遮挡，视野顿时开阔许多，他架好弩，瞄准灵体，等待时机。

    指尖扫过琴弦，十余颗火球倾泻而出，穿透了灵体，像是细雨落进池塘，在其表面留下阵阵涟漪。心悸般的感觉袭来，灵体的脚步停顿了一瞬。

    “机会！”唐彦扣动扳机，弩箭射出，于空中分裂，迅速重组为一张七尺见方的猎网。

    身后响起风声，灵体下意识地侧身闪躲。猎网扑了个空，打在一旁的石墙上，钉进墙面三寸有余。

    灵体认得这张网的气息，国子学院的所有生员想必也都认得。

    贴在国子学院练功房的墙壁上，用以保护建筑的符文砖块，以及这张猎网，都脱胎于同一种材料——封灵石。

    真气或真元，与封灵石相接触，就会受阻断而停止流动，要想破除，只能用利器将石块粉碎，打开一条通路，或干脆用真元鲁莽地撑破它的承载极限。

    封灵石从何而来？这是从上古遗留至今的谜团。不过有一点很明确：它的储量是个定额，仅有约一万方。

    高价值与低储量，催生了碾压黄金的惊天市价。国子学院练功房的内衬，也不过是掺入了少量封灵石粉末的合金砖块。而将如此贵重之物制成消耗品，倒也很符合唐家的风格。

    石头又怎能做成猎网？唐家的巧匠们总有妙招。

    将封灵石研磨成粉，装入模具，烧炼成仅有发尖百分之一直径的细丝，便能改变其性状，制得柔软而坚韧的“封灵丝”。取二十根封灵丝编成线，再把细线编做短绳，并与无数细小零件组合，一支弩箭便宣告完工。

    灵体眉头一皱，它原本只想快些到达敬一堂前，引爆真元将其炸毁。但封灵石的气息让它感觉很不舒服，它决定腾出手来处理掉发射猎网的那个人。

    受益于帝陵石碑，顾鸣雪的火球命中时，徐彧清晰地探查到了灵体内部的真元扰动，它动作的短暂僵直，一定与此有关。

    徐彧在顾鸣雪身后坐下，轻声说：

    “师姐，我们一起。”

    “嗯。”

    身体相贴，四手相叠，徐彧感受着来自顾鸣雪衣领的淡香。顾鸣雪拨动琴弦，任凭徐彧的鼻息吹动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