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外来客，英雄气短
护工如期而至。
唐堂原以为会是个女护士之类的，却没想到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护工一来就很专业地把一个呼叫器按钮放到了唐堂的手指下，然后单独开了一张折叠床放到角落，矜矜业业地打扫了病房的卫生，并开窗通风倒垃圾。
一系列的动作表明，这是一个有经验的职业护工。如果没有其它变化的话，自己接下来的几个月应该会与这个彪形大汉相依相守了。
护工姓钱，唐堂就叫他老钱。
老钱听说了唐堂勇斗歹徒的故事，又敬佩又感动，用着几分生硬的口吻对着唐堂说道：“唐警官，你说现在的这些人都怎么了？凭空多出一身的好本事，那完全是上辈子积的德啊！用来赚钱养家干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做贼！”
老钱拍拍自己的胸脯：“如果我也拥有那样的本事，就可以去门口当保安，或者守个仓库、学校什么的，哪一样都比做贼好吧！”
唐堂默然，老钱继续说道：“做贼干的，可都是些行凶作恶损伤自身命数的事！年轻的时候就算有个好，到老的时候，那还不提前被捉了去，到阎王殿受尽业火的折磨！”
老钱边说边摇头：“这一个多月的变化，真叫我们老百姓看不懂哟。你说不是打仗吧，又到处是哭爹喊娘的人，你说是打仗吧，可也没有敌人。”
“现在给闺女买新衣服都快找不到地方了。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了吧，店家说不收钱，拿粮食换。嘿，谁都知道现在粮食金贵着呢！哪肯换什么衣服！据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按人头发放买粮指标了。”
老钱举起五根手指：“我们家三个娃娃，加上两个大人，两个老人，就是七张嘴吃饭。政府虽然控制着粮价不让涨，但是那也要有地方买才行啊。”
“上次我为了买米，跑了几条街，最后愣是从别人车上硬抢下来两袋付了钱。你说，这些人为啥都不听政府的话呢？说了不囤就不囤嘛，偏偏一个人要买一车的米。你说气不气人？”
老钱絮絮叨叨地说着，唐堂沉默地听着。最后唐堂实在听累了，于是许诺请同事带两袋米来给老钱，让他给孩子们换一身新衣服。这才看到老钱喜笑颜开的模样。
因为有了护工老钱，所以也不再需要方周他们来守夜了。白天他们都要忙工作，只要老钱不絮叨，这病房里就格外的清净。
没过两天，唐堂像往常一样正在闭目休息。忽然门一开，一男一女两个年龄稍大的中年人牵着一个虚弱的身影进了来――竟是甘静。
而牵着她的人，五官跟甘静很像，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甘静穿着一身宽厚的运动装，身子慢悠悠的，仿佛拖着千斤重担。她脸上的气色也极差，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还在经受着毒瘾的折磨。
她走了近，在陪护椅上坐下，对着唐堂露出了憔悴而温柔的笑容：“唐警官，我要回棉城了。”
突然的告别，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唐堂张了张嘴巴，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咽了下去，化成一句祝福：“好啊。回去好好修养，希望你能彻底摆脱毒瘾的困扰。”
“我一定会的。请帮我跟谢警官道个谢。我前几天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嗯，没事的，我会转告她的。你放心地回去吧。”
甘静的母亲在一旁轻轻地抹泪道：“唐警官，我跟我爱人十分感激您救回了静静。等您身体好些后，请一定要到棉城医院来。我爱人就是外科医生，我们愿意倾尽所能，做好您身体的后期康复工作。”
“是的，唐警官，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报答的机会！”甘父真诚地说。
“谢谢伯父伯母的好意，如果真有机会到棉城，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唐堂应付道。
甘静看着唐堂此刻包裹的全身，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意气风发的英武模样。强忍着泪水，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唐堂，轻轻地说：
“谢谢你。”
手上传来柔软而又冰冷的感觉，唐堂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这感觉就随着甘静的离开，一起轻轻地消失了。
其实每一次与甘静交流，唐堂都能感受得到，在对方的眼里，有感激，有崇拜，甚至有明显的依恋。
这是一种产生于特殊环境下的特殊情感。带给自己的，全是温柔与舒适，让人无从拒绝。
甘静这一走，唐堂的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喝水、睁眼、闭眼。
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来探望唐堂的人就急剧地减少了。
刚开始的时候，方周、赵杭、谢韵还抽空来聊天，后面就很少见到了。
每个人都有工作和家庭牵绊着，唐堂也都理解。
只有张诗涵这个外地单身汉，还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给唐堂讲一些发生在三江牢狱里的趣事、大事、八卦事。
什么黄瑞惹怒袁沛被撵得差点翻围墙啦，什么王成为了几袋大米晚上出去偷偷兼职做保镖啦，什么罗大炮举行击剑大赛赵杭拿了冠军奖励只有一包烟啦，什么牢狱开工修建强人囚犯专用关押设施啦，等等等等。
唐堂听了，稍微感到了一点点兴趣。
当张诗涵自豪地说自己配合罗大炮成功阻拦了三个越狱囚犯的时候，唐堂则费力地点了点头。
但当张诗涵兴致勃勃地说起张狱长正在四处宣传唐堂“三江精神”引起兄弟单位广泛好评的时候，唐堂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因为在内心里来说，这个故事是属于他们的狂欢。而唐堂自己现在有的，只是一身伤痛，仅此而已。
张诗涵来的次数最多，而谢韵来的次数反而最少。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热情一旦褪去，残酷的现实就摆上了台面。毕竟病房里全是糟糠事，除了老钱，没人会喜欢。
老钱喜欢看电视，唐堂最初是不答应的。因为那个时候脑子乱，需要安静地思考。可是后来唐堂仿佛想通了，便叫老钱开了电视，两人一起沉默地看着。
老钱随意地切换着电视频道。
唐堂看到新闻，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国正在全面实施强人登记备案政策；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国为了保证粮食安全，正抓紧落实“退林还耕”的基本国策；一会儿说是各地警队捣毁了一批恶意囤积物资的大型团伙；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各地正在组建新型强人军队。
老钱似乎不满意，又转到电视剧频道。唐堂便跟着老钱一起完整地看完了一部电视剧。
剧里讲了一个男人爱女人而女人又爱别人，三人反复纠葛了三万年的爱情故事。
接着又看了一部电影。
讲了一群龙之国勇士坐着光年飞船四处征伐最终维护了银河系安全的科幻故事。
唐堂也不主动叫老钱换台，反正横竖都由着老钱来。
唐堂自己对电视节目没有某方面的特殊爱好。
在老钱不停地换台间隙，唐堂看到一条新闻。
说是龙之国国星宫空间站的航天员，在失去一切通讯定位的条件下，经过科学计算克服重重困难，最终驾驶筋斗云号航天飞机成功着陆，带回了宝贵的实验成果和研究材料。
唐堂心想，这样活着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吧！
随后看到的新闻则有些新奇。
说是在那场无线通讯中断之前一个月左右，有许多人声称自己看到了一大团类似三叶草的云状物，曾短暂地出现在西太平洋海域上空，直径估计有几十公里大，并且四周散发着七彩的光辉，从高空向海面缓缓坠下。
但是大家当时只是把这些报道当作是又一起UFO事件，毕竟缺乏相关的视频或者图片进行佐证。
然而刚刚从太空归来的龙之国国航天员却在国家权威新闻的采访中，讲述了同样一件事。
因为龙之国国的国家信誉从未有失，所以这件事瞬间引起了各大媒体的重视。
相关专家对此进行了激烈地讨论。
有的专家说这是一种奇异的大气现象，原因不明；有的专家说这是一种外星人的飞船，全人类应该立即团结起来共同追查到底；还有的专家说，这就是一场骗局，是有人想引发恐慌，制造焦虑，好趁机谋利。
但无论专家怎么说，媒体却报道，此刻沿海的众多探险家们都跃跃欲试。
甚至周边国家的官方力量都在积极准备前往该海域，试图找到一些关于“七彩三叶草”的蛛丝马迹。
没有无线通讯注定让这些探险活动困难重重。
但这反而激发了人们的热情。
无数有经验的航海人士相继奔赴而去，一时间好不热闹。
唐堂刚开始还有一点兴趣，但在看完了系列报道以后，心里面却没有了丝毫的波澜。
毕竟自己现在连手都动不了，更别说要去世界各地探险了。
无论是白天喋喋不休的电视声，还是夜晚老钱那震天撼地的呼噜声，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了这间病房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曾经滚烫的热血逐渐冰冷，曾经猛跳的心脏也慢慢习惯平静。
唐堂不敢睡得太深，怕自己的喘息将老钱惊醒。
唐堂原以为会是个女护士之类的，却没想到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护工一来就很专业地把一个呼叫器按钮放到了唐堂的手指下，然后单独开了一张折叠床放到角落，矜矜业业地打扫了病房的卫生，并开窗通风倒垃圾。
一系列的动作表明，这是一个有经验的职业护工。如果没有其它变化的话，自己接下来的几个月应该会与这个彪形大汉相依相守了。
护工姓钱，唐堂就叫他老钱。
老钱听说了唐堂勇斗歹徒的故事，又敬佩又感动，用着几分生硬的口吻对着唐堂说道：“唐警官，你说现在的这些人都怎么了？凭空多出一身的好本事，那完全是上辈子积的德啊！用来赚钱养家干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做贼！”
老钱拍拍自己的胸脯：“如果我也拥有那样的本事，就可以去门口当保安，或者守个仓库、学校什么的，哪一样都比做贼好吧！”
唐堂默然，老钱继续说道：“做贼干的，可都是些行凶作恶损伤自身命数的事！年轻的时候就算有个好，到老的时候，那还不提前被捉了去，到阎王殿受尽业火的折磨！”
老钱边说边摇头：“这一个多月的变化，真叫我们老百姓看不懂哟。你说不是打仗吧，又到处是哭爹喊娘的人，你说是打仗吧，可也没有敌人。”
“现在给闺女买新衣服都快找不到地方了。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了吧，店家说不收钱，拿粮食换。嘿，谁都知道现在粮食金贵着呢！哪肯换什么衣服！据说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按人头发放买粮指标了。”
老钱举起五根手指：“我们家三个娃娃，加上两个大人，两个老人，就是七张嘴吃饭。政府虽然控制着粮价不让涨，但是那也要有地方买才行啊。”
“上次我为了买米，跑了几条街，最后愣是从别人车上硬抢下来两袋付了钱。你说，这些人为啥都不听政府的话呢？说了不囤就不囤嘛，偏偏一个人要买一车的米。你说气不气人？”
老钱絮絮叨叨地说着，唐堂沉默地听着。最后唐堂实在听累了，于是许诺请同事带两袋米来给老钱，让他给孩子们换一身新衣服。这才看到老钱喜笑颜开的模样。
因为有了护工老钱，所以也不再需要方周他们来守夜了。白天他们都要忙工作，只要老钱不絮叨，这病房里就格外的清净。
没过两天，唐堂像往常一样正在闭目休息。忽然门一开，一男一女两个年龄稍大的中年人牵着一个虚弱的身影进了来――竟是甘静。
而牵着她的人，五官跟甘静很像，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甘静穿着一身宽厚的运动装，身子慢悠悠的，仿佛拖着千斤重担。她脸上的气色也极差，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还在经受着毒瘾的折磨。
她走了近，在陪护椅上坐下，对着唐堂露出了憔悴而温柔的笑容：“唐警官，我要回棉城了。”
突然的告别，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唐堂张了张嘴巴，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咽了下去，化成一句祝福：“好啊。回去好好修养，希望你能彻底摆脱毒瘾的困扰。”
“我一定会的。请帮我跟谢警官道个谢。我前几天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嗯，没事的，我会转告她的。你放心地回去吧。”
甘静的母亲在一旁轻轻地抹泪道：“唐警官，我跟我爱人十分感激您救回了静静。等您身体好些后，请一定要到棉城医院来。我爱人就是外科医生，我们愿意倾尽所能，做好您身体的后期康复工作。”
“是的，唐警官，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报答的机会！”甘父真诚地说。
“谢谢伯父伯母的好意，如果真有机会到棉城，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唐堂应付道。
甘静看着唐堂此刻包裹的全身，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那意气风发的英武模样。强忍着泪水，伸出颤抖的双手握住唐堂，轻轻地说：
“谢谢你。”
手上传来柔软而又冰冷的感觉，唐堂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这感觉就随着甘静的离开，一起轻轻地消失了。
其实每一次与甘静交流，唐堂都能感受得到，在对方的眼里，有感激，有崇拜，甚至有明显的依恋。
这是一种产生于特殊环境下的特殊情感。带给自己的，全是温柔与舒适，让人无从拒绝。
甘静这一走，唐堂的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喝水、睁眼、闭眼。
最初的新鲜劲儿一过，来探望唐堂的人就急剧地减少了。
刚开始的时候，方周、赵杭、谢韵还抽空来聊天，后面就很少见到了。
每个人都有工作和家庭牵绊着，唐堂也都理解。
只有张诗涵这个外地单身汉，还三天两头地往医院跑，给唐堂讲一些发生在三江牢狱里的趣事、大事、八卦事。
什么黄瑞惹怒袁沛被撵得差点翻围墙啦，什么王成为了几袋大米晚上出去偷偷兼职做保镖啦，什么罗大炮举行击剑大赛赵杭拿了冠军奖励只有一包烟啦，什么牢狱开工修建强人囚犯专用关押设施啦，等等等等。
唐堂听了，稍微感到了一点点兴趣。
当张诗涵自豪地说自己配合罗大炮成功阻拦了三个越狱囚犯的时候，唐堂则费力地点了点头。
但当张诗涵兴致勃勃地说起张狱长正在四处宣传唐堂“三江精神”引起兄弟单位广泛好评的时候，唐堂却并没有那么开心。
因为在内心里来说，这个故事是属于他们的狂欢。而唐堂自己现在有的，只是一身伤痛，仅此而已。
张诗涵来的次数最多，而谢韵来的次数反而最少。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热情一旦褪去，残酷的现实就摆上了台面。毕竟病房里全是糟糠事，除了老钱，没人会喜欢。
老钱喜欢看电视，唐堂最初是不答应的。因为那个时候脑子乱，需要安静地思考。可是后来唐堂仿佛想通了，便叫老钱开了电视，两人一起沉默地看着。
老钱随意地切换着电视频道。
唐堂看到新闻，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国正在全面实施强人登记备案政策；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国为了保证粮食安全，正抓紧落实“退林还耕”的基本国策；一会儿说是各地警队捣毁了一批恶意囤积物资的大型团伙；一会儿说是龙之国各地正在组建新型强人军队。
老钱似乎不满意，又转到电视剧频道。唐堂便跟着老钱一起完整地看完了一部电视剧。
剧里讲了一个男人爱女人而女人又爱别人，三人反复纠葛了三万年的爱情故事。
接着又看了一部电影。
讲了一群龙之国勇士坐着光年飞船四处征伐最终维护了银河系安全的科幻故事。
唐堂也不主动叫老钱换台，反正横竖都由着老钱来。
唐堂自己对电视节目没有某方面的特殊爱好。
在老钱不停地换台间隙，唐堂看到一条新闻。
说是龙之国国星宫空间站的航天员，在失去一切通讯定位的条件下，经过科学计算克服重重困难，最终驾驶筋斗云号航天飞机成功着陆，带回了宝贵的实验成果和研究材料。
唐堂心想，这样活着的人才算是真正的英雄吧！
随后看到的新闻则有些新奇。
说是在那场无线通讯中断之前一个月左右，有许多人声称自己看到了一大团类似三叶草的云状物，曾短暂地出现在西太平洋海域上空，直径估计有几十公里大，并且四周散发着七彩的光辉，从高空向海面缓缓坠下。
但是大家当时只是把这些报道当作是又一起UFO事件，毕竟缺乏相关的视频或者图片进行佐证。
然而刚刚从太空归来的龙之国国航天员却在国家权威新闻的采访中，讲述了同样一件事。
因为龙之国国的国家信誉从未有失，所以这件事瞬间引起了各大媒体的重视。
相关专家对此进行了激烈地讨论。
有的专家说这是一种奇异的大气现象，原因不明；有的专家说这是一种外星人的飞船，全人类应该立即团结起来共同追查到底；还有的专家说，这就是一场骗局，是有人想引发恐慌，制造焦虑，好趁机谋利。
但无论专家怎么说，媒体却报道，此刻沿海的众多探险家们都跃跃欲试。
甚至周边国家的官方力量都在积极准备前往该海域，试图找到一些关于“七彩三叶草”的蛛丝马迹。
没有无线通讯注定让这些探险活动困难重重。
但这反而激发了人们的热情。
无数有经验的航海人士相继奔赴而去，一时间好不热闹。
唐堂刚开始还有一点兴趣，但在看完了系列报道以后，心里面却没有了丝毫的波澜。
毕竟自己现在连手都动不了，更别说要去世界各地探险了。
无论是白天喋喋不休的电视声，还是夜晚老钱那震天撼地的呼噜声，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为了这间病房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曾经滚烫的热血逐渐冰冷，曾经猛跳的心脏也慢慢习惯平静。
唐堂不敢睡得太深，怕自己的喘息将老钱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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