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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男人、孩子和猫

    据说那是范逸来无垢岛的第一个上元佳节,不知为何那一年新进引渡坊的青年才俊比往年都要多,其中却数范逸最为出挑。虽还是青葱少年,且为人落落寡合,但做起事来却极有章法,在同届同僚之中有鹤立鸡群之势。坊主高兴,常常找机会显摆,上元佳节这样的好机会自然是要让孩子们去转一圈的。于是点了两个侍卫郎一个文书加上范逸一共四人放了假,让去逛灯会。

    四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策马狂奔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内岛,当纵横交错人山人海的街市显现在眼前时,他们足足愣了半刻,而后,个个拎出临行前坊主塞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势要大买特买大吃大喝一番。范逸初时还有些无所适从,自在街口被同伴强拉硬迫地吃了一个红豆桂花馅儿的炸圆子之后,他整个人才活络了些,撒开了手脚同众伙伴嬉闹,哪里人多往哪里钻,什么吃食都想尝一尝,什么小玩意都想看一看摸一摸。那些普天下最平凡最常见的东西,他都好像是第一次见,一路走一路猜灯谜,一猜就准,赢了彩头给大家分,最后实在太多再也拿不下了,只好婉拒。

    同伴们乐得见他这样,毕竟拉着一个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憨货一块玩比哄着一个大呆子还得时时担心他走丢要好的多。逛着逛着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不管他们去哪里,周遭都是人挤人,偶尔还夹着几声惊叹与喝彩,哄闹的好像是在看马戏。只要他们挑了哪家店铺买了东西,很快这家店铺的东西便会被一顿哄抢,他们吃了哪家小吃,立马便有无数人围上来点同一类,忙的老板伙计人仰马翻。四个人停下来,人群也跟着停下里,回头一看,竟都是些香鬓粉腮罗裙飘逸的年轻女子,一层一层的挤在一起,不下百余。

    四人不明所以,把其中一个自小就长在无垢岛上的少年推出来上前问话,这少年身量瘦高,面庞清秀,满身书卷气,说话声音低低的显得有些拘束:“众位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女孩儿们轰然笑作一团,嚷着道:“大姑娘追着小郎君,你说是为什么?”

    眉毛粗浓的圆脸少年一拍脑袋:“听说无垢岛上的年轻人就是通过这样的盛会自己相看意中人,一旦看中,家中长辈就可以上门去提亲,家中没有长辈的也可自己去提亲,且还不计较是男方提亲还是女方提亲”。

    “我的娘,如此彪悍的吗?怎么坊主没有提醒过我们!”另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一脸惊恐,扯住清秀少年问:“诶?我们几个不知道就算了,你是从小在在这儿长大的,你怎么也不知道?”

    清秀少年红透了脸:“知道是知道,可是我还没想过......没想过成家立室,也很少来逛街,今日完全没想起来嘛。”

    “那怎么办?她们这是看上我们了?”微胖少年嘟囔道。

    清秀少年不敢确定,只好又上前:“想必是我们几个玩闹忘形扰了大家看灯猜谜,真是抱歉的很,我们这就走远些”。说着就招呼着同伴想要走,后面莺莺燕燕声声迭起,娇嗲的、清脆的、尖细的、甜美的、略显粗狂的,一声叠着一声,一个接着一个叫他们,更有甚者直接将去路挡住了。

    虽然无垢岛上民风开放,不忌女子向男子求亲示爱,但当街围观调戏,一次还这么多人,实是前所未有。四个人初出茅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利索了。

    清秀少年勉强维持着平稳道:“街上这么多人......为何......为何非要堵着我们......”。

    这一下不得了,女孩子们的声音如涓涓泉水般朝他们涌来。有的说:“愿侍巾栉,愿为奉帚。”有的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人起哄往下接道:“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又有说:“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莺莺袅袅,南腔北调,有些口音他们根本听不懂,也不好意思侧耳去细听。

    大约是因人多,气氛也已哄闹到极致,有个翠衣女子忽然一捂脸,扬起一把脆亮娇怯的声音喊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小郎君,我心悦你。”这实在是个太特别的插曲。翠衣女子的声音特别,她的站位也极特别,她就站在最前排,还在正中间,个子也不算低,很容易就能被看到。更特别的是其他女孩的表白虽然也直白火辣,但皆无具体指向某一个人,只是在说话时以眼神去强烈暗示,而她的指向却是十分明确的。

    还有谁能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四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看向范逸。

    粗眉少年问他:“你什么时候笑的?”

    微胖少年惊叫道:“我知道,他吃桂花红豆馅儿炸圆子的时候”。

    粗眉少年:“我怎么没看见,你再笑一个来看看”。

    微胖少年:“还闹?再闹今天回不去了”。

    粗眉少年:“怕什么,她看上的是小范”。

    微胖少年:“那把他留这儿,咱们先跑?”

    清秀少年坚定道:“绝对不行的,我们不能丢下小范不管”。

    粗眉少年:“是啊!要跑大家一起跑,可是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四个分头跑,好让她们措手不及。”

    “嗯?”微胖少年一刹疑惑,很快点头认可:“也不是不可以”。

    清秀少年:“哎!”

    几个少年又急又臊,范逸反而是其中最为淡定的,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红彤彤的鲤鱼灯笼,一身雪白衣袍,眉目俊朗,神色如常,身上有种难以言明的矜贵感,仿佛已见惯了这种被万人仰望的场面!他朝翠衣女子淡淡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虽非恶意,却也着实令翠衣女子有些尴尬。翠衣女子说完了话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竟还勇敢的站在原地没有跑,只是她仍用双手捂着脸,身体也在微微颤栗。

    女孩儿们连忙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搭话。

    “你们是引渡坊的?引渡坊离得远,一年到头也难得一见”。

    清秀少年回话:“的确如此”。

    “你们看来年轻的很,是新进的吧”。

    “我们几个都是去年季秋同批入门”。

    “小郎君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呃......”。

    “哎哟你害羞什么?”

    “我......我叫封庆。”

    “小封郎君,你真是个好孩子,那他叫什么?”

    “范......范逸,他叫范逸”。

    “啊,原来是范郎”

    “范郎凤骨龙姿夭矫不群,名字也取的好听”。

    “范郎可有婚配?”

    “没有没有,他才十七、不到十八岁”。

    “这个年纪成婚刚好”。

    也许是为了让翠衣女子的表白不再那么孤零零的,女孩子们大多都表示了对范逸的兴趣,等两方你来我往把范逸身上的谜题扒完了,问无可问了,大家伙忽然发现范逸本人,跑了!而翠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此后至今,范逸再也没有参加过上元佳节等会,不止如此,他彻底地躲在引渡坊中,常年深居简出,如无必要连引渡坊的大门都不会去。他既没有议亲,如众人所想那般娶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回家,也未像众人所期盼那样跻身高位令人仰望不及。他在引渡坊中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从小文书做到坊主,稳稳当当,默默无闻,再无一点花边轶事传出来。

    一杯喝罢,游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范逸正拿了酒壶准备斟酒,听见他笑,便停了一下:“你笑什么?”

    游云满面红光道:“想起传闻中的桂花红豆馅儿炸圆子,想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想起凤骨龙姿,夭矫不群”。

    范逸眉宇微敛,游云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先为他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填满一杯。范逸终于想起来,摇了摇头道:“已过去三十二年了。”

    游云惋惜道:“若大哥那时议亲成婚,现在孙儿都该有好几个了”。

    范逸道:“一个人不可能事事都完满,我有现在的生活已是十二分的满足了”。

    “大哥总是这样,明明有铺满鲜花的大道可以走,却非要在荆棘交缠的荒路上独行。”

    范逸莞尔:“你知不知道人生有三件事是最为有趣的吗?”

    “哪三件?”

    “一为自讨苦吃,苦中作乐,二为自欺欺人,乐得其所。”

    游云正听的入神,见大哥举起酒杯,连忙碰杯迎上,两只酒杯在半空中碰出一声清灵的微吟。

    “三为,自寻烦恼,甘为牢囚。”范逸说道,率先仰头喝尽杯中酒,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游云紧随其后,喝完后,杯子捏在手中,茫茫然地看着范逸,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怪叫,太不寻常,这一切都不太不寻常了!

    范逸微微一笑:“言而总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游云目光闪动,光芒炙热:“大哥今天似乎变了许多,从前大哥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故事,还跟我讲兵法陪我玩打仗,我一直觉得大哥即像兄长又像父亲,今天忽然觉得大哥又像是我的朋友。”

    范逸笑容和煦,却未言语,只是又一次将他们的酒杯填满了。游云手上微微一抖,酒液洒出了些许,他回神,见范逸又执起酒杯,两相轻碰,各自饮尽,一个字也没有说。

    自游云长大与范逸喝酒开始,七八年来头一回遇到他喝酒喝的这么爽快。范逸爱不爱酒无人知道,反正只要游云来找他吃饭喝酒,他从不拒绝,只是偏好浅尝慢饮,有自己固定的节奏,一场喝下来也不超过三杯。

    今夜的酒不似以前喝的那么绵柔,是烈酒,虽已温过,入口仍旧清冽辛辣激荡心肺,回韵却是醇馥幽长,后劲猛烈。游云自认为范逸酒量浅,原有些担心,但看他三杯下肚后目光清亮面色如常,没有不再起杯的意思,便主动又给两人的酒杯里添满。添满,喝尽,又添满,又喝进,如是数次后,酒壶轻了许多。游云错开眼,在几案旁边看见了一只小铜鼎,鼎下有泥炉,炉里燃着几块细炭,幽幽闪着红光。鼎内盛了水,温着六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酒壶。这么多!游云有些错愕。

    范逸捏着酒杯一次又一次地送至唇畔,他的神色仍旧一派清明,他的身姿仍旧端然优雅,衣襟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温柔的月光,整个人如谪仙般一尘不染。

    游云道:“小时候在挽屏山里迷路,转悠了一晚上走不出去,大哥出现在我面前时,犹如神降,我当时还以为是老天爷听到我的乞求,派来神明拯救我的。说来好笑,后来回去一问才知,整个戍海卫东营都忙着应对翁翁亲临演兵,没一个人知道我是离家出走,都以为我去了内岛找妙香他们玩去了,翁翁知道这回事,又把我一顿狠揍。”

    “我在山里滚成了泥人,哭天喊地,满脸眼泪鼻涕,大哥把我抱起来时弄脏了衣襟,我还偷偷去抹,没想到越抹越脏。可是就算大哥穿的衣服脏了,脸上增了泥,头发也乱了,大哥一样还是最初神仙一般的样子,永远不会变。”

    范逸笑道:“我在你心目中有如此重的分量,是因为你遇到我的时机,若你当时遇到了别人,那人也救了你,他在你心里也会不一样,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可你了解到的我并非是全部。”

    游云一直陪着范逸,一杯不落喝的又急,此刻酒气上头,面颊上火辣辣的目中更是灼热,看了范逸半响,喃喃道:“大哥说的对,就像我所知的,大哥明明不喜烈酒,也不喜痛饮,可是现在情形完全不同”。

    “我从前的确没有喝过烈酒,却并非不喜欢烈酒。”范逸给自己杯中满上,兀自饮罢,他的眼神很深邃,笑意含在其中愈加醇浓:“从前我的家中有很多兄弟,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规矩也多,其实我很喜欢喝酒,酒最能让人温暖......可惜我和我的兄弟们自在母亲肚子中便就在竞争,我们尚未懂事便先学会隐藏真实的自己,不可被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到是常常有机会喝酒,但我只敢浅尝辄止,不敢喝烈酒更不敢喝醉,就算我可以睡在酒缸里,我都没有尝到过醉酒的滋味......。”

    游云带着醉意疑惑地问道:“为何要睡在酒缸里?难道是大哥家兄弟太多了,床不够睡吗?”

    范逸笑道:“我家很大,有数不清的房间,有数不清的床榻,但是我家的酒窖比卧房安全,酒缸比床榻暖和,我很幸运,常有机会到酒窖中玩耍。”

    游云道:“大哥的父母一定很疼大哥,我要是敢跳到翁翁的酒缸里泡澡,翁翁不把我打死也得让我脱层皮。”

    范逸喝了一口酒,他还在笑,但是他的眼睛却像要流出眼泪了,他说:“我以为我来这里,得到了我的兄弟们永远得不到的自由,我就可以喝醉了,但我还是不敢醉。”

    游云道:“为什么不敢醉,翁翁几乎每天晚上都喝的烂醉,戍海卫各个营寨里也有兵卫会常痛饮喝醉,这在无垢岛上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范逸道:“把自己喝醉,也需要勇气。”

    游云道:“大哥偏偏今日就有喝醉的勇气了?”

    范逸笑着摇头:“其实我一直都是个懦夫。”

    游云定定地看着范逸,他知道是时候了,他怕过一会儿范逸真的醉了。游云慢慢地吐出一串酒气,抢过酒壶将杯中添满,连饮过三杯,稍一停顿,复又连饮了三杯,此时他醉意不轻,所有的事物在他眼前都变成虚晃的,眼眶灼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做成的玉符搁在范逸手旁。玉符上雕着卷浪纹,坠着海蓝色的穗子,范逸把它拿起来,手指细细摩挲,许久之后,他将玉符翻到背面,精工刻就的纹路组成“方齐”两个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是方齐所属宗部及他的职衔。

    “渡船撞毁在泅龙湾,除了红衣圣女其他人都没了,这玉符不知为何会在红衣圣女身上!”

    范逸将玉符握进手心,缓缓饮了一杯:“是殷总领让你来的?”

    游云道:“翁翁不让我来。”

    范逸道:“你应该来,来向我问罪,我很高兴来的是你。”

    游云目光悚动:“我不是......”。手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戛然住口,低头一看,白瓷酒杯已然碎裂。范逸立即倾身过来,一把抓住游云的手掌翻过去,拍去碎片残渣,见手心里只有几条纵横的深浅不一的红痕,没有流血。范逸松了口气,坐回原位:“你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我的安排?”

    游云面色一变,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意间倾向范逸,已然是逼迫的架势,收回手,腰身坐直,稍微冷静了些许之后才点头。

    “是我做的。”范逸道,他直言不讳,神情坦然的像在说我吃过早饭了,午饭也已吃过了。“许安和方齐在离恨海上所做之事,皆是我的调遣授意。”

    “为什么”!虽已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听到范逸亲口承认时游云还是未能控制住自己,他噌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范逸。

    范逸道:“你所知道的红衣圣女,并非是真正的红衣圣女。”

    游云一怔:“你居然是知道的!”

    范逸道:“江湖上有一个女剑士,她以杀父杀母杀师杀夫杀友成名,所过之处无不尸横遍野白骨累累。她同她手里的寸光剑互相成就,至今无人能与之匹敌,雄踞剑术巅峰,她叫玄月,江湖人称杀神。”

    游云骇然:“她这么坏!”

    范逸道:“也不尽然。”

    游云道:“她不是真正的红衣圣女也不该死,她是坏人也未必就该死,她如果是冤枉的,就更不该死!”

    范逸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她的确不该死,但我不能让她上无垢岛。”

    游云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茫然道:“为什么?”

    “无垢岛上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范逸顿住话语,眼神微微收紧,轻轻按住胸口。

    游云没有发觉他的异样,他抱住了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脑子里弯弯绕绕转了半天,转的他已经麻木了:“她手上没有剑,她的手心连练剑的茧子都没有。”

    范逸道:“她从不会真正离开她的剑,除非她死了。”

    游云道:“她是江湖人,无垢岛不属于江湖,她为何要来?”

    范逸又饮下一杯酒:“也许她是来找一个可靠的医师治疗她的伤,也许她是想来找一个人?”

    游云道:“治伤,这很容易,找人,这对咱们来说最简单不过,她要找谁?告诉她便罢,为何她就会与我们为敌?为何就非要让她死?”

    范逸道:“她找的是她自己。”

    游云嗤笑:“她不是杀神吗?她不是玄月吗?她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范逸道:“这不奇怪,有些人活着活着就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游云道:“好罢,她找她自己就要死吗?”

    范逸面色铁青,没有回答他。

    游云紧紧逼问:“不让她上无垢岛也可原路送回另做安置,为何非要让她死在离恨海上?”

    范逸微闭双目,轻轻摇了摇头。

    游云越过几案,抓住范逸的衣袖:“大哥,如果她必须死,她为什么会有玄皇圣器?她见过殷姑姑,殷姑姑怎会让一个能威胁到无垢岛存亡的人得到圣器?”

    范逸叹气,脸上蒙了一层郁色:“是我错了。”

    游云舌头在打结,他的心也抖得厉害:“大哥,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可你为何要把阿妙牵扯进来,为何要用她制的毒?如果玄月死了阿妙会自责一辈子,如果玄月被救活了,日后事情败露会有人以此为由要阿妙的命。”

    范逸苦笑一声:“所以,我又错了。”

    游云已经快哭了:“大哥,你告诉我实情吧,到底是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一切都是我的错。”范逸按了按游云的肩:“但我不会再错下去。”

    游云晕的天旋地转,不得不乖乖地将腿脚收起来,膝盖碰膝盖,脚尖并脚尖,把追魂刀抱在怀里,把脑袋也藏在臂弯里:“大哥,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大哥,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范逸没有再回应,他拿过酒壶,冲着烂醉如泥,喝一杯添一杯,百转千回,周而复始。

    酒喝不尽,人也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