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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兵家传人李元渊

    和尚愕然。

    面前的人是谁?青云卫青州主事季孞夫季大人!

    今日他一脸淤青,和尚低眉垂目,装作看不见,根本不想过问。

    季大人竟坦言自己挨了顿揍?还一脸憋屈?

    整个青州,无论资历或实力,胆敢揍季大人的,还能有谁?!

    再一看铭牌上的姓氏,立刻明白过来,心中恨不能骂娘——

    季老阴物,想拉老衲下水?你可真是坏透了呀!

    只见和尚须发无风而动,生生压下火气,将铭牌推回季孞夫面前,咬着牙委婉道:“老衲一个出家人,拿不了主意,全听季大人安排。”

    开什么玩笑?玄青子一入江心十八年,竟然出山了?

    和尚双手合十,兹事体大,切不可沾染因果。

    季孞夫瞪了和尚一眼,收回铭牌,轻蔑一笑道:“佛门还真是天下第一不粘锅啊!”

    “阿弥陀佛,菩萨畏因,凡人畏果。而老衲都应付不来了。”

    忽而,季孞夫虎目滚圆,怒道:“若非佛门只顾自全,天下何至于此!?我原以为,易大师愿意襄助我青云卫,已是有了明悟。可如今大事临头,唯恐避之不及。果然,佛门净是些首鼠之辈!”

    听闻,易大师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握住茶杯的手上青筋暴起,就要发作。但最终只是轻轻一叹——

    “佛门式微,不及你青云卫心系天下苍生,老衲也不及你季大人高义薄云。可老衲逆天道而行,襄助青云卫弟子问心,已有一十六年。期间,袈裟毁了十二件,老衲重伤七次,三次命悬一线。老衲一身残躯,师门已绝,了无牵挂,已命不多时。敢问季大人,老衲怕什么?”

    季孞夫摇曳茶盏,沉默不语。

    “当年京兆府,俞大家捐国,二十六义士相随,此后圣人退隐,新帝登基,儒释道三门气运不翼而飞。皇廷闭城三日,京城腥风血雨,斩三千入品甲士,只走出玄青子一人!十八年来,玄青子驻足江心郡,寸步不移,任宫里那位权势滔天,也不敢碰他一根汗毛。请问季大人,玄青子身上有什么秘密!?”

    “老衲再问季大人,这样的秘密,可是你我能知道的?”

    易大师颤巍巍指着季孞夫手里的铭牌——

    “老衲三问季大人,可还敢对俞明欢问心?!”

    “啪”的一声,季孞夫手中茶盏化为齑粉。倏忽之间,手指间鲜血淋漓,他竟未动用元力,深深看了眼易大师——

    “我听明白了。”顿了顿,说:“易大师对我青云卫之恩,季某铭记于心。”

    和尚摆摆手,再度低眉垂目起来。

    “然则——”

    易大师心头一紧,听季大人说道——

    “此事若放在当年,自不必问。而这十八年,如易大师所见,妖物大兴,民心不稳,叛军四起,大丰朝危在旦夕。我青云卫虽不向朝廷负责,但大丰绝不能毁了。如今的问题太复杂,玄青子究竟为何出世,我们一无所知。但他这一动,宫里那位和宁王都坐不住了,其他几州也在看着青州,大变伊始!当年宫廷之乱,儒释道三家气运的去向,唯有玄青子可能知道。他不出山,几方势力相安无事,可现在,不得不防啊!”

    易大师缓缓抬起头,稍稍思索,沉吟道:

    “俞大家的死,让玄青子心怀芥蒂。如今他重出江湖,若将气运的去向告诉宁王,气运加身,朝廷断然没有获胜的可能。”

    季孞夫点点头,又摇摇头——

    “若只是宁王,尚有回旋之力。可如果宁王背后,有妖物呢!?”

    易大师愣了半晌,突然大惊道——

    “我们所谋之一切,将功亏一篑!?那......”

    “嘘!......”

    季孞夫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再度摸出俞明欢的铭牌。

    “佛门问心之法,乃直击本心,俞明欢既是玄青子的传人,必然沾染玄青子的道心。我也请问易大师,该不该问?!”

    易大师点点头,像是想到了关键所在——

    “如果玄青子真的知道气运去向,你说会不会......”指着季孞夫手中的铭牌,“和俞明欢有关?”

    季孞夫苦涩摇摇头——

    “十八年来,无论朝廷还是青云卫,包括宁王,甚至是妖物,早已将此子调查了清清楚楚。俞明欢乃江心郡一名弃婴,与玄青子没有半点关联,毫无疑点。”

    “那就怪了,玄青子怎就去了江心郡,还捡了个弃婴,并且抚养他成年,又带他来青城郡?”

    “呃......谁知道呢?可能是玄青子在寻觅传人吧。”

    “无稽之谈,如今的儒释道何来传人一说?”易大师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季大人的脸,好奇道:“话说回来,你与玄青子算是旧识,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

    “哎,昨日玄青子忽然找上门,替他侄儿讨样东西。我不同意,起了些争执。”

    “他仍有法力?”

    “没有。”

    “那你怎会这样?”

    “我不敢还手啊!!”

    易大师翻了个白眼——

    “既然玄青子就在你面前,你自己不问他,反而让我问他侄儿?”

    “哼!但凡你跟玄青子打过交道,也不会问出这等废话!”

    “哦?为何?”

    “此人是道家异类,一身虎胆,做事只凭心意!关键就在他的心意,便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若是能试探出他的态度,江心郡早就被踏破门槛了!”

    易大师面容一滞——

    “想不到玄青子已是忘道之境,可怕,可惜......”

    “嗯?什么意思?”

    易大师仰天望去,喃喃道:

    “若是放在十八年前,玄青子已入二品。”

    “道家二品?什么水平?很厉害吗?”

    易大师鄙夷道:“呵,岂是些粗胚武夫能够想象的?”

    季孞夫没了耐心,重新递上铭牌,说道:

    “净瞎扯了,一句话,你问不问?”

    易大师拿起铭牌,说:“问过之后,若玄青子不站在我们这边,会怎么样?”

    季孞夫决然道:“你死,我死,青云卫尽灭,世上再无玄青子。”

    易大师点点头,显然并不吃惊。

    “可如果玄青子站在我们这边,宁王必然作乱,如你所说,真有妖物在其背后,以目前的青州局势,又能有几分胜算?”

    季孞夫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成!?”

    忽然这根手指拐了个弯,季孞夫说道:“七成!”

    易大师默默一笑,不做声了。

    你就吹牛逼吧,如今青州还有几个青云卫?能打几个妖物?抛开青云卫不谈,宁王这些年兵强马壮,十数万大军分分钟开到你家楼下。青州有什么?五万不到的部队,都是些混日子的老弱病残,还七成?你这根手指头是折了吧?

    季孞夫汗颜,好奇怪,易大师的心理活动我全听得见......

    “昨日,宫里出了一道旨意。”季孞夫尴尬道:“青城郡郡丞即将调任青州长史,掌青州兵马。如此看来,宫里那位已经下了决心,铲除宁王!”

    “此话怎讲?”

    “青城郡郡丞李元渊,你可知,他是何人?”

    “当年一道参天地疏,直斥先皇不作为,要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的李元渊?”

    “正是!当年俞大家力保此人,死谏前,又与此人闹掰,将他踢到宫里那位身边,被下放青州,从官十八年。”

    “哦,那又如何?”易大师不解道。

    “这里面啊,全是心思。”季孞夫呵呵一笑,徐徐道来:“虽然李元渊投诚了宫里那位,但抹不掉俞大家的印记,所以多年来流转各郡,从来只任副职。如今调任青州长史,明面上仍是副职,却有了兵权!另外,玄青子出山第一站,便到了李元渊府上,此时调任李元渊,是在向玄青子示好。同时传递了一个信息——宫里那位已放下前嫌。”

    易大师若有所思道:“云里雾里,这又与铲除宁王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李元渊出仕之前,曾在牛岭山上待了十七年?”

    “牛岭山!?兵家圣地牛岭山?!”易大师惊恐道。

    季孞夫颔首——

    “正是!而这李元渊,便是兵祖巢谷子唯一的传人!”

    兵家!

    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佛门,对这两个字也是讳莫如深!

    大丰王朝八百年风雨,即便儒释道全盛的年代,仍旧难掩兵家的光芒!兵家不入品,但谁都不敢小觑,诡兵之道,以少胜多,以弱克强!任你仙法通天,我只需一兵一骑!

    “难怪...难怪当年俞大家力保李元渊.....”易大师唏嘘道。

    季孞夫也是一脸动容——

    “不仅是俞大家,宫里那位也懂分寸。”他感慨的问:“易大师,现在你觉得,七成是多是少?”

    “哎!既然宫里那位让他掌管一方兵马,自然是起了灭宁王之心。七成把握,只多不少!”

    季孞夫微微眯眼,似乎追忆着什么——

    “兵家传人李元渊,自出仕之日,从未一天掌兵。憋坏了他,苦了他啊!”

    易大师奇怪问道——

    “诸子百家,哪怕儒释道,季大人都不屑一顾,为何对兵家,对此人,感慨良多?”

    季孞夫声音缥缈,淡淡道——

    “我青云卫自十八年前创立之日,不为君忧,不为权谋。初入青云卫时,我入京城拜见老师,青云卫衙门徒有四壁,各类设施陈旧至极,连茶水也苦不堪言。惟有危墙之上,金光煜煜,高悬一个人字!”他沉思片刻,接着说:“那之后,我便明白青云卫之重任,难以言喻。诸子百家,惟有兵家之言,与我稍有共鸣。”

    “何言?!”

    “唯人是保,君命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