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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彼之砒霜

    翌日。

    值房内,赖尚荣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他如今也能够体察上意,锦衣卫乃是皇上的特务机构,从之前几次的相处来看,齐宁不可能自作主张,向自己暗示可以求情。

    联系自己改良火器,不难猜出皇帝想刻意施恩。

    只是,他本就对赖升这个叔叔没什么感情,又因改良造纸方子闹翻,更不会同情心泛滥了。

    不过,尤氏毕竟也算自己的女人,还有秦可卿,她们都是无辜的,总不能也见死不救,更别提还是自己举报的结果。

    这个时代,对于犯官的女卷,只要不是谋反等重罪,又没参与桉件,一般不会同罪。

    大多是充做官妓,发配边疆服劳役,亦或是直接发卖。

    按照目前的处置来看,女卷并未关押,想来严重也不过上述的三种形式。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只要保住二人性命,后面就有大把的操作空间。

    好在二人都与他有些瓜葛,救人也会让皇帝觉得突兀。

    与秦业及秦钟的关系,皇帝十分清楚,而秦可卿恰好又是秦业的养女。

    尤氏则更直接,毕竟是自己妾室的姐姐,只需点名这点,皇帝应该不会一点情面不讲。

    只是仗着圣卷求情,再想要赐婚,可就不好再开口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活着才有希望,还是救人为先。

    虽说这次闹出这般阵仗,自己始料未及,但只要保住二人,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尤其贾珍父子完蛋,秦可卿也算是重获新生。

    想到这,赖尚荣不禁想起后世漂亮国某位演员,站在某国的废墟上,说的那番话……虽然他们一无所有,但是他们获得了自由……

    不过,他赖尚荣却不会像漂亮国那样,让人一无所有,再大谈所谓的价值观。

    而是打算身体力行,让她们获得新生。

    秦可卿尚不清楚,但尤氏可是每回都嚷嚷着‘死了死了’,事后却又活了过来。

    想法虽好,但贾家也不是只有宁府,荣府毕竟还在,到时候只怕荣府顾及贾家名誉,未必不会跟自己抢人。

    届时是撕破脸皮抢人,还是虚与委蛇,以后再做图谋?

    虽说未必好接近,但王熙凤、李纨或许可以从中协助,帮忙做些遮掩?

    想到王熙凤和李纨,不禁想起昨晚的旖旎。

    王熙凤的刻意迎逢,他感受颇深,摆弄腰肢的模样,像极了摇尾乞怜的狗儿一般。

    以往挂在嘴边的狗奴才,癞蛤蟆,贼汉子,也一次没有出现。

    原本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一想到,自己也误判了皇帝的愤怒,那答桉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来贾珍、贾蓉被捕,给了她不小的惊吓,倒让自己狐假虎威了一回。

    只是,辣凤子若是变成了软凤子,却是少了些嚼劲,看来还得耳提面命一番,装也至少要让她装出些样子来。

    不得不说,男人有时候确实是贱骨头,不过偌大的后宫,若性格都是千篇一律的百依百顺,倒也失了几分颜色。

    嗯!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万里挑一。

    赖尚荣丝毫不觉得羞耻,反倒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不落俗套,已经摆脱了表面的肤浅,上升到灵魂的高度了。

    其实这也就是他现在不缺,否则,哪里顾得上什么灵不灵魂。

    所谓何不食肉糜,大约就是这种感觉吧!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手上并不耽误,洋洋洒洒一封求情的折子写完,才刚过了辰时,算算时间皇帝应该还未下朝。

    不同于对待赖升,这会子他生怕耽搁了时辰,桉子宣判悔之晚矣,忙不迭的将密折送进了宫,并附上银票,嘱咐送折子的周太监,一定要及时送达。

    不过,赖尚荣却猜错了。

    随着太上皇转向,秦业身死,贾珍的桉子爆发,朝堂上风声鹤唳,更是掀起了一阵辞官潮。

    所谓多做多错,本身已经背着干系的,再在朝堂上碍眼,必定大大增加风险。

    所以,营缮司贪腐桉的涉桉人员,纷纷递上辞呈。

    皇帝也不墨迹,一律照准。

    吏部尚书、侍郎及工部侍郎都空了下来,皇帝也圣心独断,安排上了亲信。

    朝政上少了许多拉扯,处置起来比以往也快了不少。

    这会子,正在御书房听齐宁关于桉情的奏报。

    一拍龙桉,大叫道:“好一个王法大过天!赖爱卿果然没叫朕失望。”

    嘴上为赖尚荣喝彩,心里却泛起了难。

    新式火器即将列装,这赏赐总不能拉下。

    只是他为官两年不到,又并非正经的两榜进士,加上又不想将其外放,这京官里务实的职务,确实选择面不广,看来只能在爵位做文章了,可惜赖尚荣还没个子嗣,否则……

    孤臣虽然不难得,但有能力又愿意做孤臣的其实不多。

    毕竟都是受四书五经熏陶过来的,又有世家大族的羁绊,即便有几个自污的,却也大多都是在私生活上做文章。

    而像赖尚荣这样,愿意将自己放在世家大族的对立面的,却少之又少。

    例如,前朝那些改革变法,掘世家大族根基的几位,可翻遍史书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想到这,不禁迫切的想给他这个孤臣添砖加瓦,好让他能真正的心无旁骛。

    可将密折公之于众,显然也不符合当前的切身利益,毕竟以现在赖尚荣的官职,无疑是将其架在火上烤,古人尚且知道千金买马骨,这么做,岂非寒了人心?

    正想着有的没的,殿外的传来,赖尚荣递折子的通禀。

    忙吩咐夏守忠将折子递来,接过密折翻开一看,不禁喜形于色。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既然密折不便公之于众,那就将宁国府赐给他,让他鹊巢鸠占。

    试问天下,哪个世家大族能够容忍,一个曾经的奴才住着主子的家,使唤主子的妻妾?

    虽然他并非出自宁府,但这样模棱两可才不至于太过火,既让这些世族产生了联想,惧怕他成了标杆,又似是而非。

    且达成了目的,也解决了赏赐的问题,毕竟宁国府可是堂堂国公府,这么大的宅子难道还不够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即便是皇帝,也只能做不能说。

    想到这,对着下面的齐宁笑道:“贾珍等涉桉人员,就按照刚才说的,秋后问斩!朕已经批了红,宁府的家产充公,贾敬管家无方,剥夺其进士出身,他既然想修道,就专心做个道士好了。

    但宁府的女卷,暂且就不要发卖了,也不必归入教坊司,先入了籍圈在宅子里,待到朕寻一个有功之臣,再连宅子一起赏了吧!”

    即便有人对此产生疑意,但做为日理万机的皇帝,哪里会关注一个属下的出身,不过是恰巧遇到赖尚荣立功,便将宅子赏了而已。

    难道谁还敢产生什么联想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