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楔子其四：短暂的别离
1.
2008年，小洋楼门前。
云谨和云严并排坐在大院里那棵梧桐树下，夏天刚刚开始，但是兄妹三人却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这个大院，拆迁通知来的很突然，院子里的大家说搬走就搬走了。”云严感慨道。他环顾着大院，两侧那些各家搭建的“违建”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左右两侧林立的五六栋小洋房，现在都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了烟火气，那些小洋房看着更是有些斑驳，陈旧，有的甚至已经肉眼可见的墙体开裂，确实符合了危房的定义。
“是啊，一眨眼，大院里般的就只剩咱们一家了。”云谨说道。
“大哥，你的机票是哪天？”云严问道。
“后天，和你的时间很接近，到时候可以一起送你去机场。”云谨轻声说道，对于自己的二弟，他向来很宠溺，一句重话也没有，当然，这也是因为和家里那位混世小魔王相比，云严不知道要乖巧听话懂事多少倍。
“没想到大哥两年就把课程修完了，很辛苦吧。”云严有些担心。
“辛不辛苦的，也都熬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爸妈在美国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他们都上了年纪，我过去帮忙，他们会轻松许多。”云谨宽慰道，“倒是你，你本家那边怎么突然就有消息了？”
“听说以前分家的时候，就分散了，现在日本那一支发展的不错，只是家族之中没有男孩可以继承家族手艺，据说资质都不好，这才想到了我。”云严说道，“我也应该学点手艺，如果能够顺利继承家主，或许还能帮衬一下爸妈，这些年我在尚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总要报答的。”
“又胡说，你叫尚云严，你记住了，你可是我们尚家的人，这是爸妈，爷爷奶奶，包括太奶奶当初决定收养你的时候，就认准了的，你就是我们尚家的人。养育自己家的孩子，求什么报答？你这话如果被太奶奶听到了，估计会拎着拐杖，把你追出两条街那么远。你不欠我们尚家的，但是，你欠那家伙的，如果非要报答，莫不如学成之后，回来给我们尚家做女婿。”云谨忽然坏笑着说，他向来冷若冰山，偶尔开起玩笑，反倒显得十分的拙劣。
云严挑了挑眉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行啊，大哥，那我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一定多带几个帅气的小伙子，介绍给月雅。”云严坏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
“臭小子。”云谨轻轻的怼了云严，手头上却根本不敢用力，“说道那家伙，都三天了，她还不出来，短信也不回，不要紧吧。”严厉如同尚云谨，现在也有点忐忑，忍补住的担心幼妹。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2.
尚方良把自己关在祠堂里已经三天了，只见她趴在茶案上，拿着纸笔，竟然正在奋笔疾书。
云谨和云严站在祠堂门前，推推搡搡的，谁也不敢先进去。两个人都有点担心，万一贸然进去，屋里那位发起脾气来，只怕真的会把祖宗牌位当成板砖，往脑袋上招呼。
谁知道两个人还没有决定好怎么进门，祠堂的门自己敞开了，尚方良站在门前。夕阳的余晖之下，她已经成长的落落大方，身材纤细高挑，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垂在脑后。
“有话快说，今天事多。”没想到尚方良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雷厉风行的说。
“额……你的大学……”云谨此时说话也有些没有底气。
“录取了，沪旦大学，就在本地，方便回家，照顾太奶奶也方便。”尚方良利落的回答道。
“太奶奶的住处……”尚云严犹豫的问道。
“之前就已经看好了一处院子，本来想等爸妈回来再看看，现在不用纠结了，直接搬过去，搬家公司明天就到，太奶奶自己的物件，我今晚和薛姨一起打包。薛姨跟随咱们家很多年了，人也可靠，给他们一家租了新房附近的公寓，距离她儿子的高中也不远，方便她两边照顾。”尚方良说道。
“太奶奶的手艺？”尚云谨小心翼翼的问，关于自己妹妹的那种“能力”，全家人都是知道的，但是若她真的想要继承太奶奶的手艺，只怕会有些棘手，偏偏这件事，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的。
“决定了，太奶奶隐退已久，业务不会太多，即使有也都是些老主顾，并会太被为难。我退了大学的宿舍，申请了走读。从前外滩附近的那个小门脸，我打算收拾收拾搬进去，上学，或者照看太奶奶都方便。”尚方良解释道。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两个哥哥愣在原地竟然一时不知道还应该嘱咐什么。按照以往对尚方良的认知，这家伙就算长大了一些，不至于撒泼打滚，但是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分别这件事情。
“没事儿了？我进去了，太奶奶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尚方良正眼也没看两个哥哥一下，“薛姨，我列了一个单子，都是太奶奶的东西，还有一份古籍书单，您帮我拾掇一下。”尚方良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厅走去。
“这……还是咱家那个混世小魔王么？”尚云严不可思议的问道。
“人，总会长大的。”尚云谨说道，但是兄弟二人看着幼妹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的，还是心疼。
3.
尚方良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罗列的物件包罗万象，事无巨细，全都统计在了这一张单子上。大到尚老太太的家底，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房产物业，小到茶具，衣物，还有各种药品，补品。
东西打包的差不多了，尚方良拿着清单又逐一对照了一遍，忙的满头是汗。反观尚老太太和洛霞，一人一鬼，正在悠哉游哉的喝茶。
“阿良，歇会吧，活也不是一天做完的。”太奶奶说道。
“您老就别管了，歇着吧，明天搬家公司来，这些大件就得搬走了，您那些老古董，都怕磕磕碰碰，还得找专门运送的车辆过来运输。早一天收拾好了搬过去，也方便啊，附近连小卖店都拆了，再不走，真要被当成钉子户了。”方良解释道。
尚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方良，顿时觉得岁月不等人，这个奶娃娃一瞬间便长大了，已经可以当家了。
“两个臭小子明天就走了吧。”尚老太太问道。
“后天。”方良小声的说。
“丫头……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老太太有点不落忍。
尚方良吸了吸鼻子，到底也是没掉一滴眼泪，“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而且，太奶奶，您教过我的，遇到事，不要哭，因为哭也没有用。”
2008年，小洋楼门前。
云谨和云严并排坐在大院里那棵梧桐树下，夏天刚刚开始，但是兄妹三人却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离开这个大院，拆迁通知来的很突然，院子里的大家说搬走就搬走了。”云严感慨道。他环顾着大院，两侧那些各家搭建的“违建”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了，左右两侧林立的五六栋小洋房，现在都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了烟火气，那些小洋房看着更是有些斑驳，陈旧，有的甚至已经肉眼可见的墙体开裂，确实符合了危房的定义。
“是啊，一眨眼，大院里般的就只剩咱们一家了。”云谨说道。
“大哥，你的机票是哪天？”云严问道。
“后天，和你的时间很接近，到时候可以一起送你去机场。”云谨轻声说道，对于自己的二弟，他向来很宠溺，一句重话也没有，当然，这也是因为和家里那位混世小魔王相比，云严不知道要乖巧听话懂事多少倍。
“没想到大哥两年就把课程修完了，很辛苦吧。”云严有些担心。
“辛不辛苦的，也都熬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爸妈在美国那边有些忙不过来，他们都上了年纪，我过去帮忙，他们会轻松许多。”云谨宽慰道，“倒是你，你本家那边怎么突然就有消息了？”
“听说以前分家的时候，就分散了，现在日本那一支发展的不错，只是家族之中没有男孩可以继承家族手艺，据说资质都不好，这才想到了我。”云严说道，“我也应该学点手艺，如果能够顺利继承家主，或许还能帮衬一下爸妈，这些年我在尚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总要报答的。”
“又胡说，你叫尚云严，你记住了，你可是我们尚家的人，这是爸妈，爷爷奶奶，包括太奶奶当初决定收养你的时候，就认准了的，你就是我们尚家的人。养育自己家的孩子，求什么报答？你这话如果被太奶奶听到了，估计会拎着拐杖，把你追出两条街那么远。你不欠我们尚家的，但是，你欠那家伙的，如果非要报答，莫不如学成之后，回来给我们尚家做女婿。”云谨忽然坏笑着说，他向来冷若冰山，偶尔开起玩笑，反倒显得十分的拙劣。
云严挑了挑眉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行啊，大哥，那我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一定多带几个帅气的小伙子，介绍给月雅。”云严坏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来啊，互相伤害啊。
“臭小子。”云谨轻轻的怼了云严，手头上却根本不敢用力，“说道那家伙，都三天了，她还不出来，短信也不回，不要紧吧。”严厉如同尚云谨，现在也有点忐忑，忍补住的担心幼妹。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2.
尚方良把自己关在祠堂里已经三天了，只见她趴在茶案上，拿着纸笔，竟然正在奋笔疾书。
云谨和云严站在祠堂门前，推推搡搡的，谁也不敢先进去。两个人都有点担心，万一贸然进去，屋里那位发起脾气来，只怕真的会把祖宗牌位当成板砖，往脑袋上招呼。
谁知道两个人还没有决定好怎么进门，祠堂的门自己敞开了，尚方良站在门前。夕阳的余晖之下，她已经成长的落落大方，身材纤细高挑，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垂在脑后。
“有话快说，今天事多。”没想到尚方良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雷厉风行的说。
“额……你的大学……”云谨此时说话也有些没有底气。
“录取了，沪旦大学，就在本地，方便回家，照顾太奶奶也方便。”尚方良利落的回答道。
“太奶奶的住处……”尚云严犹豫的问道。
“之前就已经看好了一处院子，本来想等爸妈回来再看看，现在不用纠结了，直接搬过去，搬家公司明天就到，太奶奶自己的物件，我今晚和薛姨一起打包。薛姨跟随咱们家很多年了，人也可靠，给他们一家租了新房附近的公寓，距离她儿子的高中也不远，方便她两边照顾。”尚方良说道。
“太奶奶的手艺？”尚云谨小心翼翼的问，关于自己妹妹的那种“能力”，全家人都是知道的，但是若她真的想要继承太奶奶的手艺，只怕会有些棘手，偏偏这件事，家里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上忙的。
“决定了，太奶奶隐退已久，业务不会太多，即使有也都是些老主顾，并会太被为难。我退了大学的宿舍，申请了走读。从前外滩附近的那个小门脸，我打算收拾收拾搬进去，上学，或者照看太奶奶都方便。”尚方良解释道。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两个哥哥愣在原地竟然一时不知道还应该嘱咐什么。按照以往对尚方良的认知，这家伙就算长大了一些，不至于撒泼打滚，但是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分别这件事情。
“没事儿了？我进去了，太奶奶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尚方良正眼也没看两个哥哥一下，“薛姨，我列了一个单子，都是太奶奶的东西，还有一份古籍书单，您帮我拾掇一下。”尚方良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厅走去。
“这……还是咱家那个混世小魔王么？”尚云严不可思议的问道。
“人，总会长大的。”尚云谨说道，但是兄弟二人看着幼妹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的，还是心疼。
3.
尚方良手里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罗列的物件包罗万象，事无巨细，全都统计在了这一张单子上。大到尚老太太的家底，金银首饰，古玩字画，房产物业，小到茶具，衣物，还有各种药品，补品。
东西打包的差不多了，尚方良拿着清单又逐一对照了一遍，忙的满头是汗。反观尚老太太和洛霞，一人一鬼，正在悠哉游哉的喝茶。
“阿良，歇会吧，活也不是一天做完的。”太奶奶说道。
“您老就别管了，歇着吧，明天搬家公司来，这些大件就得搬走了，您那些老古董，都怕磕磕碰碰，还得找专门运送的车辆过来运输。早一天收拾好了搬过去，也方便啊，附近连小卖店都拆了，再不走，真要被当成钉子户了。”方良解释道。
尚老太太抬眼看了看方良，顿时觉得岁月不等人，这个奶娃娃一瞬间便长大了，已经可以当家了。
“两个臭小子明天就走了吧。”尚老太太问道。
“后天。”方良小声的说。
“丫头……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老太太有点不落忍。
尚方良吸了吸鼻子，到底也是没掉一滴眼泪，“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而且，太奶奶，您教过我的，遇到事，不要哭，因为哭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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