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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命运的嘲弄

    程丽珍说毕业之后,对工作要求也不高,每个月能够付房租和吃饭钱就行,所以找工作相对比较容易,便成功进入了省城的一家汽车4S店做收银员。工资也不高,每月只休息两天,在那里工作一年之后,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就换了工作,但是仍然没有离开汽车流通行业,便又进入另一家汽车4S店做财务助理工作。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跟总经理比较熟悉,总经理便对她产生了好感,后来就发展成为了男女朋友关系。男朋友也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比程丽珍大了三岁,对她关爱有加,而且在省城也买了房子。二零一二年情人节,他们领了结婚证,五一再举办婚礼,男朋友还送给了程丽珍一辆汽车作为结婚礼物,程丽珍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把户口转到省城去。

    程丽珍说:“我现在终于要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了!我在农村出生,也在农村长大,我很喜欢农村,但喜欢归喜欢,如果让我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城市。农村有我的过去,充满了回忆;而城市则是我的未来,充满了期待。我这辈子就在城市生活了,无论是穷还是富。我是我们家第一个有城市户口的人,你们知道吗,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妈在外边打工,一年才回家一次,我有点恨他们。也恨他们为什么城里没有家还要常年住在那里,如果有个家我是不是也可以一块去,我就不用再忍受孤独和寂寞了。放假的时候,我看到同学们都回了家,而我只能回宿舍,宿舍楼里空荡荡的、宿舍里空荡荡的,就连学校也几乎没人,我就在宿舍里哭啊哭,那时候我就在想,既然爸妈宁愿呆在城里也不回家,将来我一定要在城里安一个家,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一家人不再分开。参加高考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陪着,而我呢……高中毕业之后,说实话我不想上学了,我想找个人嫁了,起码有人关心有人疼。上大学的时候,我拒绝了很多追求者,因为我都走进城里了,就不怕再找不到条件好的男朋友。你们肯定会说我很现实,没错,我承认,难道你们就不想过上衣食无忧、幸福的日子吗?我也想,可是女人的生存本领远不如男人,男人能到达的山峰,女人很难到达,所以女人就得走捷径。”程丽珍啜泣着,说着,我们也被她的话感染了,但是男人嘛,不能在女人面前掉眼泪,否则会很没面子。

    程丽珍成熟了,孤独和寂寞是成熟的催化剂,而我还远没有达到她那样的思维水平,自愧不如。程丽珍还说:“我跟樊小义和郭翠丽在省城碰过一次面,想不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但是刚才的话我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

    临走的时候,程丽珍说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感觉很轻松,还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还强调是以“娘家人的身份”。三天之后,程丽珍通过手机发来了新户口簿的照片,上面清楚地写明了户籍所在地,我给她回了信息,对她实现了小愿望表示祝贺。五一,我和杨军华并没有去参加程丽珍的婚礼,我给他发了祝福短信,并委托樊小义带去了红包。樊小义从现场发回了“报道”,看照片就能感觉到现场的豪华,他还拍了一张饭菜的图片,我和杨军华都叫不出菜名来,杨军华说:“为了这顿饭也应该去一趟!”我回复说:“没出息!”

    这一年七月,樊小义的大叔、樊小伟的父亲樊爱国查出了肺癌晚期,县城的医院说没有治疗的希望了,之后樊小伟陪同他到省城医院,经过一个月的治疗也没有任何好转,家里的积蓄也花完,之后便回了老家,回了老家就相当于放弃了治疗。十二月,樊爱国已经瘦到不到一百斤了,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悯。樊爱国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把樊小伟叫到床前,说:“我和你爷爷都犯了同一个错误,他是没有让我上学,我走了他的老路,但是我不怨他,那个年代实在太苦了!而我呢,更后悔当初没让你好好上学,让你学什么手艺!我对不起你啊。”樊小伟在一旁嚎啕大哭,说:“是我自己没本事!”樊爱国然后说:“我昨天梦到你爷爷了,还有你叔爱军,我也该去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要记住,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本事,照顾好你妈。”樊小伟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

    几天后,樊爱国便去世了。樊爱国过头七的时候,樊小伟把家里的唢呐、笙、鼓全都劈碎了,带着这些“柴火”去樊爱国的坟上烧掉了。樊小义虽然没有劝阻,但是感觉实在太可惜了,樊小伟说:“要这还有啥用!当初为了一口吃的就去学了唢呐,可是现在呢,红白事谁还用唢呐,都用艺术团了!我把腮帮子都吹肿了,一天才挣二百块钱,艺术团呢,放着背景音乐,一个女人在舞台上唱唱跳跳、说说笑笑、脖子抖一抖、屁股扭一扭,一天就挣了两千!唢呐过时了,我学成唢呐还不到十五年就过时了!”樊小义说:“不管怎么说唢呐也是一门艺术啊。”樊小伟说:“什么艺术!我学它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它不能养家糊口,我还留着它干什么!”

    年后,樊小伟去了县城学修电动车,我还帮他租了房子,他说:“我不相信我学一行就被老天爷过时一行!”

    我说:“谁知道呢。老天爷的心情咱也猜不到。”

    樊小伟还说:“真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不用出力就能挣到钱。”

    我说:“各有各的痛苦,就拿我来说吧。学生越来越难管、课程越来越多、考核越来越严;工资从来没涨过,职务从来没升过。我的工作只是看起来很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