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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村后的水库,虽然叫石人水库,但却和林长所在的西石人沟村关系不大,那里建个渔场,归市里水利局直管。

    渔场就坐落在水面南面的坡地上,场部四周的围墙用大青砖砌成,高大方正、威严气派,大门面北,东西南各一排十间的办公室;场部西面,一条南高北低的街道,左右各八排砖瓦的家属房,每排是两家。

    林长的二姑秀本嫁给了渔场的职工,她的家在中间的位置,林长没事的时候常去溜达。

    秀本家的路对面是林场长的家,场长家的老二天生的小儿麻痹,但这没妨碍老二成为石人水库渔场的正式职工。不只因为他是场长的儿子,还有他的倔强。

    林老二家的隔壁是李碧莲家。

    老二和碧莲同岁,碧莲比老二大两天,老二学走路时常常摔的鼻青脸肿,他不让任何人扶,包括他的父母,除了碧莲。

    老二的工作是看泄洪闸的闸门,这让很多人羡慕,尤其是像林长他们这样爱摸鱼的小孩子,但是林老二关闸门的时间,一般人都拿不准。

    渔场的工作当然是管理水库里的鱼,为防止有人偷鱼,场里成立了巡逻队。小偷小摸还是避免不了的,比如,下“挂子”,就是在浅水边,用两根木棍支起一片细眼的鱼网,用来捕小鱼;也有下花篮子的;更有甩鱼钩的,当然这些是不允许的,抓住了要罚款。

    只有一种不花钱得到鱼的方式是允许的。

    泄洪闸放水灌溉着下游的稻田,在闸门前用铁丝网层层的拦住,防止鱼儿冲下,但正应了那句古话:“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再怎么拦,也有漏网之鱼。

    鱼有个本领,任你放出的水流再大,它都能刹到水底,钻到石头缝中。

    闸门放下,水流骤止。

    鱼和虾都暴露在河床上。

    “碧莲出门呀?”有几个人看见碧莲拎着桶领着八岁的儿子铁蛋正在锁大门。

    “嗯嗯!”碧莲小心的答应着,自从她的男人翻船走了以后,总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她也就自然躲闪着!

    那几个人也赶紧拿上桶远远的跟上。

    十年前,二十岁的碧莲执意要嫁给老二,比她的父母反对更加坚决的是老二,为此硬是靠双手爬到闸门的二楼躲了起来。

    碧莲出嫁那天,老二趴在二楼的窗户上远远的望着。

    碧莲和铁蛋走到河床边的时候,水就自然的停了,铁蛋欢快的在石头缝里抓鱼,边往桶里放鱼,边张望着。

    “妈妈!林老爹!”铁蛋指着二楼的方向。

    “你喜欢他吗?蛋!”

    “嗯嗯!他是个好人,那么多人说他是个瘫子,可是他靠双手什么都能干,我就是佩服他!”

    铁蛋怎么看都不像八岁的孩子。

    “这老二真是准时!”赶到的几人边快速的抓鱼,边叨咕着。

    碧莲拉起铁蛋就走,铁蛋还有些舍不得。

    “够了!蛋!这些拿到前屯,能换些粮食还能给你买几本本子了”

    娘俩走到闸门的下面时,铁蛋不走了。

    “老爹!你的腿还疼不?”

    “不疼了!铁蛋!”老二探出了半个头,扫了一眼碧莲,他不敢正面看她。

    她却坦然的看着他。

    老二的腿是罗圈,瘦的像麻杆,本来勉强能走,半年前,铁蛋在大坝上玩,一辆吉普车没长眼睛似的急驶而过,一旁的老二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扑倒了铁蛋,麻杆似腿又被轧了一下。

    “二子!你要是不嫌我,下半辈子让我照顾你吧?”碧莲冲楼上半喊似的说。

    老二从小就听碧莲的话,即使别人都说碧莲是不祥的,克死了男人,半夜进人又被野男人祸害过,在老二心中碧莲就是最好的,可他是个残疾,不想耽误碧莲。

    碧莲一次次受到的伤害,也曾激起他做为一个男人要保护她的冲动,可是想想自己,每次都算了。

    “我咋能嫌你哩!碧莲”老二含糊着。

    “不嫌就好,你不下来,我就上去!”碧莲咬咬牙!阴暗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和亮色。

    河床上的石头缝里摸鱼也就一会的事,刚才的几个人也忙完了,这时也汇集到了闸门下的不远处,边张望着,边指点着。

    半响儿。

    一个男人的脸出现在二楼的门口,沧桑却不失刚毅,男人的上身锻炼得很强壮,两只手抓住楼梯的扶手,一下下的往下挪,胳膊上的肌肉涨的鼓鼓的。

    “老爹!”铁蛋跑过去,去迎老二。

    碧莲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转过年来,秀本的病越发的重了,到了弥留之际,晓敏来看她。

    晓敏是秀本大姐秀安家的老大,秀安走的早,秀本和秀芬就一直帮忙照看着晓敏和他的弟弟,秀本更是亲自保媒把晓敏嫁到她们渔场。

    晓敏拉着二姨的手,娘俩都留着泪。

    秀本眼光扫视着周围。

    利川、利湖、秀芬和孩子们,还有她的丈夫。  

    最后在四平身上停住了。

    “妈呀!你等等我,我要挣好多的钱,给你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四平扑了上去…。

    四平不上学了,他要选择另外一条路,一条自己的路,承担起这个家,创造属于自己的光荣。

    成功没有具体的界定,得到人们的尊重,承担起一个家,内心得以安定,是不是一种成功呢?多年以后,他成功了,但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但和人生的成功比起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高考日益的临近了,林长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开始不断的开小差,逃课。

    其实目前他的成绩还是不错的,班级前二十,完全有能力考取一个本科。

    可是林长又犯了老毛病,想当然。

    人生就如同考试,不脚踏实地,没有基本功,一切都是花拳绣腿,又怎么能迎接挑战。

    高考结束了,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说来也巧。

    “哥七个”,考完试后,去东门人工湖散心。

    “哥七个”:高中时,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一般是三两人,或是同桌,或是玩伴。又有个别活跃的,从中串联,圈子就能稍微扩大些。

    刘璋和隋晓峰是同桌。

    李邦国和兰永镇是同桌。

    李林长和严国林是玩伴。

    林卫行就是哪个从中串联的。

    头一天高考结束的晚上,哥几个找个烧烤,痛快地喝了一回。

    虽没有吃“霸王餐”的打算,但还是好险,由于没有预算,哥几个都喝的不少,酒到浓时,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结拜完的哥几个,起身发现一个问题,今天消费不少,由于都是学生,才出校门,一摸兜,都没带多少钱,结果江湖七兄弟都把兜掏个“底掉”,还是没有凑够,老板一看是高考完的学生,动了测隐之心,给打了折,这才过了关。

    哥几个横逛在大街上,一路高唱“爱江山更爱美人”步行回了宿舍。

    早上想起来,去魁星楼拜拜。

    双城堡魁星楼始建于1893年,现今的魁星楼属易地重建,建在双城东门外的公园之内,于1993年农历重阳节竣工。

    魁星乃二十八星宿之一,专司点文武状元之职。考完试的几人在大哥林卫行的率领下,来拜魁星。

    相传清内阁中书张邦彦省亲,散步双城东南隅,得魁星点化而建楼。

    远远望去,建筑式样为方型塔式十字歇山顶。三层建筑,楼高近40米。

    走至魁星楼下,台基护栏为正方形,边卡33米。主建筑楼体为正方形,边卡l7米。

    七弟刘璋没有随大家进楼,撂下一句:“魁星楼看看就行了,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踌躇满志。

    六兄弟进得楼来。室内墙壁设玲珑牖窗,彩绘选用墨线璇子小点金。

    一层迎面触目的是一大幅中国画《双城堡的来历》。待六弟隋晓峰、五弟李邦国、四弟严国林细细观看吉林将军富俊勒马仁立图,以及四周反映清廷移京旗屯垦、双城设治、工商兴起市容繁华等情节的图画时,三弟兰永镇、林长和大哥林卫行已经到达二楼。

    二楼是巨幅中国壁画《魁星楼的传说》,画面居中是巍峨挺拔的魁星楼,背景是碧海蓝天,云雾缭绕:长空白鹤。兰永镇再此驻足。

    三楼是魁星雕塑,立北面南,高9,9米,魁星仪态威猛,足踏金鳌,左手托斗,右手号笔,赤心昌文运,火眼识俊才。

    林长用心膜拜,大哥林卫行更是叩首而拜。

    更有名人学士题字于上:凭三楼之栏远眺,四时四景各有不同:春苗竞秀,万顷碧波,燕飞莺啭;夏树成荫,柳丝滴绿,蝶舞蝶忙;秋高气爽,红叶如花,黄莺织绵;冬雪覆地,琼楼云阁,素裹银装。睹者心旷神怡,感物兴怀。

    1996年的高考成绩揭晓,二班出人意料的成绩最好,虽然个人没有特别好的成绩,但班级二十多人进了本科线,十多人考取了专科,升学率全校最高,也创下了近几年一个普通班级生学率的记录。

    “哥七个”的成绩居然和参拜魁星楼所到达的位置有很大的关系:

    只欣赏外观的七弟,成绩最好,考取了BJ的大学,进京了。

    是呀!人生的学问,太多了,要是能领悟一点,哪怕是外观,就能有所成,事事不要急功近利,找捷径。

    在一层观看的四、五、六弟,考取了本科。

    驻足二层的三弟也进了专科线。

    只有全套下来,并参拜了魁星的林长和大哥,落榜了。

    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林长复习一年,“高四”走了专科,叩首而拜的大哥上到了“高六”,才考上。

    都说事情有内因和外因,内因是主导,任何事情只有牢牢抓住本质,才能成功,反之,过分的依赖外部力量,不单不能有所帮助,反而会暴露出内心的不自信,一个人要是不自信,任何事都无从谈起了。

    7月流火,8月收获。

    成绩发表以后,考上大学的人家,要招待亲朋好友,同学们开始在各家轮流做客,那真的是:“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畅谈人生,畅谈理想,描绘金灿灿美好的未来!

    冰火两重天!

    “天凉好个秋,怎一个愁字了得!”

    林长待在家里,哪都没有去,

    亚特兰大奥运会,正在召开,林长也没有了以往的兴致,只记得了中国女足在决赛中遗憾负于东道主美国队。

    高三二班的“旅行团”,“流窜”到了林长所在的石人水库,林长打起精神,带他们转了转。

    其实他们也是顺路来看林长,鼓励他再接再厉,不是没有实力,就是考试前准备不好,林长也下了决心要复习一年。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也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都有道理吧!

    刚进入补习班的林长,发奋学习,在第一次的月考中,所考的成绩,同比可以进入重点大学。

    补习班里各个学校来的都有,什么学习基础的都有,可以说是良莠不齐,也可以说是鱼龙混杂。当然,龙很少,多半是鱼。

    这里没有了原来班主任吴老师的强力管理。一切都得靠自觉,这对于林长来说提出了更大的挑战。

    林长曾经一遍遍的设想过,如果一切重来,会怎样?最后,得出结论,还会和以前一样。

    因为人生没有假如。

    努力了一阵子以后,林长又开始想玩了,一开始踢足球,后来又添了毛病。

    二班一起来补习班的有几个人,其中林长和赵光辉、柳晓文走的很近。

    三人有时一起去打台球,台球技术都见长。

    学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叫“全情”的营业场所,放录像兼着小饭店,还可以喝酒打麻将。

    老板四十多岁,有个三十左右岁的小媳妇。

    老板很会做学生的生意,在这吃喝玩乐一条龙。

    中国男子足球队开始准备第六次冲击世界杯,学习没怎么学明白的林长却看明白了,中国足球的问题所在:中国虽是个人口大国,大家只会喊口号,支持足球,可谁家的孩子一出生,第一选择是足球呢?这么看来却是个足球小国,再说,诺大的中国,又有几块,可供孩子们踢球的草皮。

    以赴巴西留学的健力宝队为主组成的中国青年队,在国人的期待下征战世青赛,结果小组即被淘汰。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要是林长早点悟到,并且放在学习上,会是什么结果?

    6月30日午夜-7月1日凌晨,中英两国政府香港政权交接仪式在香港隆重举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庄严宣告: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正式成立。

    97年的高考结束了,林长在家等消息。

    老姨梅家芬陪着二姨梅家芹也在这个时候来家里小住。

    梅家芹家的官司打赢了,轻松下来的她,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了,来到小满家里,吃李利湖的中药调理调理。

    树军真的去养了猪,养的还不错,这个家庭经过动荡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四平开始外出打工,在哈尔滨的一家洗衣店里,辛苦却任劳任怨。

    林久分配到万龙卫生院后,慢慢的也想下到村屯,承包个卫生所,后来就到了保国村的另一个屯,苏家崴子。

    林世和徐丽的事情,晓竹虽然还是极力反对,但也左右不了大局了,利湖和家芳通过和徐丽的接触,已经慢慢接受她了,双方家长也见了面,开始商量着结婚的事情。

    高考成绩下来了,林长和分数线差了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