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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得到再失去

    洪鸣感到胸口上压了什么东西,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睁开眼睛,原来是他的雅雅。

    立马起身紧紧的搂住了这具小小的身子,热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还在,爹的雅雅还在!”

    洪雅不明所以的仰着脑袋,疑惑的说:“爹爹怎么了啊?”

    “没事,爹爹就是高兴!”

    洪鸣擦了擦眼泪,洪雅病重离去就像他的一场梦,却又无比的真实,就好似他真的失去了一般。

    他又认真的看了看洪雅,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病灶,所幸,雅雅健康无碍,脸色红润,哪有先前的病态啊。

    那肯定就是梦了!

    雅雅笑着依偎在他怀里,掰着手指头说他睡觉的毛病。

    洪鸣用胡须去扎她的脸蛋,逗得她哈哈大笑。

    “爹爹坏!”

    洪鸣正要开口说着,怀里的雅雅突然剧烈的抽搐起来,哇的一下吐了一大摊的血。

    他吓的魂不附体,雅雅离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没法忘记因为那梦实在是清晰。

    刚要抱着她离开,怀里的洪雅哪有半分呕血的模样,他不信邪的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

    难道是他眼花了不成?

    然而接下来,他频频看到雅雅吐血,再看去又什么事都没有,但到底还是给吓得不轻。

    他去了怀仁堂,郎中说没有事。

    雅雅抓着他的袖子往前走:“爹爹,我要吃糖人!”

    洪鸣有些恍惚,他想是不是自己出问题了,还是那个梦是征兆,只是如今没有显现出来。

    他觉得不安,想提前做好准备,任他看遍了整个香云镇的郎中,皆无一人说有病,反而劝说他看看。

    他们说,他这是心病。

    心病?他怎么会有心病,他只是太担心雅雅罢了。

    雅雅这几天很开心,主要是爹爹无时不刻的都陪着她。

    洪鸣却没有那么高兴了,反而越来越惶恐,因为他看到雅雅吐血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他隐隐觉得那天很快就会来临。

    家里备了很多药,也准备了马车,为的随时能把雅雅送到药堂里去。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雅雅口吐鲜血,原本欢快活泼的人趴在他怀里一直叫着疼。

    这次,他移开眼看去,血红的刺眼。

    他心疼坏了,搂着她紧忙去了药堂,雅雅的笑也不复存在。

    “雅雅不怕啊,有爹爹在呢!”

    起初雅雅还能叫唤几声,没想到他刚踏出房门,雅雅的手就垂了下去。

    洪鸣顿在原地,低头看去。

    无言的悲伤笼罩心头,他就这样直直的跪了下去,想哭,却张了张嘴,失了声。

    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的想着这句话,是不是还要早点才行?

    “爹?你怎么跪在地上?”

    洪鸣立刻回头,洪雅抱着一直布老虎,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他看向了自己的怀抱,这是个枕头。

    失而复得的喜悦再次充盈着胸膛,丢下枕头,他立马去抱了雅雅。

    他扑了个空,雅雅消失了。

    躺在地上的枕头变成了雅雅,四分五裂,血流了一地。

    洪鸣目眦尽裂,扑到地上去拼凑雅雅的尸体。

    他又意识到,雅雅刚刚还叫了他,她不会死的,这一定是幻觉!

    然而,浓重的血腥味腥的他差点呕吐。

    雅雅的身躯不知怎么的被他压碎了,白花花的肠子流了一地。

    眼前一黑,他差点晕了过去,但晕的又不是很彻底。

    他爬起来,看到了一双青色步履,往上是水青色的裙摆,不盈一握的腰身,撑着油纸伞,如同他第一眼看见她的那般。

    出水芙蓉,清秀旖旎。

    “柳娘,你来找我报仇了。”

    柳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亦如当年他看着濒死的她。

    “是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我因果,又岂是你能逃的了的?”

    “你杀了我吧。”

    洪鸣泄了气,整个人苍老许多,佝偻着腰身,如同垂暮之年。

    “失而复得如何?再度失去又如何?”

    洪鸣麻木道:“痛不欲生。”

    “你偷得十四年时间,为人父,享人事,你可曾想过我柳家四口人?”

    他摇了摇头,那荒诞的日子开始还因为官府的通缉而惶恐,后面一直侥幸逃生而渐渐遗忘。

    “我有罪,我认罪。”

    柳娘笑了,笑的恣意,庭院大风刮过,树叶杂飞,眼前的景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街市。

    柳娘出现在他的肉铺前,勾起了他曾经的回忆,正和眼前的一幕幕重叠。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起了歹心。

    他瞧着花丛中最美的花,想带回去,那花却扎了他一手,恼羞成怒之下,他将那一片花丛连根拔起,毁而殆之!

    柳娘无罪,欲望有罪。

    往事重现,他愈发的愧疚。

    年少的心动,酿造了一场祸事。

    他看到柳娘因为自己而惊慌失措,每次出门都小心翼翼,唯恐再碰到他。

    他上门时,柳父柳母大骂着叫他滚,他非但不滚,还将他们二人气的不轻。

    柳家上下对他没有一个好印象。

    也是,就他这样,谁还能有好脸色。

    再后来,他被柳娘划伤了,一气之下放火烧了柳家。

    当时火很大,浓烟滚滚,站远了都觉得面上很烫。

    偏偏那里面关着一家四口。

    “柳娘,千错万错,我洪鸣不会不认!”

    柳娘动了动手指,冷笑:“你当然有罪啊!不仅是你,还有你爹,你娘,哪一个不是罪人!只可惜他们死的早,便宜了他们!”

    洪鸣张了张嘴,他爹在来到香云镇没多久就死了,他娘还好,熬了一阵子,跳了井去了。

    之后儿子媳妇也相继离开,只留了个女儿,如今也是去了,这就是报应吧,偏偏他还不自知,自觉逃过一劫,谁知苍天有眼,从未放过他。

    “你说的对,这条命也该还你了。”

    “你早该还给我了!”

    柳娘伸出手,细长的指甲穿透了洪鸣的胸膛,用力一拽,血液汹涌,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了她掌心,滴滴鲜血滑落。

    “一个作恶多端之人的心竟然也是红色,真是可笑!”

    她毫不留情的捏碎,直至化成齑粉。

    洪鸣的嘴唇蠕动两下,身子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