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叫

    果子道歉的那个下午，一群喜鹊正在爷爷奶奶家屋后的老槐树上呱呱乱叫！

    “这是有啥大好事呀！叫的这么欢！”奶奶听着叫声烦躁的对爷爷说。

    这天生产队上散伙后，爷爷提早回了家，正在外间屋里喝茶。

    “嘿嘿嘿！喜鹊叫就是好事，不知道今天有啥大喜事，喜鹊叫就是好兆头！”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抬手遮住阳光，向屋后的大树上张望。

    两只黑白相间的喜鹊站在树枝上，你一言我一语，呱呱的响叫着，颇有震耳欲聋之效。

    要是平时看见在院子里蹦跳觅食的家雀，早就一烧火棍子扔出来赶跑了，但是在农村，喜鹊却是喜鸟，就像燕子在农户屋檐下衔泥做窝不可驱赶一样，驱赶喜鹊也是禁忌。

    “这两只喜鹊真是肥，叫声也响亮，看来这喜事不小，是大喜事，嘿嘿嘿。”爷爷开心的自言自语。

    禁忌、预兆都是现代社会的迷信，但是说来奇怪，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奶奶正在张罗着二翠和华子睡觉时，果然发生了一件事。

    咣！咣！咣，门口传来砸门的声音。

    在里屋的奶奶不耐烦的对爷爷说，快去开门，这么晚了，肯定又是队上的人来找你了。

    爷爷懒洋洋的抬起屁股，上身一使劲坐了起来。

    “娘！快开门！”

    奶奶听到了，心里一惊，慌忙从炕上站起来：“也！这是谁哦？！”满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该不会是秃子回来了吧！？”

    爷爷走出屋门来到门洞，打开门后，秃子站在门外，穿着整洁的妮子大衣，一身周正，大气凛然的样子。

    “爹！我回来了！我娘呢？！”

    “呦，快进来，进屋！嘿嘿嘿！”爷爷看着秃子的脸高兴的笑起来。

    “是秃子吗？”奶奶已经下了炕，来到外间屋，正走到门口，看到秃子后，身上一阵夸张的颤抖。

    “哎呦！秃儿呀！你回来了，快去屋里！”

    “娘！”秃子喊了一声娘，走进里屋，华子和二翠看见大哥后，也是兴奋的爬了起来。

    “快去睡觉，明儿个再跟你大哥玩儿！”奶奶命令道。

    二翠和华子悻悻的钻回被窝。

    “娘，我被调到北方来了，经过镇上而已，留一会儿就要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怎么这么着急？”

    “没办法，队里管的严，这还是好不容易请了假的！”

    听到停留的时间短，奶奶起身开始收拾，将家里的咸菜、白面等食物打包，嘱咐秃子带上。

    “娘，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带不了这么多东西！你别忙活了！”秃子不耐烦的说道。

    “带上，带上吃点好的！”

    “我在外面都吃得上饭，队里有规定不让带很多东西回去，我不要！”

    “怎么不让带！一定要带！不管那些！管它什么规矩，能吃上饭就是好的！”奶奶一边收拾，一边用不在意的语气说。

    “今天早晨起来，两只喜鹊就在屋后的大槐树上叫！我就知道会有好事情！你果然就回来了！”爷爷想到了早晨的预兆，对秃子说。

    相聚的时刻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到了午夜凌晨，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秃子收拾衣服起身，就要和父母道别时，奶奶拿出了大包小包，当然，秃子是不能带到部队的。最终东西也没有带，奶奶显得很不高兴又失落，而秃子也无法再作解释。

    回到队里，战友无不羡慕，同乡的一个小战士问：“离家这么久，回去了有不少话要说吧？真是羡慕可以请假得呢！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我也知足！”

    “别提了，根本没有说什么话，就想着给我带东西了！

    “这也是父母表达关心的方式吧。”

    “这不是我想要的，离家那么久了，工作的情况，工作遇到的人和事，家里都不关心，只是做一些解释了也非要做的事情，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秃子挠了挠头说。

    “农村的老一辈父母都是这样的，不善表达吧？！”

    “总觉得工作的事，家庭的事是父母应该关心的，在一些大的人生规划上，还是需要出谋划策才行，如果不是这样，你不觉得父母的意义其实很单薄吗？”秃子转头看着小战士。

    “确实也是，我们这农村里出来的，啥也不懂，很多事情还都看个新鲜，别说父母了，他们见过个啥嘛？”小战士也对自己的话感到震惊，平时里也没见过自己这么理解父母的。

    “确实也是，可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完后，秃子沉默了。

    大篷车即日启程，秃子和一群战士坐在棚子解放车里向西远去，这时东方的天刚蒙蒙亮，随着距离的拉长，秃子觉得自己的心与父母的心离的好远好远………

    在炕上，奶奶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泛白的天，不知道秃子走到哪里了，想着想着竟不禁润了眼眶，在村子的西头儿，大春也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