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三）

    “快去开门，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大晌火头子上门！”奶奶对着院子叨叨着，还不忘再撇一眼坐在旁边的大春。

    “哎呀，娘，我爹在大队管事儿，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没有习惯吗？每天叨叨！”二翠剜酸的说。

    “呵！一个儿个儿的都长大了是吧？！犟嘴一个比一个厉害，我看你这个小劈叉以后能长成个什么样子！”奶奶不耐烦的对二翠说。

    “娘，说话要讲个道理，你这每天无名火不断，见谁骂谁，不爽了就骂人，听不进别人劝，也太以自我为中心了！”

    这话要是二翠或者大春说，必定火上浇油，但是却是华子说出的。

    奶奶听到华子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嘴上的反驳也柔和了许多。

    “看吧，这就又笑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能不能改改脾气？”华子见好继续摆道理。

    “改？改什么改？我好着呢！还要你教？！这是翅膀长硬了？可是没让你出去读书，到时候还不上天？”奶奶一副最讨厌道理说教的表情，撇了华子一眼。

    正撇一眼的空档，奶奶歪头看向院子，只见门洞里爷爷钻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绿色长褂子的男子。

    奶奶定睛一看，使劲眯起眼来。

    “哎呦！这是秃子！回来了？！”奶奶高兴的跳起来，饭也不吃了，赶忙迎了出去。

    秃子背着一个小背包，看到了奶奶后喊了一声：“娘！”

    大春看见了两年未见的秃子也激动的站了起来，秃子走进屋子，大春走上前，一把扶住秃子，满脸高兴的红了眼圈。

    “大姐！二翠！华子我回来看你们了！”

    距离上次秃子那次凌晨匆忙离开，已经过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六七十年代的当兵时间不固定，也许要当几年的兵回不了一次家，也许当个一两年就回来了，都是没有定数的。

    “这次回来还回去不呀？”大春关切的问，貌似家里很缺少劳动力感觉。

    “还没有………”秃子一句话没有说完，奶奶一声打断了。

    “哎呀呀！别说那些没用的先！快坐下！”奶奶说着就去接递秃子身上的行李，顺势从木板柜下面掏出一个板凳，擦干净，扶秃子坐下。

    “大姐挺着个大肚子，都没见娘扶大姐坐下，大哥你真是好待遇！”二翠揶揄到。

    “你懂个屁！”奶奶没好气的看了二翠一眼。

    秃子尴尬的看向二翠和华子，笑笑说：“这次回来我带了白面馒头给你们。”说着就要去拿行李。

    奶奶说：“你还没到家时，我们刚吃饱饭，不急不急，先留着。”

    其实，依照当时的条件，二翠和华子是吃不饱的，由于奶奶关心之切，只能暂时搁置了行李包裹。

    看到奶奶对秃子的关怀，大家全部沉默的看着。

    这时，奶奶起身掀开了木板柜，右胳膊伸进去，用肩膀顶住木板盖子，摸了好一会，抽出手来。

    大家看到，奶奶的手里竟拿着一个鸡蛋，那可是好东西，长久都可能吃不上一次。

    奶奶笑嘻嘻的拿出一个搪瓷碗，旁若无人的将鸡蛋磕开小口倒进碗里。

    尔后又去锅里舀了锅底滚烫的热水，将热水冲进碗里，顿时鸡蛋翻起了白花，香气四溢。

    加了些盐后，奶奶讲鸡蛋花端到了秃子面前：“还没吃饭吧！趁热！”

    “娘，我不饿，你还是给大春吧！我看大外甥才应该补营养。”

    “不用管，你先吃，还有，以后再补也不迟！”奶奶说的朝大春看了一眼。

    “不用这么客气，客气啥呀，你快吃，我们几个多说说话！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都想得慌。”大春说着嘿嘿笑起来。

    ………

    秃子的回归出乎大家的意料，事先没有接到回来的消息。当然那个时代是还没有手机电话和网络的。

    很久之后，小子听爷爷说，秃子回来也是无奈的事情，那段时间正是中国大势转变的前夜，就只差一个人没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