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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火

    “哎呀!这是谁!大冷的天儿!”奶奶碎碎念,看着爷爷,示意爷爷去开门。

    爷爷正要进屋,也听到了门洞里传来的声音,虽然不情愿,但是门闩闩着,不去开门又怎么行?

    爷爷微一皱眉,在袖子里揣起裸露的双手,颠着双脚,向门洞跑去,惊的几只刨食的母鸡四散奔逃。

    来到门洞爷爷问了一句:“是谁?”顺手拿掉了门闩打开了门洞的板门。

    看到门外的人后,爷爷愣住了。

    只见一个小伙子身穿绿色军装,双手分别提着两个包袱,直挺挺的站在门外。

    几秒后一声“呦!嘿嘿嘿”的声音响起,爷爷的笑声传遍院落。

    秃子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跟着迈步走到门洞里。

    奶奶听到爷爷的笑声,在外屋抬头望向院子,看清秃子后,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哎呦!哈哈哈。”仿佛倒开水时,担心玻璃真空壶胆破碎的谨慎伴随着奶奶的笑声传了出来。

    奶奶赶忙出屋迎接,三下五除二的接过秃子手里的包裹。

    “秃儿,你可回来了!”奶奶一边提着包裹,一边关切的询问并打量着秃子的身形,哪怕错过任何一个部位。

    “娘,我请了假,回来呆一段时间,这也快过年了,部队同意了。”秃子说话间已经进了屋。

    看到熟悉的三间土房,秃子瞬间轻松下来,果然家是一个让人舒缓的地方。

    刚走到院外,还没进屋时,秃子就望着那熟悉的土坯房和一人高点儿的土墙发了一会呆,眼泪仿佛要挤出眼眶时,被秃子憋了回去,忍住了。

    这进到屋里,看到一切如初的老家,内心却也没有了波澜,有的是踏实、安心与温暖。

    爷爷还在嘿嘿嘿的笑着,看到儿子回来哪有不高兴的。

    “啧!看这个样!就知道傻嘿嘿!”奶奶看着爷爷,剜酸道,自己却也跟着扑哧一声笑出来。

    “嘿,这不是欢气(高兴)嘛!”爷爷解释完,仍自顾自的傻笑着,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并且是自然的流露。

    秃子也被爷爷的笑声感染了,脸上流露出扭捏的笑容。

    只是环顾四周,只觉的屋里并不温暖,秃子再看向火炉,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还是几年前安装的取暖炉子,生铁皮打造的圆筒外已经锈迹斑斑,出烟处包裹一根铁皮管子伸进墙里,并与里屋的土炕相连,以将微不足道的热量传进炕头。

    可是直到今天,取暖炉子还是冰冷的,并未生火,黑色的金属铁皮更显冰冷异常。

    秃子明白肯定是为了节省煤料而舍不得生火的缘故。

    这时秃子又想起一件事。

    “娘!果子呢?!”秃子问道。

    “果子!他能干啥,天这冷,肯定是窝在被窝里!”听奶奶的语气,果子应该是常常赖炕的存在了。

    秃子一把撩开西屋的门帘,探进头去。

    屋子里空气浑浊。

    由于北方的冬天寒凉,屋子的窗户一般都会用薄薄的塑料布封起来以保存热量。

    果子睡觉的西屋也不例外,秃子刚进门时,就已经发现两间卧室都已经被封的严严实实,细小的钉子钉在劈成两半的高粱杆上,仅仅的将薄塑料布扎进窗户的木梁上。

    虽然室内的温度保住了,但由于空气难以流通,屋子里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炕头上一团面被鼓鼓囊囊,秃子猜测一定是果子无疑了,走过去伸出双手拽住被角使劲拉了起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不起来!炕都水塌了!”秃子严肃的表情颇有威严,但爷爷、奶奶听了直嬉笑。

    被掀开被子的果子打了个机灵,这才恍惚中睁开眼,看了看秃子。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嗨!这都几点了?我又睡过了?”果子挠着一头乱发,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快起来!家里冷冰冰的!快要过年了!跟我去公社买煤点炉子!”秃子命令果子道,一边又拿起果子的衣服扔了过去。

    果然,果子听了立刻来了精神,赶忙穿起了衣服,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被子,一边兴奋的对着爷爷、奶奶说道:“哎呀!我就说吧!应该早点买煤生火!就爹小气,只顾着照顾其他人家了!自己家里都没有抢到煤!还有娘,非要等大哥回来了,才生火,我真的是遭罪,这么冷的天,这次真是蹭了大哥的福。”

    听了果子剜酸的话,秃子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回头看了爷爷、奶奶一眼,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温暖的。

    “这才过了腊八没几天,忍一忍,大年三十再生火有啥关系,你这皮糙肉厚的也没见你长冻疮!不挣“老瓜钱”,净想邪的!”奶奶对着果子就是一顿。

    “娘!也够冷了!该生火了,我跟果子去买煤!等华子他们回来了,也好烤火不是,要是赶上下雪就更湿冷了。”

    奶奶未置可否。

    不一会功夫,果子就穿上了鞋子,站到了秃子面前。

    兄弟俩正要准备出门,爷爷笑嘻嘻的拦住了他们:“别忘了煤票!”说着递了几张长方形的纸片给果子。

    “哦,对了,地方还是需要票的!我都忘了!”秃子看见票据后,这才恍然大悟。

    “你们快去快回,我到屋后柴堆里找几个棒子包子来生火,快去吧!”爷爷一边跟着兄弟俩走出堂屋,一边催促着。

    兄弟俩走进门洞,来到巷道里,左拐后超南边走去,爷爷则右拐去了屋后。

    走了大概50米,爷爷来到了屋后的枣树林里,冬天的枣树,叶子已经全部落光,只在最高的枝桠上还挂着几个风干了的枣子,红红的,矗立着。

    紧挨着土屋后墙,堆放着一堆高粱杆和玉米棒子杆,爷爷走到玉米棒子杆前,歪腰查找着玉米棒子包。

    小子记得,玉米棒子包是一种松软的纤维状薄膜,由于其易燃的特性,非常适合引火、生火。因此,在农村非常受欢迎。

    这一堆玉米棒子杆子还是奶奶在村东头的自留田里搬回来的。

    爷爷一边找玉米包一边回忆着奶奶搬柴的情景。

    记得奶奶还说过,这些玉米棒子还是青苗的时候,地头发生了一场“血案”,在爷爷的追问下才知道,原来是华子用锄头砸到了果子的头,原因竟然是为了一只油蚂蚱。

    忽然,爷爷想到了华子和二翠,也不知道他俩啥时候回来,按道理也应该回来了。

    爷爷有一茬没一茬的思索着,手里已经积攒了好几个玉米包,估量着引火足够后,钻出了枣树林。

    正要上坡沿着小巷回屋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干啥偷我家的柴火!放下!”

    爷爷扭过头来,惊讶的望向身后,眯着眼看了几秒钟,立刻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