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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紫衣仙,哦不,现在应该叫洛微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为首的男子一眼,一脸懵懂:“师兄,怎么了?什么妖女呀?”

    我看着洛微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暗暗慨叹:这家伙不会是在梨园出生的吧,这戏还真张口就来。“洛微师弟,快过来。那妖女心狠手辣,你离她远点。”

    洛微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然后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在那群人看不见的地方对我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就算我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这群人,来者不善。

    “妖女,今日你插翅难飞!”为首男子凶巴巴地喝道。

    “是吗?”一声低笑蓦地响起。长琴缓步走到我身前,替我挡住了那些人恶意的眼光。

    那些人见了长琴像见了鬼一样,有惊喜的,有疑惑的,有不屑的,有冷漠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看上去十分热闹。那为首男子脸色还算平静:“洛熙师弟,你不是奉命取这妖女的性命吗?怎么反倒与她搅在一起了?你忘了,三长老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三长老是怎么死的。但今日,你们谁不怕死,就伤她试试。”他的话语里有我没听过的冷意,让我不寒而栗。我一直以为,长琴说话虽不正经,态度到底温柔。可今日的他却是我未见过的模样。他何曾这样冷漠地说过话?我第一次发现,我从未了解过他。

    “看来洛熙师弟是护定这妖女了?”

    长琴冷冷看着那个男子,眼底一片冰寒。那人不自觉后退一步,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那师弟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说罢,那人提高声音:“洛熙欺师叛祖,与妖女同流合污,天理难容!今日我们替天行道,拿下洛熙,为长老报仇!”

    “为长老报仇!”其余人纷纷响应,都拔剑向前。

    长琴眼神阴鸷难明,仿佛欲雨的天空。长琴的仙术确实很不错,但我们的仙力均被封印。若单凭武力的话,或许还不如那些凡人。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劝长琴走为上策。话还未出口,就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少年已与那群人战在了一起。接下来,我便发现我的担心多余了。与其担心长琴,倒不如担心担心会不会出人命。

    少年的身形快如织梭,仿佛矫健的雏鹰。我的目光紧追着长琴,但见他步履从容却快如疾风;身法飘逸却暗藏杀机。不知道长琴是怎么出手的,一个围攻的流云弟子惨叫一声,弹出了包围圈,长琴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

    刚才我还在赞叹洛璃的剑法精妙,如今与长琴相比,简直不够看。“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首诗我曾读过,觉得言语间未免夸大其词。现下见了长琴的剑法才知,那首诗的描写也不能完全形容这精彩的战局。剑势如春风杨柳,剑招如惊雷骇电,剑风如肆意汪洋,剑光如昆山寒雪。冰冷的剑,冰冷的锋,映着少年冰冷的侧颜。他今日一袭白衣如雪,遍身风华出尘。不管是神界还是人间,他都如启明星一般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眸。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时光。

    “长琴长琴,你快说说我琢磨的这套剑法如何?”

    长琴含笑:“灵便尚可,劲道不足。若是自保脱身还行,但要帮人皇训练精兵就不行了。”

    “啊?这套剑法我可是琢磨了好久,结果还是不行。长琴,你是怎么练出这样一身好剑法的?”少女的语调里有淡淡的沮丧。

    红衣少年的声音好像春日暖阳般和煦:“你本就是神仙,对凡间剑法不甚通透也在情理之中。我自小就是耐不住的性子,常常捡一些凡间的孤本秘籍什么的来看,自然对这些比你了解的多一点。”

    “听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孤陋寡闻么?”少女不满地撇了撇嘴。

    少年一时哑口,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看着少年的模样,少女忽然展颜一笑:“如果你想哄我开心,那......教我套厉害点的剑法吧。”

    少年看了看少女如花的笑靥,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定了定神,变出一口短剑:“那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剑风已起。那个场景美得几乎不真实:黄昏之下,残阳如血,红衣少年剑锋清冷,风采卓然,简直比夕阳还要夺目......

    冰冷的剑身贴上我的颈侧时,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危险。方才那个为首的弟子此刻正将剑架在我的肩上,盯着长琴道:“快快束手就擒,不然......不然我就把她杀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禁莞尔,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这人真是有意思。

    我含笑看着长琴,他握剑的手紧了紧,看向我时,又顾忌着松了松。他似乎很挣扎,原来他也有犹豫无措的时候。我觉得有趣,不觉笑出了声。身后挟持我的人身子明显一僵:“不准笑!”

    我听他这么说,挑衅般笑得更大声了些:“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杀了我,你手上没了筹码,还有钳制我们的资格吗?”

    “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我一挑眉:“不是不敢,是你根本没胆。”

    “你......”那人一个你字刚刚出口,我一挑嘴角,抓住剑刃,直接往颈间动脉上割。

    那人一慌,下意识要抽剑。我手腕一沉,更握紧了几分。鲜血从手心流出,染在刃上,白与红的交织,呈现出诡异的美感就像云端上的朝阳,雪地里的红梅。感官的刺激让那人愈发恐慌起来,忙乱之下竟干脆把剑柄松开。我眸色一冷,手肘狠狠向身后一撞。那人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倒在地。长剑剑锋一转,剑柄已被我握在手中。手心还在流血,刺痛感让我的神经更加敏感起来,那温热的液体顺着剑柄滴在地上。我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我生平最不喜欢被人挟持。很不幸,你恰恰做了我最不喜欢的事。”

    那人一脸惊惧地看着我。我手中的剑缓缓举起。四下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目光都紧紧锁定那把长剑。手起剑落,带着破碎的风声。那人睁开眼睛,整个人已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我嘴角一扬,用剑尖挑起方才割断的那绺头发,向上一抛,发丝随风四下飞散。我静默地看着那些发丝落下,轻声说:“记住这个教训。否则,下一次就是你的头颅。”

    我在那些弟子像看魔鬼一样的目光中慢慢走向长琴,嫣然一笑:“走吧。”

    长琴抛下长剑,扔掉我手里的剑,缓缓摊开我的手心。看见我手心中那一道伤口,眸中染上几分痛色。他小心地牵起那只手,小心地避开了那道伤口,带着我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那些弟子瑟缩着不敢阻拦。我们一路顺畅地离开了流云阁。

    踏到平地上的那一刻,长琴一个趔趄,“嗤”地吐出一口鲜血,便软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