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想说话，血腥味的冲击却让我剧咳不止。嘴角似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我抬手拭去，看着手上那抹殷红带着几分叹息地笑了。

    “你笑什么？”头顶的女音含着十分的不悦。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忘了告诉你。你别妄想你那个同伴会来救你。我的族人已经赶到，寡不敌众，他没有胜算。”

    “炎族长。”我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盘古神尊仙逝已久。我很好奇，你们炎龙族为何还要守着这卷秘法？”

    直到这时，我才真真正正地看清炎云烈的样子。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赤红色长袍，赤着双足，足踝上系着两只红绳串起的铃铛。她的容貌并不惊艳，却有一种别于其他女子的野性，让人见之难忘。火红的长发天生卷曲，看起来颇带异域风情。此刻，她面上含着七分怒意，左眼被我啄伤，只睁着一只右眼瞪着我。我轻声说：“盘古神尊当年唯恐秘卷落入不堪之人的手中，施法困囚炎龙族，令你们世代守护。一旦秘卷离开炎洲，盘古神尊设下的阵法就会启动。炎龙族，则会同这炎洲一起沉入海底，消亡于世间。所以，你们不能，也只能守着这秘卷。”

    炎云烈的神情愈冷：“你既然知道这一点，应当晓得我不会让你带走秘卷。”

    我笑了：“是啊。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与族长你好好谈。”

    我伸手将碎发掠到耳后：“只是盘古神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秘卷落入坏人手里自然是万万不可的。但，倘或来取秘卷的人为的是天下苍生。这般局面，又该如何是好？”

    炎云烈眼底有一丝晦涩的光划过，但神情很快恢复冰冷：“我是炎龙族族长。我不能不顾我族人的死活。至于你说的苍生，我不关心。”

    “真的不关心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浅浅地笑，“炎龙第一任族长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最后，败给盘古神尊，为什么？”

    迎着炎云烈冰冰凉凉的目光，我将作死的精神发扬到底，咧嘴一笑：“因为苍生。因为一旦开战，生灵涂炭。所以炎龙族长未战先降。”

    “你若想借此事嘲讽我炎龙族那就错了。我并不觉得族长那一败有什么丢人。”

    我摇着头，柔柔轻叹：“在这一败上，我更欣赏炎龙族长。他比盘古神尊更令人钦佩。有时候，败比胜更难。”

    看见炎云烈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我错开了与她相对的视线：“如此令人钦佩的先祖。他的后代，绝非孬种。炎族长，如今，有心怀不轨之人，想要散播疫病。为一己私利，置天下苍生于水火。这秘卷，是数十万数百万生灵的一线希望。所以今日，即便身殒此地，我也必须把它带回去。”

    话音落下，沉默在我与她之间弥漫开来。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了，她却忽然开口了：“仅凭你一面之词，我无法信服。何况，三界之事，炎龙族早已不插手。但这秘卷关系我全族上下。我很佩服你，但……”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很纠结，终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抱歉。”

    预料之中，我并没有过多的失望。这秘卷能拿到自然最好。可若是拿不到，对天帝，我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我一只手探入怀中，想要将秘卷交还给炎云烈。却在这时，一声龙啸破云而来。我抬头看见一条巨龙落地，变成一个赤袍的男子。炎云烈的眼眸一冷：“古驰，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男子一手捂着胸口那个汩汩流血的伤口，神色焦急：“族长，我们本来是奉命缠住那红衣服的神君。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偷袭我们，将我们都打成重伤。若非那个红衣服的神君替属下挡了一下，属下恐怕就见不到族长了。”

    炎云烈的脸随着那个叫古驰的男子的话一点一点黑下去：“什么人这么大胆！”

    古驰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什么，半空却传来一个我极其熟悉又因有些久远而陌生的男音：“炎族长，只要你们交出秘卷，本君可以考虑不为难你们。”

    秘卷？天帝也知道秘卷的事？但随即我又想通了。天帝是娲皇伏帝的后人，而娲皇伏帝又是盘古神尊的后人，知道此事倒也并不奇怪。

    炎云烈冷冷地盯着半空中那道身影，嘴角挑起了一个极具嘲讽的笑意：“凭你？也想动我炎龙族？”

    这样的态度并没激怒天帝，反倒让他大笑起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和炎云烈的心都沉了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