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陈笑
“何伟业，家住农村，留守，和爷爷生活。”
“周鸿，单亲家庭。”
“叶英杰，嗯？他是和你们说的么？我不知道有他。”
“杨月婵，家庭贫穷，生活拮据……她没有具体情况么？”
“郑长浩，家住农村，和爷爷奶奶生活，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
“最后一位，陈笑，事故丧父，母亲患心脏病……”
读到这里，负责审批的几人同时抬起头，彼此对视。
其中一位男生皮肤呈古铜色，他体型高大，在他一旁的孟子钦只到他肩膀，肌肉分明，全身上下都有着训练的痕迹，面容坚毅，一眼望去，便给人成熟稳重之感。
他便是生命科学专业03班的班长，杨明德。
开学已有两周，各项事务都在有序进行，杨明德也已然证明他对这份职务的负责。
“东西都摆在这里了，陈笑肯定是最优先的。”
他开口便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但又不让人感到盛气凌人。
在场的人表现各不相同，但也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分别是，书记刘婉仪，热衷班级事务的主动请求参与评定的孟子钦，凭借混不吝的性格和平时交往中慷慨大方的手笔得到认可，首位被邀请加入补助金评定小组的程驰，还有组成七人评定组的另外三人。
“好，没有异议，那大致等级是这样……”
“等等，有新通知。”
刘婉仪，这位来自川城，身材娇小，圆框眼镜下带着几分精明的女生突然说道。
……
陈笑站在一家麻辣烫店内，前面正有人在点菜品，他排在下一个。
“要点什么，帅哥？”
“…你好，我看门口贴了招小时工的告示，我想问下现在还招么？”
“招啊。”
“您看我行么？”
“啊，我们只招女生的。”
“好的，打扰了。”
他礼貌地笑了笑，走出店门，虽然仍带着些许学生的拘谨，倒也落落大方。
但对于一位寻求兼职的大一学生来说，这份大方或许并非优点，但他并不气馁，继续寻找。
“你好，我看门口写在招小时工……”
“旁边大学的？服务员先干三天，之后一个小时九块钱。”
“打扰了。”
你明明可以直接找头牲口，还特意给钱。
陈笑面容平淡，他仍在继续。
“你们大学生时间都太散了，不太合适。”
“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么？不好意思同学。”
“来，先交五百押金，几天就挣回来了。”
不再理会，陈笑又走出一家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不免露出几分疲惫。
下次再换个地方找找吧。
时间是第二周周四的下午，开学的各项事务已经大致结束，前几周的课并不多，陈笑选择外出，寻找兼职。
只是初次尝试的结果不尽人意，这本就在陈笑料想中，但真实面对时，还是不免有些压抑。
他没有固定的生活费，母亲会时不时便打钱给他，几乎如存钱罐一般。
“不管家里如何，上大学，别人都有的东西，我家孩子也要有。”
“别怕花钱，孩子。”
因此，陈笑的账户余额够他生活很久。
但这短短的一下午便已然让他明白挣钱不易。
母亲为人要强，即使在外打拼二十年，也仍未提过回乡下定居。
陈笑心想，或许放假回去的时候，他也能凭自己的努力回馈母亲一份微不足道的礼物。
比如……一张按摩椅。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笑哥，补助金的评选需要在全班面前进行自己情况的介绍，进行投票，就在明天，你准备准备吧。】
消息来自孟子钦。
陈笑并无任何惊讶，他早知道这种可能。
但还未等他回复，便又弹出一条信息。
【陈笑，这次补助有六个名额，一二三等各一二三名，我们内部给你评定的最优先，但新通知要求投票，还有一些别的……，投票就在明天，需要你自己介绍，你准备一下吧。】
这条来自程驰。
陈笑看着两条信息，分别回信感谢两位室友后，他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这辆公交上竟只有他一人。
司机师傅很是热情，陈笑刚刚走进车里，便听这位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开口：
“小伙子，是去大学城吧，刚逛完？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来这边玩。”
未等陈笑开口，他便又说道：
“大学生啊，大学生好啊，在学校好好学习，将来再考个更高的学历，一出来别人都请你来工作，又有钱又有面儿……”
他对陈笑说着，但更像是有感而发。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被打断思绪的陈笑略显无措，他面露笑容，礼貌地应和几句，并未指明自己出来的目的。
他并不反感这种善意。
而且出来见见世面也算是种乐趣吧。
陈笑心中想着。
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内便再度安静下来。
车身随着汽车的行进而时常晃动，但陈笑早在提交材料时便结束了心中的挣扎。
他准备埋在心中的伤疤，才开学不久，就要在名字都认不全的全班除他以外的33名同学前展示。
不过，如果自尊能卖出价格，区区面子，没了又有何妨呢?
他在大学中舒适地读书时，母亲正辛苦干活，挣来的钱又难道是为了她自己么?
陈笑父母都未曾上过大学，中学毕业后相识，结婚后便一同离开农村到城里打拼，母亲曾推车在街上沿街叫卖，父亲也曾在高楼间只靠一根安全绳奋力作业。
两人用青春作为在社会摸爬滚打的代价，最终租下一家小店，母亲做面食生意，卷帘门拉开时总比别家要早，又比别家更晚拉下。父亲便在各个工地间流转，回家便给母亲帮忙。
他们本可和上一代以及同代的其他人一样在乡下度过安稳的一生……
想起父亲，陈笑又是一阵神伤。
亲人去世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长久的潮湿。
父亲生前最后在临江工地上班，那里地处市郊，据说要建成新的开发区。
但父亲一开始也没想过离开砚北……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闪过，陈笑从过往中回过神来，他心中已然做好准备。
“大学城路，到了，准备下车的乘客们，请拿好行李，有序下车……”
到站了，陈笑起身，正欲下车，
突然，他眼睛余光中瞟到一道人影，那是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由于座位遮挡，上车时他竟没有发现对方，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坐车。
此时对方起身，才让陈笑发现原来这一路一直有人同乘。
公交车最后几排要比前排高上不少，陈笑站在后门前随意一撇，只看到对方脸上大大的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脸遮的密不透风，只凭身形看出是位身材窈窕的女生。
感觉有些奇怪，但陈笑并未多想，待眼前的门开启，他便迈步下车。
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步伐坚定，向心中的方向走去。
“周鸿，单亲家庭。”
“叶英杰，嗯？他是和你们说的么？我不知道有他。”
“杨月婵，家庭贫穷，生活拮据……她没有具体情况么？”
“郑长浩，家住农村，和爷爷奶奶生活，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
“最后一位，陈笑，事故丧父，母亲患心脏病……”
读到这里，负责审批的几人同时抬起头，彼此对视。
其中一位男生皮肤呈古铜色，他体型高大，在他一旁的孟子钦只到他肩膀，肌肉分明，全身上下都有着训练的痕迹，面容坚毅，一眼望去，便给人成熟稳重之感。
他便是生命科学专业03班的班长，杨明德。
开学已有两周，各项事务都在有序进行，杨明德也已然证明他对这份职务的负责。
“东西都摆在这里了，陈笑肯定是最优先的。”
他开口便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势，但又不让人感到盛气凌人。
在场的人表现各不相同，但也纷纷表示同意。
他们分别是，书记刘婉仪，热衷班级事务的主动请求参与评定的孟子钦，凭借混不吝的性格和平时交往中慷慨大方的手笔得到认可，首位被邀请加入补助金评定小组的程驰，还有组成七人评定组的另外三人。
“好，没有异议，那大致等级是这样……”
“等等，有新通知。”
刘婉仪，这位来自川城，身材娇小，圆框眼镜下带着几分精明的女生突然说道。
……
陈笑站在一家麻辣烫店内，前面正有人在点菜品，他排在下一个。
“要点什么，帅哥？”
“…你好，我看门口贴了招小时工的告示，我想问下现在还招么？”
“招啊。”
“您看我行么？”
“啊，我们只招女生的。”
“好的，打扰了。”
他礼貌地笑了笑，走出店门，虽然仍带着些许学生的拘谨，倒也落落大方。
但对于一位寻求兼职的大一学生来说，这份大方或许并非优点，但他并不气馁，继续寻找。
“你好，我看门口写在招小时工……”
“旁边大学的？服务员先干三天，之后一个小时九块钱。”
“打扰了。”
你明明可以直接找头牲口，还特意给钱。
陈笑面容平淡，他仍在继续。
“你们大学生时间都太散了，不太合适。”
“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么？不好意思同学。”
“来，先交五百押金，几天就挣回来了。”
不再理会，陈笑又走出一家店，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不免露出几分疲惫。
下次再换个地方找找吧。
时间是第二周周四的下午，开学的各项事务已经大致结束，前几周的课并不多，陈笑选择外出，寻找兼职。
只是初次尝试的结果不尽人意，这本就在陈笑料想中，但真实面对时，还是不免有些压抑。
他没有固定的生活费，母亲会时不时便打钱给他，几乎如存钱罐一般。
“不管家里如何，上大学，别人都有的东西，我家孩子也要有。”
“别怕花钱，孩子。”
因此，陈笑的账户余额够他生活很久。
但这短短的一下午便已然让他明白挣钱不易。
母亲为人要强，即使在外打拼二十年，也仍未提过回乡下定居。
陈笑心想，或许放假回去的时候，他也能凭自己的努力回馈母亲一份微不足道的礼物。
比如……一张按摩椅。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笑哥，补助金的评选需要在全班面前进行自己情况的介绍，进行投票，就在明天，你准备准备吧。】
消息来自孟子钦。
陈笑并无任何惊讶，他早知道这种可能。
但还未等他回复，便又弹出一条信息。
【陈笑，这次补助有六个名额，一二三等各一二三名，我们内部给你评定的最优先，但新通知要求投票，还有一些别的……，投票就在明天，需要你自己介绍，你准备一下吧。】
这条来自程驰。
陈笑看着两条信息，分别回信感谢两位室友后，他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这辆公交上竟只有他一人。
司机师傅很是热情，陈笑刚刚走进车里，便听这位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开口：
“小伙子，是去大学城吧，刚逛完？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来这边玩。”
未等陈笑开口，他便又说道：
“大学生啊，大学生好啊，在学校好好学习，将来再考个更高的学历，一出来别人都请你来工作，又有钱又有面儿……”
他对陈笑说着，但更像是有感而发。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被打断思绪的陈笑略显无措，他面露笑容，礼貌地应和几句，并未指明自己出来的目的。
他并不反感这种善意。
而且出来见见世面也算是种乐趣吧。
陈笑心中想着。
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内便再度安静下来。
车身随着汽车的行进而时常晃动，但陈笑早在提交材料时便结束了心中的挣扎。
他准备埋在心中的伤疤，才开学不久，就要在名字都认不全的全班除他以外的33名同学前展示。
不过，如果自尊能卖出价格，区区面子，没了又有何妨呢?
他在大学中舒适地读书时，母亲正辛苦干活，挣来的钱又难道是为了她自己么?
陈笑父母都未曾上过大学，中学毕业后相识，结婚后便一同离开农村到城里打拼，母亲曾推车在街上沿街叫卖，父亲也曾在高楼间只靠一根安全绳奋力作业。
两人用青春作为在社会摸爬滚打的代价，最终租下一家小店，母亲做面食生意，卷帘门拉开时总比别家要早，又比别家更晚拉下。父亲便在各个工地间流转，回家便给母亲帮忙。
他们本可和上一代以及同代的其他人一样在乡下度过安稳的一生……
想起父亲，陈笑又是一阵神伤。
亲人去世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是长久的潮湿。
父亲生前最后在临江工地上班，那里地处市郊，据说要建成新的开发区。
但父亲一开始也没想过离开砚北……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闪过，陈笑从过往中回过神来，他心中已然做好准备。
“大学城路，到了，准备下车的乘客们，请拿好行李，有序下车……”
到站了，陈笑起身，正欲下车，
突然，他眼睛余光中瞟到一道人影，那是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由于座位遮挡，上车时他竟没有发现对方，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坐车。
此时对方起身，才让陈笑发现原来这一路一直有人同乘。
公交车最后几排要比前排高上不少，陈笑站在后门前随意一撇，只看到对方脸上大大的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脸遮的密不透风，只凭身形看出是位身材窈窕的女生。
感觉有些奇怪，但陈笑并未多想，待眼前的门开启，他便迈步下车。
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他步伐坚定，向心中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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