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画骨如初 » 第二十二章 难舍难分

第二十二章 难舍难分

    “要去看看小月吗?”出了皇宫大门,白子画问道。

    “我………”

    她很想念小月,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去见他,以前是因为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怕吓着他,现在,该不该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呢?

    “如果想,就去见见他吧······师父陪你。”

    花千骨点点头,有师父陪着,那就去见见吧。

    他们没有御剑,像那时到处去玩一样,走路来到城中。

    千古堂的名号很大,是蜀国百姓追捧的焦点,因为千古堂的南大夫,医术高明,仁心仁德,为百姓看病,只收取极少诊金维持生计,遇到穷苦人家,更是分文不收,慕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亦有商贾达官打算把他收入府中。难得的是,这位神医却从未应允,只一心造福百姓。

    此时的千古堂中,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花千骨和白子画便站在无人的角落等着,没有进去打扰。

    转眼间,已接近正午时分,人潮渐渐散去,只余几个等待拿药的客人还徘徊在医馆之中。

    南弦月看完上午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来直了直腰,便打算去帮伙计抓药。

    “小月。”

    乍闻这熟悉的声音,南弦月僵在当场,不敢回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等了片刻,没再听见任何声音,他摇摇头,苦笑一声,继续向前走。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的时候偶尔也会恍惚,仿佛听见了姐姐叫他,可回过头去,却是空欢喜一场。

    “小月,是我啊,我是姐姐。”

    再次听到呼唤,南弦月迅速的回过头,在看到那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惊喜若狂,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不停的转圈。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小月这不是在做梦吧?”“小月,真的是我。不过你先将我放下再说。”

    花千骨亦是激动不已,但是有了朗哥哥的前车之鉴,她赶紧挣扎着推开小月,怕师父不悦。

    见他们分开,白子画才神色稍缓。虽然知道他们是姐弟情深,久别重逢,但他却仍旧不喜旁人待小骨的亲密之举。

    他轻咳一声,对南弦月说道:“可有僻静之处,方便说话?”

    南弦月点点头,回头对伙计交代了两句,便带着花千骨和白子画走向后院。

    “姐姐,尊上,我们去内堂,那里无人。”

    三人一入内堂,南弦月便在花千骨面前跪了下来。“姐姐,一切都是小月的错。我当初将洪荒之力给了姐姐,本意是想保护姐姐,却没想到,反倒害惨了你,姐姐,是小月对不起你。”

    “小月,你快起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姐姐知道,小月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其实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姐姐才对。”

    花千骨拉起小月,看着这个已高出她半头的男孩儿,如今他俨然已经成熟了许多,却在她面前仍然如当初在墟洞里一样,纯真良善。她的小月,她没有看错他。

    小月红着眼睛,对她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然后又看向白子画,拱手一拜,不由得又添了几分男子气概。

    “尊上,也多谢尊上救我性命、赠我医书,引导我向善。”

    “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你如今能心存善念,行医救人,也不枉小骨当初对你的一番苦心。”

    “是,小月一定不会辜负尊上和姐姐的。”

    花千骨回头,看向白子画,刚好白子画也在看她,二人相视一笑。小月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心道再过不久,这姐姐师父可能就要改口唤声姐夫了。

    “姐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小月真想多陪陪姐姐,可是我下午还要看诊,这…”

    没关系小月,你要是不介意,姐姐陪你一起看。

    “真的吗?太好了姐姐,就是怕会累着姐姐。”“傻瓜,做善事怎么会累呢?嗯·····可以吗,师父?”

    “好,师父跟你们一起。”于是乎,千古堂这个下午,又多了两个天仙般的神医,更是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到了晚间,所有病人都已离开,伙计们也已经回去休息,他们三人这才得空歇歇。

    “师父,小月,你们先歇息一下,我去弄点吃的。”

    “姐姐,你歇着,还是小月去吧。”

    花千骨摇摇头,师父只吃她做的饭,她已经很久没为他下厨了。

    “忙了一个下午,不累吗?”

    白子画何尝不想吃她亲手做的饭,只是心疼大过想要。

    “我不累师父。”离别在即,她不想留下遗憾。

    “那姐姐,小月带你去厨房,我给你帮忙。”

    “好啊,那师父先歇一会儿,很快就好。”

    白子画点点头,看着他们二人向厨房走去。

    厨房中,花千骨和小月正忙的不亦乐乎。

    “姐姐,你怪尊上吗?”

    “嗯?”

    “小月那时听说,尊上亲手杀了你,我当时很生气,还曾去长留,想为你讨个公道。”

    “你去过长留了?”

    “嗯,可是在山外就被儒尊和一个小姑娘拦下来,他们苦口婆心的劝我,还说一定会救你,我才离开。”

    “小姑娘?”

    “嗯,圆圆的脸,挺可爱的,她说她叫幽,幽……”“幽若。”

    “对,就是这个名字。”“她是我的徒弟。”

    “原来是姐姐的徒弟。”

    “以后若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姐姐,那你跟尊上·····”

    小月话未说完,忽然天空中狂风大作,一团黑雾飞进厨房,直直的冲到了他的身上。

    小月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小月,小月你怎么了,你别吓姐姐。”

    花千骨扑过去,摇晃小月的身子,试图唤醒他。小月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目中全是诡异的红色,他一把就掐住了花千骨的脖子。

    “放开她。”

    听闻花千骨的惊叫,迅速赶过来的白子画,见到这番场景,顿时肝胆欲裂,横霜出鞘,刺向南弦月。

    只见本已功力尽失的南弦月,却抓着花千骨,跃至半空,灵巧的与白子画周旋,他功法诡异,又仗着花千骨在手,白子画投鼠忌器,他招招狠辣,杀意频现。

    花千骨见师父顾此失彼,唯恐他受伤,寻个空档,便向南弦月心口击去,南弦月吃痛,一把将花千骨扔出去,白子画飞身而上,稳稳的接住她,搂在怀里。

    “师父小心!”

    见南弦月再次攻来,花千骨惊呼,想要把白子画推开,却被他按住,只见他头也不回,挥袖间南弦月已被掀倒在地,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白子画执起横霜,走向南弦月,浑身杀气波动。“师父不要,不是小月。”

    白子画皱眉,握着剑,迟疑了。南弦月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掌击向白子画,白子画伸手去接,却发现功力有顺着手掌泄出的势头,急忙收掌,一口鲜血喷出。

    “师父!”

    花千骨奔上来,扶住白子画。只见对面的南弦月忽然惨叫一声,再次倒地,一团黑雾自他额间飞出,呼啸而去。

    “小月。”

    花千骨与白子画一起上前,将小月扶起,探他脉息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将小月扶至内室,白子画便运功为他驱除残存魔气。一炷香过去,小月渐渐转醒,却不知发生何事。

    “姐姐,尊上。”

    “小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姐姐,小月怎么了?”

    “你被魔性侵袭,失去理智,差点伤了小骨。”“怎么会?姐姐,对不起,小月不知道,姐姐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受伤的是师父。”

    花千骨心中一阵痛楚,他仙力无边,却因为有她在,总是受伤,她果然还是只会拖累他。

    “尊上受伤了?”

    “我没事。小月,以前可曾有过类似情形,被那魔气袭身?”

    “未曾有过。”

    “师父,那是什么?”

    白子画摇摇头,对小骨吩咐道:“去给小月抓几副安神的药,好吗?”

    “好,我这就去。”

    她回身走出房门,关门之际,白子画在她身上,设了一道仙障。

    “尊上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今日袭击你的那道黑雾,与日前蜀山竹林盘踞的是一股魔气,之所以会找上你,是因为你曾是它的载体,于它成形大有裨益。”

    “尊上的意思是,妖神之力?”

    “还不完全确定。”

    “若真是,尊上打算如何?”

    “小月,你若是被他控制,定会失去神智,你又会如何?”

    “若是小月真有一日身不由己,我会找机会自刎,绝不再遗祸天下,让姐姐和尊上为难。”

    白子画点点头,施法在他身上,以及整个千古堂,下了仙障。

    “这仙障能护你不再被魔气侵袭,只要你自己不愿,它便奈何你不得。”

    “多谢尊上,那姐姐……”

    “我会保护她,再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次日早晨,白子画和花千骨辞别小月,离开了千古堂。

    “小骨,我送你回异朽阁吧。”

    虽然万般不愿,但白子画不得不承认,除了他,天下只有东方或卿,只有异朽阁,才能够护她周全,而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任何威胁到小骨的隐患存在。

    花千骨一惊,随后摇头。“不,你身上有伤,我不放心。”

    “无碍的,它会自行修复。”“那也需要运功调息才行,你可有随身带着回清丹?”

    “没有。”

    “……”

    “我回长留,会服下回清丹,好好调息,你放心。”

    “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白子画试探的询问,心跳不止。

    “好,我跟你回去,看着你调息,伤好了我再离开。”

    白子画松了一口大气,唇角笑意一闪而逝,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的伤,永远也好不了。

    白子画刚带着花千骨回到绝情殿,笙箫默探到气息,立马便赶了来。

    “师兄,你们……回来了?”他有些不敢确定,看他二人此刻神情,并不像和好如初的模样,可是又一起回来······笙箫默的狐狸眼转了又转,着实是猜不透。

    “师父受了伤,需要调息,我先去取回清丹。”花千骨说完便急着去药阁,被笙箫默一把拦住。“你别急,我这儿有回清丹,师兄既受了伤,便服下快快调息吧。”

    笙箫默心中不免偷笑。受了伤?以师兄这不伤不灭之身,又身负十重功力,什么样的伤非要回长留调息不可?这两个痴人,一个不放手,一个不愿走,为何就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说清楚?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白子画未理会笙箫默探究的眼神,接过回清丹服下,对花千骨说道:“师父先去调息,你也去休息一下,等我出来。”

    “好……”

    看白子画关了塔室大门,花千骨方才收回追逐的目光,发现笙箫默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垂下眼眸,不太自在的说道:“那个,儒尊,师父这有我,您要不要先去……去忙?”

    笙箫默挑眉,这丫头,是在给他下逐客令吗?

    “不急,我在绝情殿守了这么多天,主人回来,我得讨杯茶喝。”

    “啊?那,那我这就去泡壶茶,儒尊稍坐。”

    笙箫默看着那谨慎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他还是喜欢之前那个胆大妄为,活泼灵动的花千骨,那样的花千骨,只有师兄能找回来。

    不大一会儿,花千骨便端着茶走了回来,放在石桌上,为笙箫默倒上。

    “儒尊请用。”

    笙箫默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不错,难怪师兄只喝你亲手泡的茶,其他的都喝不惯呢。”

    “千骨,坐下跟师叔聊聊吧。”

    “啊?哦,好…”

    花千骨局促的坐下,不知道笙箫默要跟她说什么。“我与东华、摩严还有掌门师兄,自小就在长留修道,是一起长大的。”笙箫默自顾自的开了口。

    “师兄弟四人,于我来说,和掌门师兄最为亲近,也最为了解他。师兄他外冷内热,看似无情,实则最是重情。为了他看重的,想要保护的人,他可以付尽一切,闷头受苦也一声不吭。他不是不懂感情,只是身在其位,肩负重任,当真是身心不由己。所以,千百年来,他慢慢的习惯了孤独一人,即使是我们和几位上仙,他也始终都隔了一层,从不许任何人入心,也不愿被任何私情牵绊。但是你不同,千骨,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却知道他对你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不同。”

    笙箫默抬眼看着花千骨的反应,见她轻抿嘴唇,眼中泛光,便知她还是对从前有所怀念,他放下心来,继续开口。

    “我最初如此觉得,是在你孤身回蜀山的那次,记得那日单春秋围攻蜀山的消息传来,还未等我们反应,师兄人便已不见了踪影。他心怀天下,你可以认为他是为了蜀山不被再次灭门才如此的心急,但是像这样,未经三尊商议便冲动行事,对师兄来说,却当真是第一次。”

    花千骨听着笙箫默娓娓道来,从来不曾想过,师父那次竟是特意去救她的。当时她独自对抗单春秋,虽然已决心与蜀山共存亡,可心里却还是怕的。当看到师父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她所有紧绷的情绪瞬间得到了释放,就这么倒在了他怀里,不省人事。她知道,有他在,她不必再操心任何人、任何事,他会为她挡去一切风雨,一切伤害。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白子画”这三个字,成了她的天、她的命、她的信仰、她的一切。

    “所以后来,得知他赠你断念,力排众议收你为徒,我也丝毫不觉得意外了。”

    “师父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如果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通过仙剑大会,更不可能留在长留。”

    “他当然对你很好,可我曾经也只道他是收了个称心的徒弟罢了,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毕竟,你们是师徒,毕竟,他是必须要断情绝爱的长留掌门。”

    花千骨心里一震,没有接话。

    “后来真正让我察觉到不对劲儿,是你拿流光琴去换人的那次。那天在你回来之前,师兄已跟我和摩严师兄坦言,是他将流光琴给了杀阡陌。”

    “不是的,那次是我偷了师父的流光琴,是我自作主张,师父他不知道的。”

    笙箫默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他怎会不知?若非他默许,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偷不出来。他不但默许你拿了神器,替你担了这罪名,甚至仅仅因为摩严师兄对你的几句责骂,便说要卸了这掌门之位!

    说到这儿,笙箫默不禁折扇轻摇,语带调侃之意。“谁也没想到,你竟会两次自长留上仙手中盗得神器,如果说第一次是他的纵容,那么第二次,则是他的信任了。如此看来,你花千骨才是这六界第一人。”

    花千骨却面带苦涩,心中懊悔。她并不是个好徒弟,她只会一次次给师父惹麻烦,辜负他的期望与信任。

    “也正是因为他的反常,我心里才开始有了隐隐的担心。后来师兄身中剧毒,他的不舍、担忧、劳心劳神我都看在眼里,也才算真正的明了,他为何会有此一劫。千骨,你可知道,他那时时日无多,日日殚精竭虑,都是在为你筹谋。师兄他一身傲骨,平生从未有求于人,可是他却为了你,一次次的向我这个师弟恳求,希望我能在他死后,好好的照顾你,护你周全。

    想起那段日子,他也是心痛非常,深叹一声,继续说道:“你在仙剑大会上对霓漫天妄动杀意,不管有天大的理由,终究是辜负了掌门师兄的多年教导和一番苦心。你是在门外跪了一夜,可他心里又何尝好受?他不得已将你逐出师门,你能怨、能恨,能找朋友哭诉,可师兄他又该怨谁恨谁,对谁倾诉?”

    听到此时,花千骨早已是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洒落,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笙箫默站起身来,添了杯新茶,直接塞到了花千骨的手里,心里想着,千骨这副样子,被师兄看到了,定是要跟他翻脸的。不过,他可不怕他会翻脸,他怕的,是看到自己最敬重崇拜的掌门师兄,一次次的为情所伤,疯癫痴狂。

    待花千骨稍缓,她抬起头便哽咽的问道:“儒尊,当初可是师父将我逐去蛮荒的吗?”

    她心里有些结,迫切的需要解开。“逐你去蛮荒?”

    笙箫默瞪大眼睛,不明白这误会何来?

    “三尊会审时,师兄替你受了六十四根销魂钉,不但仙身失了大半,千年的道行也差点就毁于一旦。可他呢,却硬是拖着重伤的身子,用仅剩的内力去仙牢替你疗伤,回到绝情殿后便不省人事了,待到他再清醒之时,你人早就已经身在蛮荒了。”

    花千骨狠狠的闭上眼,脑子中曾经模糊的低语此刻再清晰不过,那并不是她的幻觉。

    错不在你,小骨,错在师父,出手伤你,是要你用心恨我,只有恨我,你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她又哭又笑,喃喃自语。

    “不是师父将我逐到蛮荒去的,不是他,他没有不要我,也不是师父看着霓漫天对我泼的绝情池水,不是……”

    虽然当年在长留殿前,看到师父见她毁容时震惊的眼神,愤怒的对霓漫天出手时,她就已经明了,仙牢里的人应该不是师父。但那时候万念俱灰的她,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早就已经生无可恋了,根本无力再去探求当初的孰是孰非,更没有勇气去回忆那噩梦般的过往。那个时候,是不是师父逐的,其实对她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今亲耳听到儒尊对她说起过往,师父如此的用心良苦、以命相待,她又怎么还能再继续漠视,疑他真心?她曾经对师父说过,说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她,可她又何尝信过师父?仅仅是霓漫天的一面之词,她就否定了他们之间多年的感情。师徒一场,师父对她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如果她对师父足够的了解,全然的信任,她就会明白,以师父的个性,即使并无男女之情,也是绝不会对她如此残忍,任她自生自灭的,这么简单又一目了然的事,她当初又怎么会看不透,想不通呢?

    笙箫默并不知她此刻百转愁肠是为哪般,只想解除误会,师兄的苦,不能白受。

    “当日师兄知你深陷蛮荒,观微数次却遍寻不到踪迹,无奈之下,他亲自去找摩严师兄,要回掌门之位,就是为了用掌门宫羽,打开蛮荒结界。千骨,他想入蛮荒去陪你。”

    花千骨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当时已经打开了蛮荒结界,是我和摩严师兄赶到,以命相挟,他才不得不放弃的,后来我才得知,他将哼唧兽放到了蛮荒,代他护你周全。”

    咣当……花千骨手中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哼唧兽,在蛮荒的日子若是没有它,自己早就受尽屈辱,尸骨无存了。它竟是师父派去的吗?

    “怎······怎么会······?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待我。”

    “他为何要这样,今时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师兄的爱,他不敢说,更不能说,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活着,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拿长留,拿苍生作赔,可最后,这些他也都放弃了。千骨,如今你还要他如何?”

    “我从来没想过要师父这样,我曾经只想呆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心满意足了。我从来就不恨他,更不想逼他,可是,可是他……”

    “我知道,你心里真正怨的,是他宁可亲手剐去了绝情池水的伤疤,也不肯承认爱你。可你想过他为何不肯承认吗?你认为他将这爱视作耻辱,羞于启齿,可他却不藏不避,当着摩严师兄和我,甚至火夕青萝的面,露出伤疤,亲口承认了他的爱。千骨,他只是不能跟你说,不能面对自己,因为他曾那样伤害过你,他觉得自己无能,既无法保护爱人,也无法护佑众生。他亲口对我说过,他从来不觉得这份爱是耻辱和不堪的,让他觉得不堪是自己。他道心超凡,却单单爱上了自己的徒弟,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也正因为你在他心里胜过一切,他才会害怕,怕亵渎了你,怕你看不起他,甚至怕他这份爱继续下去会伤害到你,所以他才会一次次逼你恨他,逼你离开,可万万没想到,最后无法放手的却是他自己。”

    花千骨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是多么该死,多么残忍,才把师父逼到了这步田地。

    “师叔,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师父回到当初?”

    她迷惘了、害怕了,她怕自己做的任何决定都会再次伤害到师父。

    “为什么一定要他回到当初?当初那个断情断念,整日与寂寞为伍的长留上仙,你觉得他快乐吗?”

    “我只是不想让师父声名因我而损,他为六界鞠躬尽瘁,若是有一天被天地不容,该情何以堪?”

    “师兄他,在乎的岂是这些虚名?若是人都不在了,要那些身外之物还有何用?”

    “千骨,你可知这是什么吗?”

    笙箫默摊开手,现出一粒丹药。

    花千骨接过闻了闻,秀眉微蹙,这丹药像是“梦死丹!”

    花千骨惊呼。“没错,是梦死丹。那日你与东方或卿要成亲的消息传回长留,师兄便去了异朽阁,然后又失魂落魄的回来,他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谁也不见,待我和幽若闯进去后,就看到他已喝了十几坛的忘忧酒,他想要借着忘忧酒的酒劲,服下梦死丹。”

    “忘忧酒大梦三生,酒劲最浓时辅以梦死丹,两者相融,醉梦百年。”

    花千骨回忆着七绝谱中的记载,越想越心惊。

    “没错,师兄当时万念俱灰,他不老不死,所以才打算以这样的方法来逃避痛苦,若不是正巧蜀山急报传来长留,此时绝情殿已封,师兄他已经醉死梦中。”

    花千骨的脸顿时惨白,心像是被利刃穿过,痛得血肉模糊。

    小骨,师父的心给了你,便再也收不回来了,你要好生收着,千万别将它弃之不顾。

    她错了,她又错了,她自以为是的为了他好,却一字一句,桩桩件件都是在伤他,她差一点又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谢谢你,师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花千骨擦去眼泪,眼里满是坚决。是的,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哎呦······青萝师叔你别压着我呀,火夕师叔,你别再挤了,再挤就露馅了……”

    “已经露馅了,出来吧。”

    笙箫默故作严肃,却难掩笑意。他们几个还真以为自己是吃素的,连他们躲在外面偷听都不知道吗?

    门外的三个人一个接一个的蹭进来,幽若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儒尊,然后立刻就跳到了自己的师父身边,暗自在心里偷笑。她师父回来了,她以后终于也有师父护着了。

    了。”个个的跟我装可怜。

    这话一出,那三人登时就笑逐颜开,青萝和火夕更是跑到他面前,一个倒茶一个捶背,满脸谄媚。

    “师父,我给您好好捏捏啊,我跟云端学的这手,火夕天天求我,我都不理他,我可是专门学来孝敬师父的。”

    “切,谁稀罕!不过你可别把师父捏疼了,马屁精!师父,您说了这么多话,还是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好了好了,你们就这张嘴甜,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青萝吐吐舌头,是啊,真不知是随谁。随后,她走向千骨,难得正色道:“千骨,我师父的一番苦心,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是啊,千骨,我们都盼着你跟尊上能好好的。咱们几人也能像从前那样,一块儿修炼打闹,多开心啊!”

    火夕附和道,除了为千骨好,他心里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真是如此,就等于有了尊上撑腰,那他火夕以后在这长留山,还不得横着走?

    幽若也趁机拉着千骨,对她撒娇。

    “师父,尊上他从来都没有不要您,云宫三年,他一直都在外面守着您,陪着您,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幽若也是,您别丢下我们。”

    “幽若,对不起,都是师父不好,总让你挂心,师父对不起你。”

    花千骨轻抚她的头,愧疚不已。她这个小徒弟,自打拜了她为师,就未得一日安宁。为了她,逆父亲,忍受流言,背负污名,还要日夜替她忧心,可她这个做师父的,却从不曾为她做过什么。

    “没有没有,师父很好。只要师父肯回来,幽若就开心了。师父,幽若上次做的菜,师父都还没吃过,幽若一会儿再做给师父吃,师父一定要尝尝徒儿的手艺,多吃一点儿哦。”

    “师父还不饿,别耽误你功课。”

    “千骨,你就让幽若去吧,她现在的厨艺可好了。”“是呀是呀,比青萝强多了,就连师父都天天叨念,自从小幽若来了以后,他再也不用羡慕尊上了,看来只有我,才是最命苦的喽。哎呦·····”

    火夕的一连串抱怨,就这么被青萝的神来一脚给踹了回去。他气哼哼的揉着发疼的小腿,嘴角却挂着纵容和忍让的笑容。

    看着他们简单的小幸福,花千骨一脸的羡慕,唇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