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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特里克斯的梦

    少女芬恩紧紧地握着特里克斯的手,那个金发的白精灵说过,只要哥哥休息的时候握着他的手,然后在他的耳边轻声唱着她教的歌谣,即使再劳累,等到醒来之后也会重新振作起来。壁炉里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在雨声里她唱起了白精灵的歌谣。

    厚重的木板门被推开,一个雄浑的男声在门口询问道,“芬恩,你在干什么?芬格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家?马厩里多出来的那匹马是谁的?也不喂点东西,我已经帮忙喂好了。”

    “哥哥去协会领赏金了,我在照顾他的一个朋友。”芬恩回应道,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毛巾,帮特里克斯擦了擦脸上的汗,“马也是他朋友的。”

    “我怎么没看到他?”恩多斯一边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走了过来,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特里克斯,“他朋友怎么了?”

    “晕倒了,哥哥说应该是魔力消耗过多了。”芬恩抬起头看着恩多斯说道。

    恩多斯点了点头,“那只史莱姆也是他朋友带过来的?”他指着在壁炉边烤火的玛娜问道,“颜色还挺好看的。”

    他将已经半湿的外套随手披在了壁炉旁的椅子上,站着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在火光中升起恍惚间又在火光中消散。恩多斯缓缓吸了一口烟,“贾斯晚上请我吃了一点宵夜,那个鸡腿我没舍得吃,给你带回来了。芬格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嗯,他说这次的悬赏目标处理起来很麻烦,要很晚才能回来。”

    “什么悬赏目标这么麻烦?”

    “雨下得太大了没看清楚,只是哥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把他的朋友放在沙发上嘱咐我好好照看她就急匆匆地走了。”

    恩多斯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大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你先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我来照看他的朋友。”他掐灭了香烟,把烟嘴随手丢进了壁炉里。

    “嗯,那我去睡觉了。”芬恩摇着轮椅,在嘱咐了一下后回到房间里去了。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昏迷中的特里克斯和坐在一旁的恩多斯。

    斜靠在墙边的剑和法杖吸引了恩多斯的注意,梵蒂娜上的西格利亚魔石正发着幽幽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法杖和剑走到壁炉旁,借着火光仔细地端详了起来。恩多斯在成为一个探索者之前曾经是铁匠铺的学徒,对于武器的好坏他也略懂一二。

    西格利亚魔石是魔石中的珍品,这种魔石可以将魔力集束从而释放更强大的魔法,但对使用者的能力要求非常高,如果魔力储存不足的话容易被抽干,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作为杖身的亚龙骨是一种很好的魔力传导材料,上面刻着的细小的符文对魔法有一定的放大作用。

    正当恩多斯看得正入迷的时候,梵蒂娜突然从他的手里弹开掉到地上滚了好几圈,细长的影子开始慢慢变大,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修长的手指抓着很用力地想把剩下的部分拖出来。

    “你是什么东西,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恩多斯慌张地拿起地上迅捷剑,用剑锋对准了那只苍白的手。

    影子里的家伙并没有理会恩多斯的警告,在他的叫喊声中,从黑暗里完全脱离了出来。自身散发的力场让恩多斯感到腿软,连手里的剑都举不起来了。和西格利亚魔石一般璀璨的眼睛紧紧盯着强撑的恩多斯,正当她举起法杖的时候,一道圣光魔法让她的身形瞬间消散,法杖也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恩多斯先生!”崔妮诗站在门口,手里的法杖冷却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你没受伤吧?”芬格从她的后面冲出,把恩多斯扶到了椅子上。

    “我没事,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惊魂未定的恩多斯还紧紧地握着手里的迅捷剑。

    “契约灵。”崔妮诗捡起梵蒂娜仔细地看了看,“和魔法师契约的武器会拥有契约灵,想必刚刚那个契约灵就是你朋友的吧,你手上那把剑也有契约灵。”

    听到自己手里的武器也有这个东西,恩多斯马上撇开了。

    “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崔妮诗把梵蒂娜靠在墙边放好后捡起了滚到脚边的迅捷剑,“看样子她还是个有能力的贵族。”

    “这里,她帮了我很大的忙,请务必救救她。”芬格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你说过她是个魔女对吧。”崔妮诗走到沙发边,只是看了一眼特里克斯就认出了她,“连这个小家伙都来劝我回去了吗……”她失望地垂下了眼帘,替特里克斯整理了一下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被魔法震晕的玛娜在墙角苏醒了过来,看到一个衣着奇怪的女人坐在特里克斯的身边摸着她的脸,想都没想就啪嗒啪嗒地跳了过去,但是被芬格一把抱住,“冷静点小家伙,这是崔妮诗夫人,不是坏人。”

    在打了个招呼后芬格就把玛娜抱了出去,以免它影响到崔妮诗的治疗。

    “恩多斯先生,请你回避一下吧,我要解开这个孩子衣服。”

    “好,好的。”恩多斯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黑暗,无尽的黑暗。就像当初因为【支脉】的力量而反噬一样,四周黑得可怕,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特里克斯一丝不挂地独自蜷缩在这片黑暗当中,下坠的感觉让她感到心慌。

    笑声,嘈杂的笑声。特里克斯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被一点一点的抽走,但此刻的她除了蜷缩着身子,害怕地发抖以外什么都做不到。疯狂的笑声刺激着她,她记得自己听过这个笑声,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的,混乱的感觉肆意搅浑她脑海中的知识,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紧紧地抱住似乎快要炸开的脑袋。

    “谁能,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少女哽咽着在无尽的黑暗中无力地求救,但是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向她伸出援手,只有她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和那些笑声一起钻进她的脑海里。

    一声钟响惊醒了特里克斯,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片陌生森林之中,刚刚痛苦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记得这个钟声,这是庄园里教堂的钟声,在下午的三点钟这个钟会准时响起,当钟声响起哥哥也就会带着今天晚餐的食材回家了。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她从来没有见过七种颜色还发着光的树叶,也没有见过流淌着的紫色河水。她看到一只长得既像兔子又像浣熊的东西在远处悄悄地观察她,一股冲动迫使她起身去追赶那只奇怪的小动物。

    她一路追着那只小动物跑了很远,从有七彩树叶的森林一路跑到长着人脸花纹的蘑菇地,在长得像龙卷风一样的山体里蹦跶着,在到处飘着泡泡的草地里追逐着,一阵风吹过,无数长在地上的泡泡被裹挟着卷上天空,汇聚成一只巨大鸟,那只大鸟的叫声就是泡泡被戳破的声音。

    终于在一片分不清是天空还是大地的地方停了下来,,她仿佛踩在一面镜子上,镜子映照出天空的样子,那只奇怪的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抬起头,看着湛蓝且深邃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一些彩色的小鱼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整齐划一地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后游往另一个方向。

    她跟着这群彩色的小鱼在这个一望无际的大镜子上走,四周除了一些漂浮的雾气外什么也没有。她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鱼混了进来,让这个队伍变得越来越大,变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突然她感觉到了大地在震颤,镜子突然破碎,一只巨大长着羽毛和翅膀的鲸鱼从里面跳了出来,把特里克斯顶在头上,那些小鱼也纷纷贴近这条鲸鱼,在它的身边游动。在一阵眩晕后,那块大镜子又恢复如初,只是她被那只鲸鱼顶在头上,脱离了地面,在天空中和鱼群一起翱翔着。

    穿过一片又一片的云朵,她们在一棵巨大的树前停了下来,茂密的枝叶几乎遮挡了半片天空,错综复杂的根茎盘在那块大镜子上,在一条粗壮的根上,一根青色的巨藤寄生在此。巨藤顺着巨大的树干往上爬,在分叉处开出了蓝色的花。

    她从鲸鱼的头上轻盈地跳了下来,一股力量迫使她走向那棵巨大的树。当她走到树下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林尼特,只不过他被树藤缠绕着绑住了四肢,在他的身边开满了半红半白的蔷薇。

    “哥哥!”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她正在寻找的人,跑着跑着,她的视角开始逐渐下降,速度也慢了许多,她一直往前跑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林尼特!”

    她停下了脚步,跪倒在地上,她看见了镜子里那个小时候的自己,看着稍显华丽的礼服和金色的头发还有稚嫩的脸蛋,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掉到了镜子上。突然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镜子再次颤抖,在一声响亮的钟声中,她再次掉入了黑暗……

    “怎么样,崔妮诗夫人,严不严重?”芬格轻声地问道,看着特里克斯痛苦的表情,好像自己也开始难受了起来。恩多斯已经去休息了,现在客厅里只剩下芬格、崔妮诗和特里克斯三个人。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魔力消耗太多了。”崔妮诗摸着特里克斯的额头,笑着说道,“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孩子。”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芬格一边想着一边皱着眉头打开了门,一个身着黑袍的老人站在离门口五步远的地方淋着雨,手里那根银色法杖上的魔石正发着诡异的红光。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芬格把他拉到了屋檐下,“如果要投宿的话很抱歉,我们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不,老朽只是路过而已,你的家里是不是有一个银色头发的少女在这里休息?”

    “是——你怎么知道的?”芬格记得自己在把特里克斯送回家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这个突然冒出来了老人让他警惕了起来。

    “‘眼睛’告诉老朽答案。”一只瞎掉了右眼的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到了老人的肩上,他顺手从乌鸦的尾巴上拔下一根羽毛递给了芬格,“把这根羽毛给那个少女,告诉她梅洛斯来过。”

    芬格疑惑地接过羽毛,“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样就够了,那么老朽不再叨扰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梅洛斯拄着那根醒目的银色法杖在芬格疑惑的目光中转身离去,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