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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大唐的病症

    张生没有一点激动的意思,这也不是他装模作样,而是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牛掰的,若是你考试前有人给你漏题,你也能考90多分。

    李泌见张生泰然自若,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便认定张生必定是对观星之术把握十足,这个结果早在人家意料之中,所以心里对张生更加钦佩:“不愧是小仙长,精准神算,神乎其神,还有一件事,早上道兄说的紫微星和天相星之相,能不能细解一下……比如,从现在星相看,事态进展到哪一步了?”

    张生一听,已经明白李泌和太子的来意,还是在担心皇帝真的放权给李林甫啊。

    扒灰帝要放权给李林甫的事,是张生在书上读来的,至于观星能预言未来,本来就是忽悠李泌的,因为张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圆谎。

    如今李泌要刨根问底,张生自然不敢在星相深入解释,因为一解释就得露馅,更何况太子都亲自来了,还等了两个时辰了,这说明李亨对这事异常重视,这正是自己卖个大人情的好机会,所以张生含糊其辞的说道:“举凡大事,上天皆有应劫。”

    李亨心中焦躁,迫不及待说出了顾虑:“昨日夜里,右相连夜入宫,跟圣人面谈了将近一个时辰,将近二更,右相才出宫,三天内连续密谈两次,而且昨晚仍旧是屏退了左右,没有旁人在场,就连二兄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太子口中的二兄就是高力士了,高力士权倾朝野,诸王、公主都要叫一声“阿翁”,驸马都称呼其为“爷”,太子则是称呼其为“二兄”。

    张生冷哼一声:“李林甫,奸臣也,这种人居然也做独揽朝政的美梦!如今大唐积弊甚深,李某人身居相位却不思改革弊政,只一味逢迎圣人,排除异己,玩弄权术,其心可诛,其行该杀。”

    李亨一听,既惊又喜,惊喜交加,惊的是张生竟然敢说出这话,喜的也是终于有人敢言李林甫的不是了。

    如今满朝文武,哪个还敢说李林甫的坏话?就算是心里对李林甫不满的,嘴上也没有敢说的。

    张生自然是敢说的,如今这楼里一共三人,自然不会有人卖了自己,他怕什么。

    “道兄对我大唐朝廷的弊政颇有见解,不妨说来听听。”李泌对张生颇有些惺惺相惜,而且他也想试试张生,到底是方士,还是国士。

    张生端着架势走了两步,这才说道:“大唐如今是驴粪蛋子表面光,盛世之下,大弊有五,一、节度使权重,又重用胡人,尾大不掉;二、重兵陈于边镇,关中、关东腹心空虚;三、吏治腐坏,言路闭塞,天子听不到真话实话,满耳尽是阿谀奉承,奸臣当权,陷害忠良;四、朝廷人才流失,良才和人心向边镇汇聚;五、也是最重要的,大唐的天气正在逐渐变冷,粮食将逐渐减产,前四点都可以人力扭转,改革弊政,只最后一点,却是没法扭转的天命。”

    李亨和李泌听的十分认真,前四点他们俩在私下里聊天时,也都有说谈论,只是这第五点,两个人一时都有些蒙圈。

    张生继续说:“先说第一点,节度使权重。李相为了巩固自身地位,堵住武将入相之路,竟然跟天子说什么文臣畏惧弓矢,不敢身先士卒,建议用彪悍善战的胡人为将才能在战场上出死力,所以安思顺、安禄山这些胡人得以被重用而成节度使。

    胡人毕竟是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只知饱食终日,坐享富贵,不知忠君爱国,更不会考虑什么苍生社稷,这些人手握重权重兵,将来必成尾大不掉之势。

    要命的是,这些节度使手握军权,财权、政务、选官之权集于一身,这一镇节度使与一个小朝廷有什么区别?

    不管他们是否心存反志的,这制度本身就有巨大的隐患,一旦有野心家做在这个位置上,造反的条件天然就是成熟的,而且还是朝廷给他创造的。”

    李亨和李泌都点头,他们两人虽不能预知将来安禄山会造反,但都认为不能放任边将做大,边将做大的后患,远了不说,近了就说本朝高祖李渊,原本就是太原留守。

    李渊趁着自家表兄远在江南躲野,从太原起兵偷家成功,从白银直接晋级王者。

    “再说第二条,陈重兵于边镇,关中、关东腹心空虚。如今府兵废弛,从开国以来,朝廷一直秉持的举关中之众以临四方的军事优势不复存在。

    从开元年间施行募兵以来,戍边皆为长征健儿,这些长征健儿乃是军镇自行征发,其田地屋宅和常例给赐均从军镇领取,所以这些长征健儿效忠对象是军镇而非朝廷,若军镇带领他们造朝廷的反,你猜他们会不会顾念着朝廷的恩德,誓死不反?

    尤其像范阳、平卢这些节度使麾下之兵,大多是些无产业者,不事生产,当兵往往就是父死子继,兄死弟代,世世代代为节度使麾下之兵,有奶就是娘,节度使给他们钱粮,他们就只知道节度使,不知道朝廷,这些人,怎么可能念朝廷的好?

    更要命的是,范阳、平卢、河东、朔方、河西、安西、北庭、陇右、剑南九节度使和一个岭南五府经略使,大唐朝廷一共才五十七万兵马,这些节度使竟然掌握着其中四十九万。

    全国精锐要么在东北防御契丹,要么在西北防备突厥和吐蕃,大唐腹心之地兵力空虚。

    北魏六镇之乱的前车之鉴,难道不应该警惕吗?”

    李泌冷脸插了一句:“我大唐如今情势与北魏六镇有天壤之别。”

    张生同样冷着脸丢过去一句:“但边军势大,却是如出一辙。”

    李泌不再做声。

    “再说第三点,吏治腐坏,言路闭塞,奸臣当权。李相重金贿赂圣人身边的亲信,圣人近来喜欢听什么,最近在做什么,李林甫他全都知道,所以在君前奏对时便一味迎合皇上,皇上只能听到喜欢听的,只能听到好事,下头的弊端一概听不到,从而越发倚重李林甫。

    李林甫口蜜腹剑,构陷异己,提拔奸佞小人,长此以往,朝堂上就奸佞当道,忠良正直之人就会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