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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六 越俎代庖

    睡前萧齐被魏怀恩要求只穿着中裤,放弃念头的魏怀恩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姿势的暧昧和亲昵。

    他的皮肤比她的温度低一些,倒是让她觉得舒适。

    似乎有什么不对,似乎应该停止,似乎应该离开,但是因为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萧齐,一切又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肩后感觉到的伤痕让她的心柔软了下来,既然已经破例,她就没有理由再去纠结。

    罢了。她放松下来,顺着安神香的气息沉入了安详睡梦。

    翌日

    “殿下,该醒了……”

    水镜没见过魏怀恩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的时候,但再不妆扮起来,就要误了荣王那里的时辰了。她推开殿门进来,毫无察觉地走到床边拉开帐幔。

    “啊?”

    她惊呼一声,忙落下帘子推开好几步才站稳,这时才看见榻边的另一双黑靴。

    荒唐,太荒唐了,她咬了咬牙,还是先走回门口让端着水盆和洗漱用具的宫人们先离开,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庭院里再无他人,这才阖上殿门,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过来。

    萧齐听见动静先睁开了眼睛,肌肤相贴的前胸已经出了一层汗,但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的手正在魏怀恩的衣衫下扣着她的腰,甚至只要再向上半个手掌的距离就是大逆不道。

    他慌忙撑起身子,抽出手来站在了床下,也顾不上水镜那边如何反应,忙着寻找昨晚被魏怀恩扔在地毯上的发簪和衣服。

    魏怀恩也是很久没有睡得这样熟,即使在她习惯醒来的时间又睁开了眼睛,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又来了一觉。

    在萧齐把右臂从她腰下抽出来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不太适应光线,眯着眼睛坐起来问:

    “萧齐,什么时辰了?”

    萧齐正在穿靴子,还没说话,冷眼立在不远处的水镜一边盯着萧齐,一边抢先一步回答道:

    “辰时过半了,殿下,再不整理就要误了时辰了。”

    “什么时辰?今日有什么事?”

    她没清醒,连说话声都哑着,倒是让萧齐暂时忘记了此刻的窘迫,又想起她睡在他怀里的温软来。

    水镜撞开衣衫不整的萧齐,走到窗前把想要从帐幔里探出头的魏怀恩按坐回去。

    “殿下清醒些吧,再荒唐也不该忘了荣王的宴会啊。”

    然后又面色不善地转过头看向抻着衣衫上褶皱的萧齐:

    “萧副使,您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是在赶人了,但是萧齐自知理亏,望了望魏怀恩的身影,什么也没说便先行离开了。

    等他走了,水镜才把帐幔挂起来,双手交握着审视着魏怀恩和床上的乱七八糟。

    她真是生气,原本以为主子就算是不急于婚事,也是有大把的少年郎可以暂做贴心人,可是怎么能是萧齐?

    怎么能只有萧齐才能入主子的眼?

    于是她把压在心里多年的话一吐为快:

    “主子,您若是真想宠幸谁,水镜都会为你寻来。可是您不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萧齐身上啊,他……他怎么能够是被您放在眼里的人呢?

    难道阮雁公子,上官大人,还有门客里的那几位,全都入不了您的眼吗?萧齐就是个废人啊!”

    “水镜!”

    魏怀恩罕见地对水镜皱起了眉头:“不许你这样说他。”

    水镜跪在地上倔强地梗着脖子,哪怕知道她不愿听也要把话讲完:

    “萧齐就是配不上主子的垂青,您要赏他金银,赏他地位都可以,唯独不能让他玷污了您!”

    她含着眼泪跪行过来抓住了魏怀恩的双手,怆然道:

    “皇后娘娘和我娘一直嘱咐我要好好照顾您长大,让您开心,让您舒心。您要做的事水镜从没有说一个不字,因为只要是您要的东西,就都应该是您的,哪怕您要做女帝,水镜也会尽全力帮您。

    可是您是公主啊,是皇后娘娘千娇万宠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公主啊,您该有最好的人生,您该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男子来相配,为什么您要轻贱自己,去亲近一个阉人呢?”

    她的眼泪滴在床上洇出晕影,满眼的泪水如同镜子一样映照着无措的魏怀恩。因为魏怀恩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水镜被赐名的原因。

    她原本是那样爱哭的小姑娘,却因为责任和嘱托而在这么多年里再也没有露出脆弱。

    她捂住眼睛,抽泣了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

    “都怪我,怪我没在一开始就阻止主子,我不该给那无耻之徒可乘之机,让他在您丧兄的时候蛊惑了您。但是主子,到此为止吧,您的人生不该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水镜姐姐,你听我说好不好?”

    魏怀恩起身下床拉起了水镜,抱住她靠在她肩上:

    “你为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我喜欢萧齐不是因为不懂事,也不是被他骗了。

    他只是很好,也很听话,他不会做我不喜欢的事,也不会把我的东西当成是他的,更不会忤逆我,欺瞒我,甚至用孩子夺我的权。

    既然我不需要子嗣,那么他哪里又比我们见过的那些伪君子差了呢?”

    “可是您要的这些,像嘉福公主一般养几个在府上一样能得到。”

    水镜用手梳理着她的长发,不赞同道。

    “但我要的是真心啊……”

    魏怀恩站直了与她平视,在阳光中眯眼笑着,自信而得意。

    “皇姐只要享乐,自然从不在乎那些人的真心,腻烦了就换。可我要是选了别人,怎么可能不付出就能得到他的心呢?

    你知道我的,我从来自私,谁都别想觊觎我的东西。普天之下,我想不出谁能让我放心留在身边,而不用担心他会背叛,除了萧齐,因为他也是我的东西,是不是?”

    “可是……”

    水镜还要再劝,但魏怀恩眨眨眼,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没有,又不会影响什么。”

    她压低声音凑近水镜的耳边:

    “皇姐试过那么多人,不也还是说只有她身边的青云最能让她满意吗?青云不也是阉人,大不了我让萧齐去讨教一番……”

    “罢了罢了。”

    水镜叹了口气,摸了摸魏怀恩有些蓬乱的发顶,终于妥协。魏怀恩见她点头了,小猫似的在她脸侧蹭了蹭:

    “就知道水镜姐姐最明白我。”

    “我什么时候能做殿下的主了?”

    水镜含着笑意拍了拍她的后背,拉她到了妆镜前。

    “该梳妆了,殿下,再耽搁就真迟了。”

    宫人鱼贯而入,各司其职地为魏怀恩妆扮,她又清冷了下来,变回了目光淡然,不可忤视的摄政公主。

    或许真的只有萧齐才能让她做回那个天真无邪,可以毫无顾忌撒娇耍赖的无忧无虑的魏怀恩。

    水镜悄悄出门,走到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的萧齐面前。

    他确实生了一副鹤立鸡群的好皮相。即使水镜带着深宫中人最挑剔的眼光看过去,也无法从他身上挑出一丝毛病。

    身量颀长却不似阉人的消瘦,在外的历练和见识让他的气质褪去了阴鸷狡诈和谨小慎微,变得坦荡大气,傲骨卓然。

    哪怕独自立在清冷廊下,一身厚重,也不减他风姿,更不减身上的威势与疏离。

    他很像魏怀恩了,水镜甚至要想不起来他曾经是怎样,有些变化每日发生,但只有在偶然的一日才会发现竟然已经颠覆了所有印象。

    水镜甚至有些妒忌他,因为她无可奈何地承认,魏怀恩的偏爱回报丰厚,让萧齐哪怕以一个阉人的身份,都能担得起男宠的身份。

    她已经无法再插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因为萧齐拥有的东西,和她不一样,也羡慕不来。

    就像是一段曾经掩埋在宫墙缝隙之中的影子,被重塑了骨骼,点化了神魂,生生造出了一个只为魏怀恩而生而死的傀儡活偶,两人之间是一望即知的相似相仿,连体共生。

    他们之间应该有着一段看不见的丝线相互连接,让内敛者生动,让乖张者沉静,让两颗心相隔千里时也能同频跳动。

    想你所想,见我所见,让他们时刻都想要腻在一处,时刻都能察觉到彼此的存在。

    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恋慕,绝对的偏爱,绝对的默契。

    所有的感情如美酒,被窖藏在心底慢慢发酵,在昨夜终于酿成,发出醉人的香气,让人浅尝辄醉。

    水镜敛目让开了殿门,对着萧齐说:“还不进去吗?”

    萧齐到此才松了口气,点头对水镜致意:“谢水镜姑姑成全。”

    “不是我。”

    她摇头:“是殿下承认了你。做奴才的,只求殿下欢心,旁的都不重要。”

    “殿下是怎么说的?”

    萧齐听见她的话,快要迈进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想听听何为“承认”。

    水镜却伸了个懒腰,摆摆手往外走去:

    “想知道就问殿下去,别让殿下误了出发的时辰。”

    殿下早就不是小姑娘了,她也应该放松些,况且现在也算多了一个能够为殿下操心的人。

    也不对。

    水镜回过头看着萧齐的袍角消失在门里,然后宫人们又空着手面面相觑地出来,摇头轻笑了一声。

    萧齐哪里是一朝一夕的经营,真要说起来,从殿下把萧齐留在身边,还让她教他各种事务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水镜清了清嗓子对宫人们说道:“不许多嘴殿下的事,听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