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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多萝西的线索

    “我到底在做什么?”

    陈墨难得露出的疲态,映入多萝西的眼帘。

    她是一直在关注的,但也只是关注,丝毫不敢打搅陈墨的学习。

    只是此时,陈墨不经意间显露出的一丝颓废,却让她心疼不已。

    少女心思,总是敏感。

    “做些什么。”

    这个想法影响着她,驱使着她,教她不自觉地移动脚步,去靠拢,去接近。

    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多萝西。”玛丽突然叫住她。

    “啊?”多萝西猛得转过头,像偷吃鱼腥的猫,却被抓了个现行,见是玛丽,还以为在提醒她回神。

    她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要做什么事吗?”

    玛丽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从一旁柜子里,取出两个杯子,递给她,道:“怎么能空手过去呢?要带两杯热咖啡去。”

    多萝西哪还不知道心中思绪都被玛丽读了去,霞飞双颊,却又涌出感激之情,接过杯子,重重点头:“嗯!”

    玛丽握紧拳头,举了举,眼睛笑得合成两条弧形的眯缝,轻声道:“要加油哦!”

    受到玛丽的鼓励,多萝西只觉得脑子好热,朦朦胧胧就去泡咖啡了。

    这时已经有咖啡机,不需要手动研磨咖啡豆,因此没过多久,多萝西就泡好两杯咖啡。

    借这个时间,她也想好接下来要怎么搭话,否则以她安静的性子,以及羞涩的状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

    ……

    陈墨正觉头脑发胀,高密度的阅读,使他的大脑皮层,正连续处理着大量的语言符号,挖掘其中所蕴含的深层语义。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尤其是它们常常来自不同的作者。

    这些家伙的观点有些一致,有些则不,即使不添加些注意资源,大脑也会自觉去寻求一种解释,以使念头通达。

    他显然有些超负荷了。

    饶是如此,长期对技击之术的练习,仍使他觉察有人正走过来。

    他抬起头,就见多萝西那灼着红晕的漂亮面孔。

    以及她手上的咖啡。

    “给我的?”陈墨问道。

    “嗯。”多萝西重重点头。

    “谢谢,”陈墨双手捧过咖啡,感谢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需要它。”

    他有些急迫地抿了一口,还来不及享受可可带来的精神振奋,就先被其中蕴含的炙热烫得直咧嘴。

    “啊!”他忍不住叫出声。

    “噗嗤!”多萝西被这一幕惹得笑出声,她可从没见过克斯默这样的表现,她觉得克斯默是完美的,但现在这样子,好像也不错。

    但她又马上为自己的笑声觉得不妥,怕克斯默以为她是在取笑,忙解释道:“我不是在笑,啊,可我的确是在笑…….”

    这自相矛盾的表现,让陈墨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安慰道:“笑也没事,是我太急了。”

    他这样说着,却是一愣,或许,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是陷入了某种焦躁。

    不该如此,就算要保持适当的目的,心态也不该如此急功近利。

    想明白这一点,他便尝试使自己放松。

    他看见多萝西手上还有一杯咖啡,便请多萝西坐下来,打算无甚目的地闲聊一番。

    多萝西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上的咖啡,这才明白,玛丽为什么给她两个杯子。

    她心里叹了口气,和玛丽比起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懂。

    但身边就是克斯默,又使她生出一股勇气,玛丽这么帮她,她也一定要加油。

    她小心翼翼将咖啡吹凉些,小口抿着,回忆泡咖啡时在心里编排好的话,开口问道:“克斯默......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从未透露……

    陈墨眼神瞬间变得肃穆,但是一会儿就消去了,他也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道:“是玛丽与你讲的么?”

    他不自觉地运用了一种问话的手段——一种在谈话中获得足够信息的方式——即给足刺激。

    当然,这样问显然有些不太礼貌,但却也是一句实话。

    多萝西留给他的印象,并非那种十分精明的。

    不过,这种印象马上就被刷新了。

    多萝西或许没有察觉陈墨的变化,又或许下定决心要抒发自己的所想,她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的感觉。”

    “感觉?”陈墨疑问。

    “也不是感觉,怎么说呢?”多萝西想了想,说道,“克斯默,你知道萧伯纳先生吗?”

    陈墨点头道:“萧伯纳先生啊,我知道。”

    萧伯纳,著名爱尔兰剧作家,社会主义者,陈墨自然知道他。

    若不出意外,在五年后,他将因作品具有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而获诺贝尔文学奖。

    无论前世抑或现在,陈墨都听说过他的言论,其中记忆颇深的是,他在后来造访上海所写的评论中有一句——

    ——中国过于酷爱和平,反受了和平的累,日本过于爱打仗,也一定要吃打仗的亏。

    饱受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熏陶的陈墨,自然对这位老先生有好感。

    他补充道:“他是一位有所洞见的智者。”

    多萝西说道:“萧伯纳先生曾在这座图书馆求学。据说,那段时间,他平均每天读完一本书。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看着陈墨对面桌上摞起的书山,说道:“但是,克斯默你的阅读速度却更快,这几天,你每天要看三到五本书,甚至更多。”

    陈墨似作不悦,道:“虽然萧伯纳先生很高明,但难道不允许世界上有更高明的吗?”

    “但是,书的类别也并不一致。如果要做精研,必是对某领域从上到下的研读;便是一般人读书,某一段时间里,也总是倾向于找同类的书看的。”多萝西反驳道。

    在反驳中,她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她似乎找到了一种感觉,从此开始便体现出她惊人的分析力和独到的见解,连言语也变得强健有力。

    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所以,我认为克斯默你并不是在精读,而是在大量的泛读,不是在特意地汲取某一领域的知识,而是在搜寻某类知识。”

    陈墨觉得事情正变得有趣,他问道:“那我又是在搜寻哪类知识呢?”

    多萝西思考了一会儿,分析也好,表达也好,涉及细节总需要更久。

    她抿了一口咖啡,让某些因子帮助她进行回忆,她似乎找到了一些共同点,道:“你看的书,它们的年龄,都好像比较老。”

    检索总是有规律的,如果不能从类别上索骥,那么最简单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时间了。

    她说出结论:“这类知识,应该是某类古老的,要么关于哲学,要么关于历史。”

    这里她卖了个巧,古老的知识,除上述两者外,一时也想不到其他。

    全说肯定对!

    她显然是有了自信,脑袋也变得灵光,能耍一些小手段了。

    “了不起!”陈墨拍手称赞,“我要重新认识你了,多萝西!”

    不精明不代表不聪明,陈墨开始意识到这一点。

    多萝西也很开心,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脯,尽管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我竟然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陈墨坦诚道:“我的确是在检索某类特别的书籍,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什么结果。”

    既然已经被猜到,那也没什么好隐瞒,尤其多萝西并非一个复杂的人物。

    他决定进入更深层次的谈话,又问道:“或许,以你的聪明才智,能给我一些建议,或者灵感和启发?”

    多萝西自然是愿意的,她问道:“你说的特别的知识,具体是什么样的书籍呢?”

    陈墨心下组织语言,自然不能直接说是关于密传的书籍,若是不存在还好,只是被人当傻瓜,但若是存在,那就有潜在的风险。

    他说道:“具体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但正如你所说,它很可能是古老的。”

    陈墨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古老并非密传文献的本质特征,更重要的应该是特别。

    于是他改口道:“也可能并不古老,最重要的是,它应该是有些奇怪的,有某类极为特别的特征,能够非常直接地引发某种兴趣。”

    多萝西不由发怔,由于陈墨说得很模糊,她在思考这解释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根本等于没说嘛!

    但她没有急着缴械投降,毕竟,这是克斯默向她寻求建议!

    而且,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

    但真的是,信息太少了。

    她正欲询问更详细的信息,一道灵光突然闪过她的脑海。

    特别!

    如果抛开“古老”这个单词,纯以“特别”而论,她在整理书架时,好像是有遇到过这么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