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围猎
漫天飞舞的雪，和永无止境呼啸着的风，是这片大地永恒不变的景色
素白色的冰花搭在卷曲的毛皮上，黑与白相互遮掩，将幼小的身影和残酷的环境隔断。从左至右，这样的影子一共有五个。
那是五道坚毅的视线，牢牢锁在不远处庞大的身躯上。
它长而有力的鼻子正将冬花树上绽放的娇艳扯下，送进兀出两根长牙的嘴中，同时，“八只”眼睛正来回扫视四周，兼顾着看护与警戒。
另一道更小些的身影从风雪中钻了出来，轻轻地蹭了蹭成年八目象的脚，又将脑后紧闭的肥而大的双耳打开，那成年象也是，于是母子耳贴着耳，在冰天雪地中传递着难得的热量。
就快了。
他想。
细碎的摩擦声被隐盖在风雪中，就在母象刚要抬头进食时，猎手们行动了。
“呼哈！”
母象是首当其冲的，但猎手们的目标不是它，从雪地中被拉起的绳网锁住了它的前肢。与此同时，从三个方向掷出的长矛先后扎在了小八目象的头上，其中多数被耳朵挡住，只有几根刺入小象耳中。尽管如此，小八目象还是发出巨大的悲鸣，它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猎手不断呼喝驱赶，往他们事先规划好的陷阱赶去。
“呼哈！”
最为幼小的五名猎手分散在人群中跟着制造声音，帮忙运送长矛和绳子。
“撑不住了！”
近五米高的成年八目象在雪地中冲撞，由固定在树干上的带刺绳索组成的网被扯散，零星短矛扎在它的背上、腿上，而它的前肢——嵌进了密密麻麻的木刺，血迹随着脚步将雪染红，又很快被摇落的雪盖住。
幼象已经被赶进陷坑，如果让它们会合，之前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乌弗！”
众人齐声高呼，那是最年长的猎人的名字，也是猎人们的首领。
乌弗举着短柄铁锤，从八目象前方的枯树上一跃而下，斜向弓身发力，下一瞬，闪着耀目光芒的铁锤重重砸在八目象的左耳上。
八目象的头向右猛地一偏，失去平衡的庞大躯体在雪上犁出道极长的痕迹。
“别让它站起来，先解决小的！”从地上爬起来的乌弗重重喘气，头也不回地往陷坑方向跑。
跟过来的猎人一拥而上，试图把这庞然巨物困在地上。
母象和小象的悲鸣仅仅相隔二十米，只是一个逐渐凄厉，一个逐渐消失。
瘦小的身影吃力地拉着绑在树干上的绳子，鲜血的气息被风困在三米之内，人与绳子，绳子与象的搏斗还在进行着，几个倒霉的猎人连带着树干被挣扎起身的八目象甩飞出去，砸在远处的雪坑里没了动静。
一直到坑里的小象被射成不会叫唤的刺猬时，它挣脱了。
猎人们不敢也做不到阻拦失控的八目象，没人能拦住成年八目象的冲锋，何况她身上的最重的伤还是它自己磨出来的。
它停在陷坑前，长长的鼻子像往常那样深深送出，却怎么也碰不到躺在坑底的小象。
于是它跪下，它焦急地往下踩，它哀伤又愤怒地在陷坑边转圈。
乌弗带着手下的人躲在远处，如果八目象自己冲下陷坑，那就只需要等一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放血磨死八目象了；如果它只是徘徊，那就得在这耗上四五天。
“它没走，乌弗。”瘦小的猎人站在乌弗身边说。
“它很聪明，就像你，安苏。”这次狩猎，除了部落里一半的青壮，乌弗还带了五个孩子，而安苏是这五个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他是酋长的幼子，乌弗的弟弟。
“如果天亮之前它还没跳下去，那我们至少要再扎它个三次。”
“你在出发前就跟我说过了，你还没说遇到其他东西怎么办。”安苏像苍蝇一样搓搓手，又对着冷风哈了口气。
“没什么好法子，安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的那就等人来一起打。”乌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雪上画了个圈。“霜巨魔的粪便在前两月很好用，但现在不同，冬天来了。”
“冬天吗？我实在看不出差别......“
安苏眺望远方，思绪跟着视线飘远：
安苏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有着可以用一句话囊括的人生，某日坐在电脑前思考人生时眼前一黑，就来到了这里。
从婴儿开始到现在的十年时光告诉他，就算重开北非当酋长，也比在维京式部落当小王子来得舒服。
两年一小病三年一大病，平时饱一顿饥三顿，部落里除了老巫祭和他都是大字不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叫什么，有多大。
“安苏！”
乌弗在远处招手，他们需要继续去驱赶守在陷坑附近的八目象。
人与野兽的搏斗终于还是人取得了胜利，当狩猎队的身影出现在部落民的视野中时，欢呼声仿佛淹没了整个世界。
小八目象的尸体被安放在雪橇上，由十数人拉着前进，他们跨过木质大门，路过正在准备宴会的长屋，路过翘首以盼的孩童，停在巫祭房前的小广场上。
“神力的看守者，带来霜火之人，英勇的战士，睿智长老，伟大的汉格拉姆，我在此向神献上勇气的证明，邪恶的八眼畜生。”
安苏接过乌弗的匕首，单膝跪在走出屋子的老巫祭身前，流利地背诵自己的台词。
没办法，家里四个爷们，三个是肌肉抢光大脑发育的蛮子，只有他学会了读写，能配合老巫祭汉格拉姆举行祭祀。
汉格拉姆又从乌苏手上接过匕首，嘴里小声念着祀词，先是在自己手上划一刀，流淌的血跟着他的脚步走过小八目象的短牙，象鼻，以及左脚脚趾。
空中飘洒的雪不知何时停止了，温度却没有刹住脚步，一股透彻心灵的寒冷气息环绕在广场上，长而尖锐的冰棱在汉格拉姆的血迹上生长，直到爬满他所划定的区域。
安苏只觉得眼前一闪，冰晶碎裂成漫天细碎光点，小八目象的身体缺失了将近四分之一。
与神沟通，这就是老祭师的能力和责任。
“寒神很满意。”
汉格拉姆用干枯的手掌递回匕首，轻声对安苏说。
素白色的冰花搭在卷曲的毛皮上，黑与白相互遮掩，将幼小的身影和残酷的环境隔断。从左至右，这样的影子一共有五个。
那是五道坚毅的视线，牢牢锁在不远处庞大的身躯上。
它长而有力的鼻子正将冬花树上绽放的娇艳扯下，送进兀出两根长牙的嘴中，同时，“八只”眼睛正来回扫视四周，兼顾着看护与警戒。
另一道更小些的身影从风雪中钻了出来，轻轻地蹭了蹭成年八目象的脚，又将脑后紧闭的肥而大的双耳打开，那成年象也是，于是母子耳贴着耳，在冰天雪地中传递着难得的热量。
就快了。
他想。
细碎的摩擦声被隐盖在风雪中，就在母象刚要抬头进食时，猎手们行动了。
“呼哈！”
母象是首当其冲的，但猎手们的目标不是它，从雪地中被拉起的绳网锁住了它的前肢。与此同时，从三个方向掷出的长矛先后扎在了小八目象的头上，其中多数被耳朵挡住，只有几根刺入小象耳中。尽管如此，小八目象还是发出巨大的悲鸣，它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猎手不断呼喝驱赶，往他们事先规划好的陷阱赶去。
“呼哈！”
最为幼小的五名猎手分散在人群中跟着制造声音，帮忙运送长矛和绳子。
“撑不住了！”
近五米高的成年八目象在雪地中冲撞，由固定在树干上的带刺绳索组成的网被扯散，零星短矛扎在它的背上、腿上，而它的前肢——嵌进了密密麻麻的木刺，血迹随着脚步将雪染红，又很快被摇落的雪盖住。
幼象已经被赶进陷坑，如果让它们会合，之前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乌弗！”
众人齐声高呼，那是最年长的猎人的名字，也是猎人们的首领。
乌弗举着短柄铁锤，从八目象前方的枯树上一跃而下，斜向弓身发力，下一瞬，闪着耀目光芒的铁锤重重砸在八目象的左耳上。
八目象的头向右猛地一偏，失去平衡的庞大躯体在雪上犁出道极长的痕迹。
“别让它站起来，先解决小的！”从地上爬起来的乌弗重重喘气，头也不回地往陷坑方向跑。
跟过来的猎人一拥而上，试图把这庞然巨物困在地上。
母象和小象的悲鸣仅仅相隔二十米，只是一个逐渐凄厉，一个逐渐消失。
瘦小的身影吃力地拉着绑在树干上的绳子，鲜血的气息被风困在三米之内，人与绳子，绳子与象的搏斗还在进行着，几个倒霉的猎人连带着树干被挣扎起身的八目象甩飞出去，砸在远处的雪坑里没了动静。
一直到坑里的小象被射成不会叫唤的刺猬时，它挣脱了。
猎人们不敢也做不到阻拦失控的八目象，没人能拦住成年八目象的冲锋，何况她身上的最重的伤还是它自己磨出来的。
它停在陷坑前，长长的鼻子像往常那样深深送出，却怎么也碰不到躺在坑底的小象。
于是它跪下，它焦急地往下踩，它哀伤又愤怒地在陷坑边转圈。
乌弗带着手下的人躲在远处，如果八目象自己冲下陷坑，那就只需要等一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放血磨死八目象了；如果它只是徘徊，那就得在这耗上四五天。
“它没走，乌弗。”瘦小的猎人站在乌弗身边说。
“它很聪明，就像你，安苏。”这次狩猎，除了部落里一半的青壮，乌弗还带了五个孩子，而安苏是这五个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他是酋长的幼子，乌弗的弟弟。
“如果天亮之前它还没跳下去，那我们至少要再扎它个三次。”
“你在出发前就跟我说过了，你还没说遇到其他东西怎么办。”安苏像苍蝇一样搓搓手，又对着冷风哈了口气。
“没什么好法子，安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的那就等人来一起打。”乌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雪上画了个圈。“霜巨魔的粪便在前两月很好用，但现在不同，冬天来了。”
“冬天吗？我实在看不出差别......“
安苏眺望远方，思绪跟着视线飘远：
安苏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有着可以用一句话囊括的人生，某日坐在电脑前思考人生时眼前一黑，就来到了这里。
从婴儿开始到现在的十年时光告诉他，就算重开北非当酋长，也比在维京式部落当小王子来得舒服。
两年一小病三年一大病，平时饱一顿饥三顿，部落里除了老巫祭和他都是大字不识，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脚下这片土地叫什么，有多大。
“安苏！”
乌弗在远处招手，他们需要继续去驱赶守在陷坑附近的八目象。
人与野兽的搏斗终于还是人取得了胜利，当狩猎队的身影出现在部落民的视野中时，欢呼声仿佛淹没了整个世界。
小八目象的尸体被安放在雪橇上，由十数人拉着前进，他们跨过木质大门，路过正在准备宴会的长屋，路过翘首以盼的孩童，停在巫祭房前的小广场上。
“神力的看守者，带来霜火之人，英勇的战士，睿智长老，伟大的汉格拉姆，我在此向神献上勇气的证明，邪恶的八眼畜生。”
安苏接过乌弗的匕首，单膝跪在走出屋子的老巫祭身前，流利地背诵自己的台词。
没办法，家里四个爷们，三个是肌肉抢光大脑发育的蛮子，只有他学会了读写，能配合老巫祭汉格拉姆举行祭祀。
汉格拉姆又从乌苏手上接过匕首，嘴里小声念着祀词，先是在自己手上划一刀，流淌的血跟着他的脚步走过小八目象的短牙，象鼻，以及左脚脚趾。
空中飘洒的雪不知何时停止了，温度却没有刹住脚步，一股透彻心灵的寒冷气息环绕在广场上，长而尖锐的冰棱在汉格拉姆的血迹上生长，直到爬满他所划定的区域。
安苏只觉得眼前一闪，冰晶碎裂成漫天细碎光点，小八目象的身体缺失了将近四分之一。
与神沟通，这就是老祭师的能力和责任。
“寒神很满意。”
汉格拉姆用干枯的手掌递回匕首，轻声对安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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