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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七. 清影

    山林竹影间,一间茅屋隐没其间,屋内一女子靠窗而坐,屋外阳光洒在女子身上,显得纯净而又美好,她一身白纱衣袂随风而动,红色朱砂耳坠来回晃动,头发上系着的白色发带无力的垂在一边,她眉似远山,眸若星辰,唇如青樱,盛怀安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他便觉得世间至纯至美之物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你回来了。”苏清影瞧见少年的身影之后起身温柔的说道。

    盛怀安来到苏清影眼前帮她别过耳边的碎发,“回来了,今年春天天气仿佛比往年都要暖和些。”

    “是啊,”苏清影抱住盛怀安,“你在宫中辛苦了。”

    盛怀安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苦了你一直在等我。”

    “我乐得清闲,只是顺带等等你罢了,”苏清影点了点盛怀安的鼻尖笑着道,“这种世外桃源的日子,你难道不想过吗?”

    “想啊,”盛怀安把苏清影紧紧搂在怀里,“所以我的小菩萨,别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苏清影踮起脚亲了一下少年的下巴,“嗯…有胡茬,好扎。”

    “哈哈哈!”盛怀安捏了捏苏清影的脸,“我肚子都饿了,小菩萨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苏清影嘿嘿笑了,“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蛋黄酥和春卷。”

    盛怀安眼睛一亮,“哇塞!最喜欢吃清影做的蛋黄酥了!”

    苏清影宠溺又无奈的笑了出来,她不禁感叹自己和盛怀安的相遇。

    当初,她是苏家嫡长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他,不过是苏府里的一个小小的侍从,毫不起眼。

    后来苏家家道中落,他多次救她于水火,好几次都是九死一生。

    就这样,多年的情愫也油然而生。

    苏清影还记得那次茫茫大雪中,他们无家可归流浪在外。

    盛怀安背着奄奄一息的她找到一处破庙暂时歇息了下来。

    那时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也就只剩下那一条命了。

    盛怀安不顾自己的安危把他身上能够保暖的衣物全部盖在了苏清影身上。

    苍雪之下,破庙之中,他们成为了彼此世界中最后的依靠。

    “怀安,你后不后悔当初救了我…”苏清影冷不丁突然冒出一句。

    “不悔。”盛怀安盯着她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应该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你可以进入军队为国效力,而不是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你难道从未为自己遗憾过吗?”苏清影说着说着眼里就含了泪。

    盛怀安紧靠着苏清影的额头,他微笑着安抚她道,“无憾。”

    苏清影心安了下来,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

    那双眼睛已经不再如从前一样明亮。

    而是多了些许岁月磨练过后留下的沉稳。

    “在我记忆里,你还是当初那个轻狂的少年郎…”苏清影哭笑着对他说道。

    “…我明白的。”盛怀安握住苏清影的手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苏清影感慨道,“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最后会怎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知道啊,我永远都会在这里等你,支持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盛怀安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眶。

    “我厌倦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一生只想与你白头偕老,永不离弃,”苏清影的泪打湿了她的衣襟,“可我也知道,这不过都是我的奢望罢了,你现在是太子的人,能做到明哲保身已经是很不容易,鱼和熊掌从不可兼得,若是非要叫我做一个取舍,我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的愿望从而护你周全。”

    “你在说什么,我们不会有那一天的!”盛怀安急着说道。

    苏清影闭上眼释怀的笑了出来,“怀安,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你在宫里的遭遇,真当我猜不出半分吗?一定会有人拿我作为筹码来要挟你,我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我只是不断在祈祷这一天晚点到来。”

    “这一天不会来的,你相信我好吗,我会保护好你的。”盛怀安信誓旦旦的对她说道。

    苏清影抬头吻上了盛怀安的嘴唇,触碰之际清泪戛然而落,她蹙眉合上双眸,眼睫不断颤抖着。

    这是这么久以来,苏清影第一次吻他,盛怀安激动的耳根红了大半,他粗喘着气抓住苏清影的手腕,眼中情欲翻涌。

    苏清影调戏般的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红润的嘴唇,眼神迷离缱绻。

    尽此一欢,永生不弃。

    顾明尘手里捧着盛满汤药的金碗来到胤皇身侧,他缓缓坐到床榻边缘望着奄奄一息的父亲。

    “父皇,您这一生很苦很操劳,明尘眼里都看得到。”顾明尘笑了笑,“如今胤朝已经快要走到尽头,您也应该歇息了。”

    胤皇看到那金碗时便已然明了顾明尘心中所想,他释怀的笑了出来,“罢了,这一生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和你母亲,我知道你对我心中有恨,九子夺嫡之时,我便早已看出了你心中的野心。”

    “你的确对不起我和我娘。”顾明尘冷哼一声,“那时候我还那么小,你便让我娘永远的离开了我,你明知我娘被冤而死,到头来,你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给过我。”

    胤皇深深叹了口气,“是啊,孤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便是婉妃了,如今孤年岁已高,常常会回想起婉妃在世的时候,当初当初,悔不当初啊…”

    顾明尘别过头去,眼中恨意丛生,“哼,你的后半辈子荒淫度日,从不理会国政,现在倒好,胤朝已经逐渐衰弱,你倒没什么直接一死了之,只是苦了那些黎民百姓,他们还没过过几年安生日子,又要经历战火。”

    胤皇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老泪纵横,“尘儿…爹知错了,爹和你道歉,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双眼睛,长的啊…特别像你娘…”

    顾明尘没好气的笑了出来,“什么事情都敌不过你的疑心,你赐死我娘的时候是,赐死鬼付时也是,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可其实他们都没想过要害你,一直都是你自己的猜忌心在作祟,从而害死了那么多人。”

    “等你坐到孤这个位置,”胤皇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就会理解孤了。”

    顾明尘最后一次看向胤皇,随后喂他喝下了那带有毒的汤药。

    他印象里的父亲还是那个会带他玩蹴鞠的老顽童。

    他印象里的父亲还是那个会带他和娘一起出去游玩的父亲。

    他印象里的父亲还是会以他为骄傲的那个父亲。

    顾明尘的眼尾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抹红。

    “我是您的骄傲吗…”顾明尘喃喃道。

    他像是在问慢慢闭上双眼的胤皇,也像在问他自己。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乱世重启,治一方安定。

    苑卿晗不可置信的听着先帝驾崩的消息,她攥紧了手里的手帕,有些惶恐不安的对着韵儿说道,“韵儿,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霎时风云巨变,狂风骤起,院子里的桃花被风吹散在地洒落一片,苑卿晗缓缓起身望着即将雷雨交加的天空心中的不安愈加严重。

    “看样子,这一年又是不太平的一年。”苑卿晗自言自语道。

    将军府内。

    纳兰明溪和沈秋宜正面对面下着棋。

    眼见空中异变,沈秋宜停下了动作。

    纳兰明溪不为所动的继续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走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说道,“好戏,很快就要开幕了。”

    永安宫内。

    苑凝抚摸着手中的玉笛,眼中氤氲朦胧。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再来看自己一眼呢。

    苑凝握着玉笛的手逐渐收紧,她双眸透露着一股阴森之气,华裳上原本鲜明亮丽的花纹如今也变得黯淡,苑凝不动声色的望着乌云滚动的天空,她把玉笛放到嘴边缓缓吹奏了起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苑凝轻声颂道,她清泪滑落脸颊滴在玉笛上,那玉笛受了泪水的滋润,原本黯然无光的天青色似乎变得愈加明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