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复制

    傍晚，纯白大厅。

    唯一的人影在大厅边的房间内忙碌着。观察台上，形似培养皿的六边形晶格内，无数晶体结构在随意的变换组合。

    从肉眼可见的支撑结构，到微观领域的物质组成，乃至与分子原子能级的跃迁……

    直立于旁的迷雾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未来一切可能性尽归他的眼中。

    以此刻的时间作为节点，无尽的世界线发散开来。超越其上的的目光随意扫视，锁定了那个自己所需要的可能。

    ‘神’掷下了骰子。

    角色否决！

    ‘神’再掷，角色再否……

    ……

    直到迷雾选择的结果出现，故事继续进行。

    微小的变化在培养皿中发生，连锁反应迅速而有效的开始在唯一的观察者眼下发生。

    观察台右侧嵌入的晶体能量源辉光更甚，为新发生的异变晶体提供着充足的养分。

    在晶簇生长的咔嚓声，暗色的晶体突破了培养皿的限制，如同野草般野蛮丛生。

    从观察台的桌面渐渐下移，以最初的起点为核心向着四方推移。

    空白的房间内，除去观察台最近的就是迷雾本人，暗色晶体理所当然的触碰了他。

    空无的晶体接触到了‘它’生命中的第一个意识体。

    生命的本能是繁衍吗？不，在最初的生命原汤中，那片横于熔火蔓延的大地与天空的阴云雷电间的沸腾海洋中，那些微小的甚至不具备我们如今完备的双螺旋物质的小东西，只是无智的碳基物在自我复制。

    ——生命的本能是复制。

    复制自己……或者说学习与模仿造物主。

    迷雾也开放了自我，任由来者徜徉。

    朦胧的光在暗色晶体上升起，晶体也不再蔓延。在房间的中央，被粉粹的培养皿的碎片之一在房间内所有晶体簇拥下升起。

    形成一座形近山峰的梯台，光芒汇集在顶端，不知名的光之花旋转着抽芽，抬身。

    恰是高明的舞者，遮面的女子尽情的展露优美而柔韧的身姿。

    无形的光之花绽放开来，在其最为璀璨的那个瞬间，晶体蔓延其上定格了一切。

    迷雾挣脱脚下暗色晶体——不，应该是名为启示录病毒的结晶禁锢。

    金属质的结晶在失去心灵的统御后，从原本具备的奇特性质变得脆弱而暗淡。

    在梯台前，他轻手摘下晶体花，放在眼前端详。他能够从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无有上下的晶体世界中，被冻结在刹那的长发袍服的身影，闭目双手交叉在身前，容貌与迷雾别无二致。

    只是更加柔弱，脸部的线条更加柔和，白袍下的身体略显娇小，却依然能够看见自己的影子。

    处于某种类似双胞胎间的心灵感应，迷雾甚至能够断裂般的阅览‘她’的记忆。

    片刻后，迷雾得以确定：毫无疑问，她也是迷雾自己。或许只是上一秒对于他的复刻。但，‘她’同样是都兰·迷雾。

    右手两指间捻着花茎，他向着房间外走去。身后，从房间角落走出的晶体人形开始整理实验场地。

    第1458次实验成功。

    通过启示录病毒的限度在现，探索虚拟再现目标的神经连接组。即人格复现。

    数据记录。

    备注：何为人？没有肢体，我们依旧是人！只有头颅，人类依旧可以活着！失去感知外界的器官，缸中之脑仍旧在思考……六识、六根、六境，何以得见！

    ‘我非人，或许有不同的答案。’

    ——尝试去找到那枚驱动故事开始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