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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上)

    临近高三,寝室又重组了一次寝室,我们男生从博见楼搬到了离教学区域更近的德英楼,方便大家学习。

    我从203来到了117。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瑟瑟秋风中就传出异味。

    周众伟应该是死了,我赶到现场时,他的眼神空洞洞的,嘴巴张得怪大,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他是在早上七点零一分发现的,他是死在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胸口插有一把水果刀。这是我按伤口口径所判断的,但那把水果刀不见了踪迹。

    警方迅速赶来,保护现场,将我们不相干的人给请了出去。

    周寻走进了厕所,他吐了,这是他第一次见死人,且这死人,还是他同桌。

    此等恶性伤人案迅速发酵,整个八班都陷入恐慌。这一天,“八班”成为了一中学生口中出现最多的词语。

    我们是三人一排,与周众伟邻座的,还有罗燃。他正拿着手中的佛珠,不停地默念,好像在祈祷什么。

    由于今天是星期天,班主任并没有早早打开监控,监督我们我们学习,而平常六点四五十来教室学习的女同学,也推迟了半小时才来,没有人发现是何人作案。

    周寻走和罗燃被叫去问话,但他们根本没什么线索可提供。

    他们俩一直和我呆在寝室,能知道什么呢。

    根据和118的寝室同学的聊天中,我发现周众伟最近比较奇怪,平常不熬夜的他,最近竟开始熬夜,而且他的眼神也变得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星期天118的同学都睡得很死,他们也不知道周众伟是多久出去的。

    好在寝室走廊监控一直处于开启状态,他是六点四十出的寝室。

    星期天,这么早出门,或许只有一个可能。

    他应该是想偷偷去见某个人。

    星期天一天我们班都没学习,说实话,根本没心思看书。作案者能在我们班教室杀人,且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这本身对我们的人身安全造成了一定威胁。

    凶手胆大心细。

    警方调查半天,也没什么收获。

    很快到了晚上,一行人陆续回寝……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众伟死得……太突然了。”王正贤开口说道。

    夜晚关灯不久,没有一人入睡,大家都太害怕了。

    “呕~”周寻走又吐了,他再次冲向厕所,今天是他吐的第三次。

    罗燃很罕见得没有玩手机,他坐在床边,口中喃喃,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佛珠滑动的声音在寝室回荡。

    “求求你别念了!”率先爆发的是李翔,他扯起罗燃的衣领,一把抓过佛珠,直接扯断。

    佛珠不停地在地板跳动。

    月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寝室勉强看得清,我看见罗燃笑了,他笑了!他歪咧着嘴,对着李翔微笑,李翔受不了了,索性回到床上,用铺盖把头给盖住。

    117陷入一片寂静。

    “一个两个小朋友手拉手,三个四个小朋友堆雪球,五个六个小朋友团火坐,还有一个不见了,还有一个不见了……”

    “谁!谁在唱歌!”歌声唱到“不见了”时消失了,胡胜起身一跃,身上还裹着被子,摸着黑想找到歌声的来源,但一无所获。

    这首童谣我听过,原曲名是《十个印第安小朋友》,我们寝室出现的这首童谣,是一个女童声,给人一种后脊发凉的感觉。

    我数了数,我们寝室七个人,刚刚的童谣中,唱了六个小朋友,还有一个不见了。如果六个加上消失的一个,刚好七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不见了一个?

    睡在上铺的我向下望,罗燃仍在痴痴地笑。

    “还有一个不见了…还有一个不见了…真好玩……”

    我失眠了但没完全失眠,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还是睡着了,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我睡得很死,直到六点五十五,宿管阿姨拍拍我的床铺,我才醒来。

    寝室人都走光了,只剩我一个。

    我赶紧洗漱收拾,赶到教室时,阳台又拉起了警戒线,我踮起脚去看,双腿直接软了……

    周寻走也在现场,他看了没几秒,去厕所吐了。

    死的是罗燃。

    让人无法相信的是,他是撞墙死的,额头有一大块血疤,在他四周,还留有大摊血。

    他死得很安详,面带微笑,好像死亡对他,是一种解放。

    罗燃究竟怎么死的,谁也无从得知。临近高考,也没有太多心思放在这上,也不敢放在这上。

    教室被封禁了,我们班级被学校安排在了图书馆上自习,除了我们寝室。

    我们寝室人被喊去校长办公室,那里坐有几个警察,进行简单的笔录后,又放我们回去自习。

    根本没有心思学习,我就在图书馆四处走走,同学们也和我一样,大家分成几个小群体,悄悄聊天。

    无意间我听见,昨晚有一个人不在学校。

    周祥昨晚生病返家。

    无关紧要的一条线索。

    等等!如果周祥昨晚返家,那么他的床位就是空着的,而周祥的床位与罗燃床位间是有一个小洞可以联通的。

    周祥住在我们隔壁,出事之前我们两间寝室人半夜经常用这个小孔交流。

    这有什么联系呢?

    我大脑发热,感觉有很多东西塞进脑里,却始终不知是什么东西。

    女生那方由于周众伟的死,对教室有股畏惧感,平常习惯早早来到教室的她们都选择在寝室呆着,寝室要锁门时,才卡点赶来。

    所以她们也不了解罗燃是如何死去的。

    好在监控还是能用的,但在老师的监控内,也只能看见罗燃进教室,出阳台。而在阳台发生的一切,被那绿色窗帘遮住,无从得知。

    中午回到寝室休息,没有一人说话。

    躺在床上,我不停回想那首童谣。

    还有一个不见了。

    这个不见了的,是罗燃,而昨晚的童谣,听它的曲调,明显没有唱完……

    会不会还有人死呢?

    我不敢说出这个想法,我怕这成为压死大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寝室准时关灯。

    “睡了吗?大家?”我轻轻开口道,但没有人回应我。寝室如死一般寂静,这像极了停尸间。

    没人玩手机,大家都想早睡,早点入睡,就不会想起那恐怖的事了。

    十二点,走廊的灯,也关了。

    “嘀嗒~嘀嗒~嘀嗒~”这貌似是水龙头没关紧,几珠小水滴掉落水池,这水滴好像无穷无尽,嘀嗒声不停。

    “嗒~嗒~嗒~”门外传来脚踏板的声音,不,应该是拖鞋。我透过观察孔,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心头还是有点害怕,转过头来,面朝着墙,紧闭着眼。

    “嘀嗒~一个两个小朋友手拉手,三个四个小朋友堆雪球,五个六个小朋友围火坐,还有一个不见了,还有一个不见了……”

    这该死的童谣又响起了,但这次没人起床。

    都和我一样,太害怕了。

    “一个小朋友爱抱娃娃睡,一个小朋友总是很贪睡,一个小朋友才吃半块糖,结果一半就掉地上。四个小朋友很爱哭唧唧,围着火坐手牵手不敢动,迷迷糊糊小朋友闭着眼,一个小朋友睁开眼,一个小朋友睁开眼~”

    “啊啊,滚!”周大鹏怒敲自己的床板,“闭嘴!闭嘴!”他这么一吼,歌声没了。

    我回忆刚刚的歌词,之前七个小朋友,剩下了六个小朋友。

    可为什么,它刚刚歌词中是八个小朋友?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小朋友!为什么?

    寝室晚上六个人,如果加上罗燃,周众伟,一共是八个……

    “还有一个睁开眼~还有一个睁开眼~”童谣再次传来,周大鹏又爆发了,他一把掀了自己柜子上方的物品,虽然四周太黑,但我敢保证,寝室此刻一定是乱七八糟的。

    睁开眼……

    “喂,醒醒!”清晨,有人拍了拍我的床,揉眼一看,是警察。

    好像寝室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对,不止我一个,胡胜和李翔还在睡觉。

    “别看了,他们都……死了。”

    死了!

    昏沉的大脑立马清醒,我立刻跳下床,用手去检查他们的鼻息……

    真的……死了。

    这次换我吐了,但没吃早饭的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一阵干呕。我去厕所洗手,接着看见了令我终生难忘的一幕。

    周寻走也死了,他倒在厕所,嘴角留有血迹,是吐出来的。

    他竟然是吐死的?!我又看向李翔和胡胜。

    我有点明白那首童谣的意思了……

    胡胜是弓着的,身体朝下,头埋在枕头里,他的枕头里不是棉絮那些物品,而是一条咸鱼玩偶,我们寝室都是知道的。

    警察可能发现不了这一点,但我发现了,胡胜的枕头形状与往常有点不一样。

    我想将胡胜翻个面,还没动手,就被警察给拦住,让我不要破坏案发现场,情急之下,我抓住了胡胜的枕头,一把扯了出来。

    还没拿稳,一个娃娃从枕头掉了出来。

    “一个两个小朋友手拉手,三个四个……一个小朋友睁开眼~”那娃娃忽然唱起了童谣,寝室灯瞬间暗下,才刚入秋,七点钟的早晨,天空并不明亮。

    我直接愣住了神,双眼和那娃娃对视,它本是一个玩偶,没有生命,可我为什么总感觉它在眨眼,它在哭,在流泪……流血。

    它的瞳孔变红,血从眼珠流出,流啊流,那娃娃的衣裳,都是血。

    现场一片混乱,一警察大吼谁关灯,过了十几秒,灯终于来了。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宿管阿姨,他是王部长,专门管理寝室阿姨的,她赔笑道:

    “不好意思啊警官,昨晚寝室大楼电路出了故障,今天让工人来修理,可能接触出了点问题,打扰到你们了。”

    警官摆了摆手说没事,蹲下捡起那个娃娃。

    准确来说是血娃娃。

    “既然这娃娃在这个死者枕下,所以你们之前笔录的童谣可能也是他放的。”他指向胡胜,我既没摇头,也没点头。

    胡胜是第一个童谣响起时去寻找声源的人,如果这娃娃是他的,也确实有可能是他放的童谣,也许是不想让我们发现这个娃娃,借找娃娃之名来掩盖。

    可是他放这童谣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完全解释不清楚。

    胡胜是窒息而亡,可李翔也是。

    李翔睡姿正常,面部朝上,身体也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要说不正常,也只有他的鼻孔上插有两根中华,这是周大鹏的。

    李翔平时也很贪睡,上课时也常常因睡觉被老师点名罚站教室后面。

    他是那个贪睡的小朋友,胡胜是爱抱娃娃睡的小朋友。

    周寻走呢?他只能是吃掉半颗糖的小朋友。

    “听你室友和同学说,你最近有失眠症状,是吧?”警官问道。

    “不完全是,我还是能睡着的,只不过睡着的时候,都比较晚了。”

    “那你昨晚三点,为什么要开门出寝室?”

    出寝室?我什么时候出过寝室?

    正想着怎么回事,警官从口袋掏出手机,为我播放了一段监控录像。

    录像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两点五十五,我把我的头从寝室门口伸出,左右张望后,又将头升回去,接着就是一片空白。

    因为凌晨三点后,寝室楼停电了,录像也就只保存了三点以前的视频。

    “不是啊,我…我没有出寝室,我根本没有伸头,这录像里肯定不是我,你们认错了,我就没有下过床!”我情绪激动,面色涨红,我根本没有下床的记忆,可是……

    这录像里的人,确实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