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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颜(终)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剩下的残兵跟着央乐公主和禁军撤到了明玉城,淮太守和带兵前来增援的罗忠毅将军亲自接驾,“下官拜见公主殿下。”“臣拜见公主殿下!”

    罗忠毅见到明艳动人的公主,顿时眼前一亮,伸手去扶她下马。

    央乐公主嘴角一撇,避开了他的手,这罗忠毅就是父皇给她的另指的夫君,下月就要完婚了,长得英朗俊挺,为北沧立下不少战功,如今二十九岁还未娶正妻,家中只有两个侍妾。北沧尚武,既然林生不知趣,有的是大好男儿愿意迎娶公主。

    林生被派边关已过了四年,央乐公主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早就过了最好的婚龄,纵使北沧帝再怎么宠爱她,也不能由着任性妄为,说到底,皇家公主的婚姻都是为了拉拢朝臣,巩固皇权。

    “林子源,今日若不是本公主跑来救你,你这条贱命早就没了!”

    央乐公主气势汹汹的走向马车,可当看到那张熟悉俊逸的容颜,心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她念了四年的人...当时的情窦初开,早已覆水难收。

    当年的素衣青年褪去了稚嫩甚至有些孱弱的书生气息,皮肤因整日风吹日晒有些麦色,他更瘦了,原本清秀的五官有了棱角,分明中带了些锐气,岁月让他沉淀,更添了男人的风骨...

    “你就是林生。”罗忠毅被躲开了手,有些尴尬,当看到公主急切的跑向林生时,心内更是不悦,就是这小子?呵,公主现在可是他的女人!

    他声音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林生,可林生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神情恍惚。他心内更是无名怒火,他看向身旁的央乐公主,竟是痴迷之色?

    罗忠毅只觉羞辱,自己才是她的夫君!他一把揽住央乐公主纤细的腰肢,暖香入怀,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放肆!谁让你碰本公主的!放开!”央乐公主一惊,又羞又愤,急忙看向林生,可那人却一脸淡然,事不关己。

    “放开我!”央乐公主奋力挣扎,可那只手如铁钳般有力,她越是挣扎,与男人的身躯贴的越近,娇躯酥骨,罗忠毅眼底的情欲越来越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罗忠毅的脸上,他笃的松开了手,眼底欲色渐渐褪去。

    “公主殿下,可知臣才是你的夫君。”

    说罢他就冷哼一声,径直走了。公主又如何,他是家中嫡子,公主入府后也就是他罗家的女人,仰仗夫君而活,她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教。

    “啊!!我要杀了他!你们都是死人吗!本公主被挟持看不到吗!皇家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央乐公主朝禁军大吼,众人面面相觑,无声的低下了头,罗将军说的没错啊,公主是他的妻子,下个月就要嫁过去了,他们夫妻俩的事外人怎好插手。

    在她歇斯底里发泄的时候,突然一件圆形的物件从袖中甩出,铛的一声落在地上,林生瞳孔一缩,看向此物。

    镜!是他的铜镜!

    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的冲上前去,可手指还没触碰到铜镜,就被狠狠按在了地上。

    “镜!镜!”手指抠着地面,磨出道道血痕,林生眼睁睁看着央乐公主伸出手捡起了铜镜,还在他面前扬了扬,语带讽刺。

    “哼,你们男人一个个都被这个妖孽下咒了,长得还真是好看啊,天生的贱货!就会勾引男人,蛊惑人心!就连父皇都为了这个妖孽不理母妃!金银珠宝一车车往楼兰送!就为了找块玉!贱人!”

    “闭嘴!不要侮辱镜!”林生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央乐,大吼。

    ‘书呆子!是你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花妖激动冲上前,可封印却牢牢的禁锢着她。

    央乐眼底有泪光闪烁,她别开脸不再看林生,转向了手里的铜镜,镜中女子也含泪看着林生,搞得像是她拆散了这对璧人似的。

    呸!妖孽!只要毁了它,林生就不会再被迷惑了,他一定会看到本公主的好。

    “我今天就要当着你的面,毁了它!”

    她将铜镜狠狠的砸在地上,竟没有一丝裂痕,又一把抄起扔进了火盆。

    “不!!把镜还给我!”林生目眦欲裂。

    可无论火舌如何奋力的吞噬一切,却伤不了铜镜半分。

    ‘呆子你别怕,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搞坏,我还能在里面呆几百年呀,真是一群笨蛋。’

    宫女将火盆踢倒,用铁棍将铜镜拨弄出来,丝毫无损,镜面光滑明亮。

    “该死!本公主还就不信了!香茗!去找沧灵寺的大师过来!明日我就要这妖孽灰飞烟灭。”

    “是,公主。”

    入夜,众人都沉沉入睡,林生被绑在了侧帐中,他拼命的挣扎,绳子磨破了手腕,鲜血直流,滴落在冰冷的地上,他都咬牙忍着。

    终于挣开了!他飞快的解开脚上的绳子,潜入了旁边公主的营帐,拿起桌上的铜镜就往外跑。

    “什么人!来人啊!有刺客!”守夜的宫女被脚步声惊醒,看到有黑影,吓得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林生呢?!”公主被吵醒,心内一突,有不好的预感,鞋都来不及穿直冲向旁边的帐子,果然!人不见了!

    罗忠毅缓缓从帐后走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此严密的看守怎么会让人跑了,他是故意支走了守在外面的士兵,林生白天那奋不顾身的样子他可是看在眼里,果然,没让他失望!

    嗖嗖!二声破空之音从耳后传来。

    央乐公主猛然回头,看到罗忠毅拉起弓箭,嗖!又是一只利箭离弦而出。

    ”给我住手!谁让你杀他的!住手住手!”央乐公主脸色惨白,想去阻拦,却被一队士兵围住。

    “公主殿下,微臣会保护好你的,带公主回去休息。”

    “放开我!林生!!林生!”

    明月当空,柔色洒满整座明玉城,罗忠毅是什么人,自小习武,在军营和战场上摸爬滚打长大的,耳目较常人更敏锐,他瞬间就捕捉到了山坡上一个飞奔的身影。

    嗖!

    一只长箭破空划破如水的夜色,贯穿了林生的胸膛!

    血不断涌出,染尽了他的白衣,林生摇晃了两下,跌靠在树干上,温热不断流失,原来身体会这样冷,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林生!你怎么了,笨蛋!你可别吓我。’

    眼前渐渐模糊,浑身无力,他艰难的拿起手边的铜镜,满手的鲜血沾上了铜镜却被吸入,铜镜渐渐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对、对不起、镜,把你弄脏了。”

    ‘啊!好多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林生你别死!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花妖拼命撞击着镜面,哭的声嘶力竭,夜色沉静,却一丝声音也无。

    无法传达的情感和悲伤......她没有一刻如此怨恨这面铜镜!

    ‘我错了!主人!求求您放我出去!我真的悔过了!花妖瘫倒在地,泪如断线的珍珠,她的双手也有一道道伤痕,是强行冲击封印被反噬的后果。

    ‘子源你看看我,我求你了...别死...’花妖奋力敲打封印,铜镜散发出阵阵金光。

    可林生却什么也看不清了,他仿佛看到了那位坐在妆台前的女子,在阳光下缓缓转过脸,温柔的看向他,笑靥如花...是他的镜。

    “镜…我,我还…不知道、你、真,真正的名字…呢...也还没,听你说过...话...呢。”

    林生觉得很累,很累,他慢慢阖上了双眼,沉浸到了梦境之中,握着铜镜的手缓缓垂下,却到死也不愿松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终究是...护不住她。

    流淌一地的鲜血突然齐齐倒卷,流向铜镜,在夜色中如同绽开了一朵凄厉的花,渐渐地,染透了铜镜的每个角落。

    咔,镜面裂开了一道缝隙,月色流华倒映镜中,金光浮动,一位女子从镜中走出,绝世姿容,恍若九仙!她满脸的泪水和凄哀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子源,你不是一直很想听我说话吗?我的名字是月颜,月颜!你听得到吗?你怎么不说话呢?!林生!林生!”

    凄厉的哭喊在黑夜无比清晰,央乐公主一个激灵,她泪流满面,用力推着身前的男人却无法动弹半分,绝望和恐惧占据了一切,她想喊叫却被捂着嘴无法出声。罗忠毅爱怜的抚上了她的脸颊,撕碎了所有的衣物。

    “...这漫长的禁锢和惩罚难道还不够吗...我原以为永远在黑暗中沉睡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我悔了!主人...是月颜错了,月颜悔了!求您,求您救救他,求您...”月颜拾起破碎的血色铜镜,温热的,浸透着他的鲜血,双肩不住的颤抖,泣不成声。

    “月华流殇...原来如此。”

    身边飘起淡淡薄烟,阴冷如冰,蓝染竞相盛放,绝美妖冶。

    月颜欣喜的看向来人,“主人!”

    “走吧,初颜在等你回去。”冰冷的声音不掺一丝情感。

    “求您救救他,主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她抱住蓝衣女子的衣袍,哀求道。

    “你知道该怎么救,不是么。”

    “我?...月颜明白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向了林生。

    男子静静的躺在树下,嘴角噙笑,仿佛沉静在美好的梦境中。

    月颜也忍不住跟着勾起唇角,她伸出白皙的玉手捧起他的脸庞,在额间轻落下一吻。

    “笨蛋,我们再也不会见了...你知道吗,月颜的花语是守护哦,忘了我吧...

    月华流殇,淡金色的光芒一缕缕从额间散出,环绕周身,将林生包裹起来,少顷后,一切都消失了,哪里还有林生和月颜的身影。

    纵使相逢应不识……

    山林间一茅屋内,一老一少正坐在床边看着躺着的青年。

    不多时,青年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刺目,一片白光。

    “你醒啦,小兄弟,刚在树林里看见你昏倒了,我爷孙俩就把你抬回来了,喝点水吧。”

    老人说着递上一杯水,面容慈爱。

    “…没事了,谢谢你,老人家。”林生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他支撑起身子,摸向了自己的胸膛,可却一点伤口也没有,他怎么隐约记得自己中了箭伤?难道是个梦?

    “哥哥你从哪里来啊,我们这个村子可偏了,一年也没几个人来。”老人身边,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笑着坐在床榻旁,胖乎乎的小脸可爱的让人想捏上一把。

    “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觉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小兄弟你再歇歇吧,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再睡会吧,栓子,走了,让哥哥好好歇一会。”

    “哎!”栓子听话的蹦下床,牵起爷爷的手。

    老人笑着摸了摸孙子细软的头发,二人出了房门。

    周围又安静下来,林生渐渐想起了还在天瑜城的母亲,下意识又摸了摸胸口,突然摸到了一个异物,他在怀中翻找,果然抓住了什么...

    张开手掌,一朵暖金色的小花在他手中暗淡光华,渐渐枯萎了。

    心内一疼,他的脑海中跃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月颜…

    月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