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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委内瑞拉危机2

    委内瑞拉的国内生产总值在1990年至2011年期间上升,特别是在查韦斯总统执政期间。

    受到许多人的欢迎,委内瑞拉的街头小贩在2006年出售总统查韦斯的玩具模型以及总统标志性的红色帽子。

    但是,查韦斯对于民主的态度更多是出于方便而非出于坚定信念。当他1992年政变失败后,他才把选举作为一种通往权力的途径,并且很少容忍作为多元民主特色的不同意见。

    在他2013年去世时,委内瑞拉既不是自由民主,也不是独裁统治,而是一个混合政体,政治环境明显向执政的委内瑞拉统一社会党(PSUV)倾斜。

    自由民主也由于政治反对派的失败和经常分裂而遭受了一些困难。也许最目光短浅和有害的行动莫过于2002年针对查韦斯发起的失败的军事政变,这使他有机会质疑这个政治联盟的民主价值观,同时让他得以重组武装力量并将其变为一个更偏重意识形态且忠于现政权的机构。

    2002-2003年对他的政府的大罢工也为他解雇大约18,000名委内瑞拉石油公司员工提供了理由,随后的抵制和示威活动往往有助于巩固政权并展现了对政权的强大支持。2005年,五个主要反对党由于投票过程的争议退出国会选举,为查韦斯提供了五年的议会绝对多数票和全权制订法律的机会。

    在经济上,执政党得到了油价激增的帮助,油价从1999年的每桶10美元上升到2008年的140多美元。手头宽裕的查韦斯因而得以制订雄心勃勃的国内外政策议程。政府社会支出主要针对平民阶层,特别是通过“社会使命”计划为穷人提供卫生,教育和补贴食品等国家服务。

    根据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2006-2011年石油繁荣的高峰期,委内瑞拉人民的生活质量以全球第三快的速度提高。从1999年到2009年,贫困率下降,失业率从14.5%下降到7.6%,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从4,105美元增长到10,810美元,婴儿死亡率从1999年的每1000名死亡20人下降到2011年每1000名死亡13人。

    然而,这些改进大部分是短暂的。正如七十年代的佩雷斯政府一样,查韦斯的经济改善掩盖了结构性的缺陷和深刻的民主赤字。

    查韦斯不是建立委内瑞拉的外汇储备或创造多样化的投资组合来减少经济长期对于石油的依赖,而是继续在国内大肆花销,甚至以优惠的价格向国外出口石油以培育区域盟友。

    他还做出了三项昂贵的政策决定:征收民营企业,实行外汇管制,并对许多基本必需品进行价格管制。

    随着自2011年以来油价的下滑,政府能够进口的货物减少,这三项经济决定的结果是破坏性的。

    其中第一个是对许多私营企业进行征用或国有化,包括石油、农业、金融、重工业、钢铁、电信、能源、交通运输和旅游业,这一进程在查韦斯2007年再次当选后尤为突出。政府在2002至2006年间仅仅征用了15家私营企业,而2007年至2012年期间这一数字达到了1147个。

    查韦斯总统在20世纪90年代与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结为友好联盟,向古巴提供了部分石油(左)。

    厄瓜多尔、玻利维亚、阿根廷、巴西、巴拉圭和委内瑞拉总统于2007年签署了协议建立南方银行,这是一个货币基金和贷款机构,向南美左翼各国提供基础设施和社会项目支持(右)。

    征收不仅封闭了生产性部门,而且将其替代为效率低下的国有企业,同时还吓跑了投资者。国家征收私营企业破坏了生产部门,从而导致委内瑞拉更加依赖进口。

    第二个持续存在问题的政策是外汇管制。为了强制罢免查韦斯,反对派在2002年12月至2003年2月期间组织了大规模的大罢工,导致石油停产,产量下降到之前的三分之一。

    为了应对收入损失,查韦斯固定了当地玻利瓦尔与美元之间的汇率,并授权政府批准或拒绝任何美元的购买或出售。该措施是短期补救措施和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随着美元的下滑,黑市对货币的需求激增(导致一些委内瑞拉人从事所谓的拉斯堡和其他形式的套利)。

    目前马杜罗政府并未取消货币管制并使汇率正常化,而是继续印制更多的钞票,进一步提高实际的通货膨胀率。

    此外,由于外汇管制,私人公司不能进口所需的原材料。由于进口原材料的困难,普利司通、克利奥克、通用磨坊等跨国公司已经退出了该国市场。

    在2016年初,可口可乐公司暂时停止了两家装瓶厂的生产,原因是缺糖。同时,该国最大的酿酒商Cervecería

    Polar,由于没有收到进口大麦的外汇而无法生产啤酒。

    第三个有害的经济政策是政府对一系列食品和商品价格的严格限制。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委内瑞拉一直保持对一些关键产品的价格控制,使得穷人能够负担得起基本生活必需品,但是价格控制从来没像查韦斯主义那样深入和广泛。

    查韦斯和马杜罗政府将价格设定得如此之低,使得公司和生产者无法在货物上获利,从而导致了稀缺。结果,农民减少食物,制造商削减生产,零售商减少库存。政府的征收加剧了这个问题,因为一些诸如乳制品,糖和咖啡等的匮乏存在于整个行业中,政府过去征收了这些私营企业,现在正在尝试运营。

    总而言之,当油价很高时,查韦斯制定了短期获益但长期亏损的经济决策。由于油价下跌,这些决定已经变得灾难性了。

    尼古拉·马杜罗:从不太好到糟糕

    查韦斯在2013年去世后,他所选择的继任者马杜罗在2013年4月的选举中以微弱优势击败了反对派民主团结圆桌会议(MUD)联盟的亨利克·卡普里莱斯。个人魅力稍逊的马杜罗面临着油价下跌,支持率也因为已故的查韦斯的政策而低走,促使他将自己的政治生命同高级军官和压制异见联系在一起,使委内瑞拉从混合政体转变为彻底的威权主义政权。

    尼古拉斯·马杜罗总统在2013年利用已故总统查韦斯的民众支持获得选票。标语内容:“查韦斯,我发誓,我投票给马杜罗”。

    在2016年,在查韦斯去世三周年之际,马杜罗穿着查韦斯的标志性运动服-出席了对已故总统的纪念活动。

    首先,军队正在马杜罗政权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并且在很多方面都是“查韦斯主义实际上的下属机构”。他在2016年7月被任命为国家粮食分配领导和人事协调主管以后,国防部长弗拉基米尔·帕德里诺·洛佩斯已经成为该国最具影响力的领导人之一。

    2002年挫败政变以来,查韦斯将政府机构政治化,他开展了一系列清理行动和新的定期调动制度,提名关系密切的高级军官担任政府职务。

    其他官员也被指控犯有贩毒和腐败行为。马杜罗认识到军队所拥有的巨大力量,以及他们需要通过维持现状维护的既得利益,他将军队领导人提名至内阁,保护他们免于外国控诉,并在身边安插满军官。

    尽管价格和外汇管制、征收和对粮食分配的控制产生有有害的影响,但政府不愿改变路线。相反,马杜罗的回应是推出更多同类的政策。

    总统的经济顾问推动在制造业和食品供应方面采取更多国家控制,而不是采用正统的宏观经济战略,如放松价格管制,解除复杂的货币兑换管制,减少流通货币的数量。

    此外,官员享有更为便捷获取美元的条件,因而这些受益于外汇兑换制度的官员几乎没有动力解除价格管制,而对查韦斯主义来说考虑将之前征收和国有化的产业私有化是不可接受的。这些迹象对2015年和2016年经济连续下行的委内瑞拉而言雪上加霜。

    石油行业状况不佳,委内瑞拉重质原油在2017年每桶成交价为45-55美元。然而由于损坏的设备遭到闲置,现有油井的产能远低于生产能力,生产量继续下滑。除非油价大幅反弹或政府获得新的信贷额度,否则委内瑞拉高达100亿美元的债务将面临违约。

    在政治上,马杜罗采取了越来越多的镇压手段,阻挠或破坏表达不同意见和政治表达的合法渠道,以此来紧紧抓住权力。他把批评家或者反对者关押成为政治犯,把政府的公务员中在2016年支持弹劾公投的人清除出队伍,并把大部分公安机关军事化。查韦斯去世时,有十几名政治拘留犯。如今,全国有117多个。

    一场反对拘捕抗议者的抗议活动,活动特别提到在2014年被捕的一名受欢迎的政治人物雷欧波尔多·洛佩兹。

    一名小孩示威者为她的母亲,一名政治犯要求自由。

    2014年的一条横幅详细说明了委内瑞拉人为什么抗议:不安全,不公正,物资短缺,审查制度,暴力和腐败。底部的红色框表示:“抗议不是犯罪行为。

    这是一个权利。”。

    由于政府推迟了地方选举,并于2016年10月暂停了总统弹劾公投,该国现在可归为专制。政治对话迄今未能产生任何有意义的解决方案或达成妥协。

    相反,在3月29日,委内瑞拉最高法院(TSJ)宣布,只要民选的机构仍在“废除”(蔑视法庭),它就会承担国民议会的议会职能,在国际压力和幕后谈判导致逆转之前,这实际上等同于解散反对派领导的议会。

    这一举动对反对派来说似乎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千上万的委内瑞拉人每天都到街上,抗议政府并要求选举。民众与国家安全部队的对抗造成至少五十人死亡。

    一些长期对政治事务保持沉默的人,包括拉美政治领袖、大联盟棒球运动员、甚至还有委内瑞拉指挥家古斯塔沃·杜德梅尔都站出来谴责政府的镇压行径。

    但政府一直坚持不懈。

    4月19日“所有游行之母”过程中,抗议者遭到催泪瓦斯驱赶并被推到加拉加斯污水横流的瓜伊雷河中,之后马杜罗转发了一张照片,指称他们是人类的粪便。5月2日,他要求由他任命的非民主制宪大会制订新宪法,从而引发了进一步的危机。随着情况不断恶化,国家或许很快就会崩溃。

    在政治上,它表明自由公正的选举是必要的,但对民主来说是不够的,民主需要有效的公民参与、政治代表性和政治平等。

    同样,它也显示出国家能在威权、民主和混合政体之间的轻易转换。像委内瑞拉这种民主化程度较低以及代表有限的国家,民主倒退的风险要高于那些选民具有很高政治效能和代表性的地方。

    在经济上,这种经验为资源依赖危害性提供了案例,特别是在那些制度建设不够完善的地方。

    石油拉动了委内瑞拉的经济增长,但却导致了一种不利于发展的依赖。

    与许多依赖大宗商品的国家一样,该国的财富在20世纪70年代和21世纪初的时候比许多人认为的更虚幻。这也表明,目前的油价上涨将是缓和而非解决问题,因为同样的结构性问题将继续困扰着经济。依赖资源的国家需要找到摆脱资源诅咒的恶性循环的方法,以建立他们的生产性经济。

    最后,委内瑞拉的危机显示了教条政策对经济和社会的真正和即时的影响。世界上有很多依赖石油的弱势民主国家,但没有一个经历了委内瑞拉的这种内部崩溃。

    查韦斯、尼古拉·马杜罗和委内瑞拉统一社会主义党做出了(并继续做出)无谋的政治和经济决定。正如委内瑞拉目前如此严重的危机是可以避免的一样,其他地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