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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筮法源流考》(二十九)

    ——八卦筮法江湖术揭示与批判

    下卷:后封建八卦纳甲筮法

    第一讲.三国时期以管辂为代表的江湖筮法

    从《三国志·方技传》中记述管辂占测的案例看,并不是用京房的八卦纳甲筮法,而是得见眼前的气候,并结合当日与月建的干支取象,也结合八卦,混合交错一起来推断所问人事吉凶。大抵到管辂开辟了一种“即兴筮法”(即江湖术),对宋时邵雍的所谓《梅花易术》产生了决定的影响。

    管辂之术被说的非常神验,我们且看出于正史里的记录。

    《三国志》管辂传里说:“仪为利漕,利漕民郭恩兄弟三人,皆得躄疾,使管辂其所由。辂曰:‘卦中有君本墓,墓中有女鬼,非君伯君,当叔母也。昔饥荒之世,当有上其数升米者,排著井中,啧啧有声,推一大石,下破其头,孤魂冤痛,自诉于天’。于是郭恩涕泣服罪。”

    用白话文说:“管辂的父亲任利漕主管时,当地百姓有郭恩兄弟三人都有瘸腿的毛病,请管辂算一卦看得这病的原因。管辂说:‘从卦象中有你们祖先的坟墓,墓中有女鬼,不是你们的伯母就是叔母。在过去闹饥荒时,曾有人为了贪得她几升米,将她推到井里,听到她在井里大叫救命,又扔下一块大石头,砸破了她的头。女鬼孤魂沉冤悲痛,自行向上天控诉’。于是郭恩痛哭流涕地认了罪。”

    简单的说,一家三兄弟有腿疾,问卦是何原因,管辂说是祖坟里有女冤鬼。问卦者听后就痛哭流涕地认了罪,即知道得瘸腿的原因了。

    这则卦例是否是类如先秦时期的那种用“八卦取象”的算法,还是用汉京房的八卦纳甲筮法。这里没细说,但是讲的是"卦",说明也是算八卦得出了结果,而郭恩就认同了。大概郭恩的认罪是听信管辂的说法是祖坟里有女鬼(“祖坟里有女鬼”这种说法后来分离成风水学问),才导致兄弟三人的腿病。也就不在有什么怨言了,自然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了。

    再返观管辂的一卦能算出坟墓里的女鬼,虽定性不准是郭家兄弟的伯母或是叔母,但定的是上辈之母。不是祖母辈就是母辈,是女鬼。而女鬼沉冤经过也都一一算了出来,被谋财害命,落井下石。这卦算到这种地步,也确实神了。但管辂也就是管辂,这为人家算卦谋生存,照样吃饭睡觉,于一般人没有什么两样。你认为管辂真的就是从卦中算出的那故事吗?但凡这种问事者,卦也就很好断了。把郭恩三兄弟瘸腿,说是祖先坟墓里发生的事,又焉能考证呢?那个时候又没有科学的医学知识,自然认为人的灾病祸福都是与鬼神有关了。按说这种卦例写到正史里,这是"神道设教"吧,传统文化里讲因果报应,而郭恩的上辈伯母有冤情,也许是郭恩的直系谋害吗?才报应到郭家兄弟,郭家三兄弟才痛哭流涕认了罪?

    再看一例可是有验证结果的说法。管辂传里说:“时信都令家妇女惊恐,更互疾病,使辂筮之。辂曰:‘君北堂两头,有两死男子,一男持矛,一男持弓箭,头在壁内,脚在壁外。持矛者主刺头,故头重病不得举也。持弓箭者主射胸腹,故心中具病不得饮食也。昼则浮游,夜来病人,故使惊恐也’。于是掘徒骸骨,家中皆愈。”

    这是说信都县令家的妇女惊恐不安,轮流得病,请管辂算卦看看问题出在哪里。管辂占上一卦,算出是北堂屋的西头有二具男尸,就是这两个死鬼白天东游西荡,夜里就来害人的原故。于是一挖果然有尸骨,家人的病也痊愈了。

    这可是白纸黑字出于正史里记载,你能不相信管辂的神算吗?管辂的卦比现代的仪器还利害。当然这说法,在现在看来就是胡说八道。而古代一是作史的人也多是根据民间的传说而记述,至于真的挖出骸骨,是否是两具,还是一点骨头,史书可没有说清楚。就是挖出的骨头,是否是做的手脚,江湖术士都有伎俩,有时做的天衣无逢。自古还有不少心病还用心病医。这则故事实则是心病,是用解除心病的一种方法而已。以上两例说明管辂算卦明显带有巫的成份。

    管辂传里记另一卦与前两例不同,传里这样说:“辂至列人典农王弘直许,有飘风高三尺余,从申上来,在庭中幢幢回转,息以复起,良久乃止,直以问辂,辂曰:‘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如何。’明日胶东吏到,直子果亡。直问其故,辂曰:‘其日已卯,则长子之候也,木落于申,斗建申,申破寅,死丧之候。日加午而风发,则马之候也。离为文章,则吏之候也。申未为虎,虎为大人,则父之候也。”

    这一则虽物候占,但依然结合八卦的取象,经过管辂的解说,知道其所得的“东方当有马吏至,恐父哭子”的来历。这虽不是起卦推算,但已然是按眼前的物象及干支取象而占,这在卦学上叫“心易占”。与《左传》里的卦例比类联想有类同之处,但又有区别。《左传》里卦例是按八卦取象,结合占辞联想附会出所认为的吉凶上的因果关系来。而这里管辂并不起卦,不全按八卦来占测,而是得见眼前气候并结合当日与月建的干支取象,通过五行生克来推断吉凶。

    这则占例用白话文说:“管辂来到列人县典农校尉王弘直那里不久,看到有一股三尽多高的旋风从西方上刮来,在庭院中旋转不定,停息了又吹起来,过了好久才停止。王弘直以此询问管辂,管辂说:‘将有骑马的吏员从东方来,恐怕父亲要哭儿子了。怎么办呢?’次日,果然有胶东的吏员赶到,禀告王弘直儿子的死询。王弘直询问其中的原因,管辂说:这一天是乙卯日,是长子的象征,(因为甲乙寅卯五行均为木,东方又为木。而八卦的《震》卦为木,方位在东方,《震》又取象为长男。笔者注)木叶衰落于申月(申月为七月;即秋天,树木开始落叶,古人认为是申金的杀伐之力所造成。笔者注)这又是建申之月,申冲破寅,这是死亡的征候。太阳在午时而起的旋风,午是马的征候,《离》卦又代表文章,(指日午为火,为太阳,《离》卦代表火。笔者注)又是吏员的征候,申未为虎,虎代表大人,正是父亲的征兆。”

    这是管辂对王弘直说的断他长子要亡的征兆。这是王弘直看到旋风后,问管辂,而管辂现烧现卖,是通过旋风的起处与当时月令,日子干支取象,又结合八卦卦象柔合在一起来推断王弘直要死长子。这与500年后邵雍的“观梅占”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例中我们能够比较清楚知道管辂是怎样的占测法,不是用八卦纳甲筮法,而它是汉朝的杂占综合。正如此例,我们已知管辂是如何的断法。但要奉劝那些学习阴阳八卦者,可别仿照管辂的那种推断法,见起旋风就结合干支五行,八卦取象而推断人家长子要死亡,那可是丢人现眼会挨揍的。管辂之术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

    我们再看一例,管辂本传里说:“吏都尚书何晏请之,邓飏在晏许。晏谓辂曰:‘闻君蓍爻神妙,试为作一卦,知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梦见青蝇数十头,来鼻上,驱之不肯去,有何意敌?’辂曰:‘夫飞鸮,天下(贱)鸟,及其在林食椹,则怀我好音,况辂心非草木,敢不尽忠,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慈惠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今君侯位重山岳,势若雷电,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翼翼多福之仁。又鼻者艮,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今青蝇臭恶,而集之焉。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思害盈之数,盛衰之期。是故山在地中日谦,雷在天上日壮,谦则裒多益寡,壮则非礼不履,未有损已不光大,行非而不伤败,愿君侯上追文王六爻之旨,下思尼父彖象之义,然后三公可决,青蝇可驱也。飏曰:‘此老生之常谭。’辂答曰:‘夫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晏曰:‘过步更当相见。’辂还邑余,具以此言语舅氏,舅氏责辂言太切至。辂曰:‘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大怒,谓辂狂悖。岁朝,西北大风,尘埃蔽天十余日,闻晏,飏皆诛,然后舅氏乃服。”

    这一例实乃并不是卦例,应是一则历史故事而已。故事里讲的是当朝吏部尚书邀请管辂让占一卦看看能否升到三公之位,又说连续几夜所做的一个梦,让管辂解释,等于是问两个问题。

    管辂对何尚书问的第一个问题并没有占上一卦,即没有正面回答。而对第二个问题,即解梦上,也算对第一个问题进行了回答。虽然管辂没有起卦,可讲的一凡话,既运用了相法,又结合了卦象与卦理。正如被在场的也懂数术的邓飏讥讽说:“这是老生常谈”。大抵管辂是当时社会上的数术名流(如现在的邵大师、王大师之流者),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上层政治风向也是了如指掌,这种对上层人物的洞察,不是靠学得的卦术,而是观察分析时势的结果。所以当何晏让管辂占上一卦看能否官至三公,管辂却是回避,并未起上一卦算一算,而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回答。大抵管辂心理有数,升与不升都不可正面回答。最好的办法就是讲一凡有寓意的话,让其去领会,这正是所谓“高人”的一种回答技巧,管辂正是这样做的,而何晏也心领神会。

    管辂回答何尚书的话不是卦术,而是儒术:“昔元,凯之弼重华,宣慈惠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万国咸宁。此乃履道休应非卜筮之所明也”(从前八元、八凯辅佐虞舜,广施恩惠,全国祥和。周公辅助成王,坐着等待天亮处理朝政,所以能福泽流遍天下,万国共享安宁。这就是走正道会有好的效应,不是靠占筮事先显示的)。这算回答何尚书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接着管辂在解释何尚书的梦时,通过鼻子与卦象结合的说法,还是隐喻着一个道理。只是借卦象为工具,而目的在于指教何晏。此时管辂完全变成一位谋士的角色,而非是术士的身份了。

    可以说管辂继京房后,是又一筮法的开创者,即“江湖术”(即“江湖经验术”)的鼻祖。管辂是为后来各种“数术”(无论“八卦纳甲”术、“八字”术、“风水”术等等)的真正“贴金”者,即后来的各种“数术”有了“江湖术”做支撑,才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市场。

    管辂的占断术给人一种神秘感,这种神秘,也不是神赋予他什么,本身也没有神。而是他“年八九岁便仰观星辰,得人辄问其名,夜不肯寐,父母常禁之,犹不可止……与邻比儿共戏土壤中,辄画地作天文及日月星辰,每答言说事,语皆不常,宿学耆人不能折之,皆知其当时有大异之才,及成人,果以《周易》,仰观,风角,占相之道,无不精微。”

    这是管辂本传里说从小就喜天象,至大就精研《周易》(看来三国时期依然把今本《周易》当成占术了)及各家占断学说。这作传者有点神化了管辂。从管辂的几个案例来看,却是结合多种数术之法。但关健是经过管辂理性智力的活动,每占断一事,结合平生所学的各种数术是熟记于心,又却凭自己一时的某种灵感,透过观察,分析,综合而得出的结果,自然符合某些事物的现象与规律。这属于高智商能力的活动。所以在管辂本传里讲到,管辂长叹自己不会长寿,自己为自己断定到四十七、八岁之间。无寿的原因,是从自己的相法上来推断,后果是48岁而亡。

    这是出于正史里记载,却让人感到管辂是神断人物,实则一点也不神秘。这正是常理,符合自然规律。因管辂的脑子里装进的东西要比平常人,难以估量的机谋心术,每断一事,就象一架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把平生所学和所有的经验之术,通过高速运转,随机运用到所断之事中,要得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结果来,这种结果即使从“先进”的八卦纳甲筮术里根本是求得不出的,对所问之事的回答,得靠心计,即江湖经验术,能不劳神操心么?这种人若能长寿,可真是出神了。所以管辂给自己定的寿限也在情理之中。可当今还有学者认为管辂之术未能传下来,是非常遗憾之事。大概这种学者还认为管辂所断事如神,是有根据的结果。即管辂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凭空妄言的,所以才有准确的结果。若把那些五行,阴阳,方位,卦象作为因,而推断人事吉凶作为果,难道这数术上的一套方法,真的能连结出人事祸福吉凶的果吗?数术上的那套方法与人事之间没有因果关系,恰恰有时所推断出应验的结果,是数术家一个中间再造的过程(即江湖经验术)。这个“再造”又是一门真学问(即长期的江湖经验积累),说白了,断应人事吉凶,在于运用筮术的那个人的思维活动,而非筮术。故筮术同,而断事的人不同,则会出现不同的推断结果来,道理就在于此。

    总之、管辂开创的是算卦行业人所说“心易卦”(江湖经验术)。而在正史里记述管辖的筮卜例子都很神奇,应验。但管辂的筮术例子并不是八卦纳甲筮法,管辂的筮例中也没有详细的起筮与解筮内容。大抵自此以后,这方面的“技术”,都是绝密的,除了家传,师承,是不会外传的,不像《左传》里的那种八卦取象筮法,让人一看便知如何断出“天机”的,也因此就泄露了“天机”。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筮卜者自己多年的苦心,或一生的体验,筮卜技巧,即江湖经验术,也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正象魔术那样,一旦说明了,也就一点都不神秘了。所以除《左传》一书记载的筮例,详细记录了解筮的内容。而后封建时期里的史书里多是道听途说那些数术家如何神奇,但并无神奇的筮术上所谓断事如神的解卦内容。多是通过留下来的民间传说为素材,如《三国志》里记录的数术家的神奇占卜,而无筮法的细节内容,这正是后封建社会里筮术师传的特征。​​​

    而《三国志》里“虞翻传”中记载一则卦例是八卦筮法:“关羽既败,权使翻筮之,得《兑》下《坎》上《节》,五爻变之《临》。翻曰:‘不出二日,必当断头’。果如翻言”。

    《三国志·吴书》有虞翻本传。《传注》又引《虞翻别传》。本传说虞翻著《易注》,原书早佚。从本传所录的这则卦例又非常简单,只有所占卦名与变卦名称,却得出“不出两天关羽他一定会掉脑袋”,后事却如翻所言。但此卦例并没有解卦过程,不知翻是如何的推断出关羽两天之内要掉脑袋的。虞翻占出的是六十四卦里的《节》卦,《节》卦里的上卦是“八卦”中的《坎》卦,而下卦是“八卦”里的《兑》卦。《节》卦符号是“”。第五爻为变爻,阳爻变阴爻。变后为《临》卦,《临》卦的上卦是《坤》,下卦为《兑》卦。《三国志》里已很明确的说出了“变卦”。这虞翻筮出的《节》变《临》卦。这时期已有变卦之说与筮法。但虞翻是如何的看本卦与变卦之象,还是看本卦中的变爻之辞。那则卦例中并没有透露,就不得而知了。也没有说是用什么卦书占筮的,这则卦例也没有说是纳甲筮法。

    若是按“八卦”的主卦与变卦取象断事,虞翻占卦前题是关羽已被击败,孙权让其占卜看看有什么样的结果。虞翻才占筮出《节》卦变《临》卦。《节》卦外卦为《坎》,《坎》取象为水,为心病,为赤。内卦为《兑》,取象为“泽”,泽奔涌,有溃决的潜因。若把不好的卦象联想到对方,把好的“占辞”联想到自己一方。这里不知虞翻是如何的解卦,是否如同《左传》里的那种联想法。若同《左传》里的八卦筮法,从外卦《坎》水而联想到心病重重的赤脸关羽,到内卦泽水奔涌溃决之象,都可套到关羽一方。因虞翻自始之终都参与吕蒙谋划袭击关羽,及西征伐蜀的计划与行动,恐怕对眼下战争的发展趋向也是了如指掌。关羽已被击败下,孙权让其占筮,通过卦象去联想关羽掉脑袋是在意料之中。虞翻这占卦实乃是个幌子,而对战争的胜败已是意料之中,所以对孙权所问的问题也就好回答了。

    史书记载三国时期还有两位术数“高人”,一个叫吴范,一个叫赵达。《三国志·吴书》吴范传里说:“吴范字文则,会稽上虞人也。以治历数,知风气,闻于郡中,诣京都,世乱不行。会孙权起于东南,范委身服事,每有灾祥,辄推数言状,其术多效,遂以显名。”这是说:“吴范是会稽郡上虞县人,以研究天文历数,推知风角气侯变化而闻名于郡中。后荐举为有道术之人,送去京都,因为世道混乱而没有去成。再后来遇上孙权,势力兴起于东南。吴就去投靠效力,每当有灾变祥异发生,他就推衍术数,说出灾祥的情况,他的方术大多能应验,因此名声显扬。”

    在吴范传里也记载了范为孙权占测关羽败亡一事。传里说:“权与吕蒙谋袭关羽,议之近臣,多曰不可,权以问范,范曰:‘得之’。后羽在麦城,使使请降。权问范曰:‘意当降否’?范曰:‘彼有走气,言降诈耳。’权使潘璋邀其径路,觇候者还。自羽已去。范曰:‘虽去不免’。问其期,曰:‘明日日中。’权立表下漏以待之,及中不至。权问其故,范曰:‘时尚未正中也。’顷之,有风动帷,范拊手曰:‘羽至矣。’须臾,外称万岁,传言得羽。”

    这则出于正史中的“问”例,不同于虞翻那样是起卦,又得变卦,是从变卦中看出关羽两日内必掉头。而吴范是如何得出“得之”关羽,并没有记述是用何方术推断出来的。从吴范本传里讲:“以研究天文历数,推知风角气候变化而闻名于郡中”。吴范所学的大抵不出汉人的阴阳气候灾异占术。因三国时期离汉朝去之不远。本传里没有记载吴范的占术方法。就连当时孙权也想知道吴范的筮法,而吴范珍惜而不肯透露,不把关键的东西告诉孙权,孙权因此恼恨他。本传里说:“权以范为骑都尉,领太史令,数从访问,欲知其决,范秘惜其术,不以至要语权,权由是恨之。”大概是吴范碍于皇上的面子,也讲了不少东西给孙权,可能孙权还是不能运用,就认为吴范没把最机秘的东西告诉他。这个“不以至要语权”。大抵只有吴范心理清楚,原本没有什么机密。所谓机密也不过是经验与心计之术,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一旦说明,还会有欺君之罪,会掉脑袋的。天下人还有不想得宠于皇帝的吗?孙权认为吴范没有将“要语”告知,他哪里知吴范是没法讲出的东西。等吴范死后,孙权还是不死心。这皇上也想学知人福祸吉凶生死的术数。本传里讲:“范病卒,长子先死,少子尚幼,于是业绝。权追思之,募三明有能举知术数如吴范,赵达者,封千户侯,卒无所得。”孙权想掏吴范,赵达那种超人的术数,不惜封侯的待遇,可最终一无所获。

    另一位就是赵达,本传里说他,研习九宫一算的术数,甚至计算飞蝗的数目,猜出藏匿的物品,没有不应验的。这赵达和吴范是一个样,其术秘不外传。可就有一位求技心诚的太史官,叫公孙滕的人,从小拜赵为师,勤苦学习多年,赵达答应传授给他。但没当要讲授时,又中止不说。有一天,这位徒子,看老师脸色和悦,便跪下叩请老师传授其术,结果怎么样呢?史书是这样记载:“达曰:‘吾先人得此术,欲图帝王师,至仕来三世,不过太史郞,诚不欲复传之。且此术微妙,头乘尾除,一算之法,父子不相语。然以子笃好不倦,今真以相授矣。’饮酒数行,达起取素书两卷,大如手指。达曰:‘当写读此,则自解也。吾久废,不复省之,今欲思论一过,数日当以相与。’滕如期往,至乃阳求索书,惊言失之。云:‘女婿昨来,必是渠所窃。’遂以此绝。”

    这一肚子神算的赵达终于要传术与徒子了,拿出秘不见人的帛书两卷,可出乎人意料的是赵达景说:“自己因长久搁置不看,一下子也讲不清楚,要研读几天,明白后,再传授给公孙滕。”公孙滕做梦都想得到老师的真传,可等了几日后,再见老师时,又大出人所料。老师那卷“神书”竟丢了,言之是女婿偷走了。这公孙滕受到如此的愚弄,能不和老师断绝关系么?

    事实上赵达哪里有什么“神书”秘术,也不过是自己的长期积累的经验之术,又不能告人,以显其神秘。就像后世出版的所谓各种秘笈,也不过是前人曾加些隐语,一来让人难以弄懂,二来故弄玄虚而欺世盗名。大抵赵达也有难言的苦衷,可偏遇公孙滕痴心着迷。

    赵达死后,又惊动了孙权。孙权听说赵达秘术,去搜寻未找到。就审讯他的女儿,直到打开棺材也一无所获。赵达是把自己的经验带进了坟墓,没有传给后人。事实那本没有什么可传的,一旦告知其术,是经验之谈,并不是能按书上所学得的。那是一种江湖术(即经验与心计),如何能告知后人呢?若大白于天下的,原是假东西,也就没有什么神秘可言了。宁绝,不传,就在于此。​​​